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書雪之後，青巧不住滿臉嘆：“小姐，六姑娘如今