雪莉一聽頓時大驚，趕摁著阿狗的腦袋：“噓——”

鄧肯聽到了雪莉和阿狗的嘀咕，但他并沒有在意這些事，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前方那座正在不斷靠近的陸地上——隨著距離的拉進，現在他已經能看到那座島上的許多細節了。

平坦，荒蕪，寸草不生，那是一座并不太大的孤島，作為一位“神祇”最后沉睡的地方，它不像利維坦王的神殿那般恢宏，也不像領航二號的晶簇墳場那般壯觀，那座孤島上甚至連一座可以稱得上建筑的東西都沒有，能看到的只有灰燼與塵埃，以及一些升騰的煙霧。

懷著某種莫名的心，鄧肯讓失鄉號在孤島附近的海面上停靠，隨后乘小船登上了這座島。

這里是火的節點，但余火顯然正在從這片土地上消退——現在這里只能看到無不在的、溫熱的灰，而暗紅的灼燒痕跡則在灰燼中延，似乎每分每秒都在逐漸消退。

腳下傳來了而松散的灰燼，以及溫熱的溫度，鄧肯一行人在荒島邊緣的一開闊海灘登陸，謹慎地向著島嶼深前進。

島上沒有任何道路，只有細膩的灰覆蓋著這里的一切，大家都走的格外小心，以免被灰燼之下的碎石或別的什麼東西絆倒——沒有人希跌灰燼中，尤其是在不確定這些“灰”有什麼異常特的時候。

“我覺鞋子里已經進灰了……啊啊啊子上也都是……”雪莉走了沒多遠便忍不住念叨起來，“我回去要好好洗個澡，這些灰到都是！”

“……這里曾經應該遍布烈火，唯有火焰燒盡才會留下這樣的景象，”克蕾西婭的聲音從隊伍后方傳來，巫小姐優雅地行走在灰燼中，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華麗的傘，傘下卻環繞著一縷微風，那風讓所有灰燼都無法沾染在上，眺著遠方，“遠仍然能看到一些煙柱，那里的火可能還沒有完全熄滅，但對于整座島而言……那只不過是些許火星。”

妮娜看了一眼即便在這種地方仍舊保持著優雅儀態的巫小姐，忍不住發出羨慕的聲音：“魔法真方便啊……”

“羨慕嗎？一個世紀天天熬夜換的，”克蕾西婭笑瞇瞇地看了妮娜一眼，隨后又轉頭看向鄧肯，還抬了抬手中的傘，“您需要嗎？我有備用的傘——它能幫您保持潔凈和呼吸順暢。”

鄧肯看了看上沾染的灰，又抬頭看了一眼克蕾西婭那把帶著話風的淡紫士傘，眼角跳了一下：“不必。”

“我可以給您換黑的，”克蕾西婭一臉認真，“如果您愿意，手柄上還能帶骷髏花紋。”

鄧肯這邊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雪莉腦海中就瞬間閃了一下船長撐著一把暗黑哥特風傘走在路上的場面，好懸沒給自己嚇到。

鄧肯則板著臉看了克蕾西婭一眼，默默點燃了自己上的火焰。

他的軀在火焰中化作靈，漂浮著行走在灰燼上方，發出低沉的嗓音：“我有自己的辦法。”

克蕾西婭聳了聳肩，在父親不注意的角度卻翹起角，另一邊的雪莉則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一拍掌：“對哦，我好像也有自己的辦法……”

話音未落，便傳來了一連串噼里啪啦的骨骼鳴聲，接著，漆黑的煙塵便籠罩了的全，猙獰嶙峋的骨片則從蔓延、生長，眨眼間便化作高大的幽邃惡魔形態——然后用自己后的十二道骸骨節肢撐起自己的，行走在灰燼上方。

“這樣就好多了，視野也好，”雪莉略顯而沙啞的嗓音從高傳來，用長長的節肢末端撥弄了一下地面上的灰燼堆，又忍不住嘀嘀咕咕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喜歡這里的灰，倒不是嫌臟，就總覺得它們沾到上之后的覺怪……難的。”

聽到雪莉的念叨，正走在鄧肯旁的妮娜也跟著皺了皺眉，拽了拽鄧肯的袖子：“我也有這種覺，這些灰燼沾到上之后很不舒服，就……不上來氣，又走不，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一樣。”

鄧肯立刻停下了腳步，剛才他看到雪莉的舉還只是覺有趣，這時候表卻已然嚴肅起來。

“你們有這種覺嗎？”他立刻回過頭，看著隊伍里的其他人。

“沒有啊，”麗第一個搖了搖頭，人偶小姐還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活著各關節，“就是覺灰燼鉆進關節里了，的，回去之后要好好泡個澡。”

“我有跟雪莉和妮娜差不多的覺，”莫里斯則沉聲說道，“這里的環境不太對勁……和風暴神、智慧之神的領域都不太一樣，這些灰燼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活’，在對我們施加影響。”

說到這他頓了頓，似乎在仔細判斷著什麼，又搖了搖頭：“但我沒有覺到直接的惡意，那似乎只是這里‘環境’的一部分。”

鄧肯聞言眉頭一皺，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凡娜，你呢？”

沒有回應。

那里只有看不到邊的灰燼，但鄧肯可以肯定，就在上一個瞬間，凡娜還站在那個地方——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對方一閃而逝的幻影，那個幻影直到剛才還沉默地佇立在那邊。

周圍一瞬間安靜下來，妮娜驚愕地看著那個空空的方向，心中幾乎下意識地浮現出一個問題：凡娜是誰？

但就在這個問題要型的一瞬間，眼前又浮現出了跳躍的火焰，接著大量信息仿佛從麻木的冰封中蘇醒般瘋狂涌的腦海——

普蘭德最年輕的審判……強大的力量與堅定的信念……漂亮的銀長發……剛上船的時候總是一不茍，但混了之后發現其實是個開朗樂觀又友善的人……對“嫁不出去”好像有點怨念……很高大……

妮娜帶著一茫然抬起頭，腦海中盤旋的無數信息洶涌重組著，時不時在眼前勾勒出凡娜的模樣，但又轉瞬間變一堆模糊的碎片，看到有無形的風吹過孤島，輕飄飄的灰燼被風卷起，風中約有著一個高大的影——

那影正在向島嶼中心走去，仿佛行走在某個平行時空里，頭也不回，宛如一個忘了過往一切，跋涉在漫漫長旅中的旅人。

妮娜悚然驚醒，猛然抬手指向風與灰燼中那個正在飛快消散的影：“在那邊！凡娜往那邊走了！我剛才看見走過去！”

所有人都仿佛跟著驚醒過來，在驚疑不定中面面相覷，有關凡娜的、支離破碎的記憶和剛才風中浮現的幻象甚至讓大家一時間難以分辨周圍是真是幻，而就在這時，船長沉穩威嚴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仿佛在不斷下陷的、虛實糾纏在一起、知飛快沉淪的“泥沼”——

“所有人回船上去！”

幽綠的火焰轟然散開，在這片遍布灰燼的空地上灼燒出了一片穩定的區域，莫里斯抬頭看向前方，看到鄧肯旁正張開一道旋轉的火焰門扉，而艾伊的影正在那大門上空徘徊。

“這里的‘灰燼’是被燒盡的歷史，”鄧肯飛快說道，“你們立刻回船。”

“那您呢？”妮娜怔了一下，下意識開口。

“……我得去把凡娜帶回來，”鄧肯說道，抬頭看著遠方那不斷延、仿佛永無盡頭的灰燼，“順便，去找到塔瑞金。”

第八百零八章 無形之城

凡娜在這條路上已經跋涉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踏上了這段仿佛永無止盡的漫長旅途，久到忘了出發的地方，又忘記了旅行的目標。

只知道這個世界很荒蕪，路上所見的似乎唯有黃沙漫天，以及在戈壁灘上坍塌傾頹的失落城池和被沙塵掩埋的古老，從那些彌漫著凄涼氣息的廢墟中穿過，仿佛從被人忘的時中溯流而行，偶爾，會在那些廢墟跡中駐足一會，但很快便會將它們拋在腦后——當第二天太升起來的時候，便會忘了那些跡的模樣，只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曾經過它們，看到過一些斷裂塌落的墻壘。

風從遠方吹來，呼嘯著卷過沙漠，黃沙飛舞，在巨石間吹出了仿佛鬼怪嘯般的尖銳可怖聲音，而在那尖銳的呼嘯聲中，凡娜聽到了另一個聲音，一個在這段旅途中總是會聽到的聲響：

“叮……叮……叮……”

聽上去像是金屬敲擊石頭的聲音，又像是鐵匠鋪里的靜。

凡娜在沙路中央停了下來，瞇起眼睛眺著遠，知道，每當這樣“叮叮叮”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說明附近又有新的跡或。

但為什麼會這樣，以及那聲音到底來自何，并不知道。

一片模模糊糊的建筑剪影突兀地出現在黃沙漫天的背景中，就像這段旅途過程中曾見過無數次的景象一樣。

凡娜朝那片突兀出現的建筑群了一會，在短暫的恍惚之后朝那邊邁開腳步，迎著愈發混無序的風沙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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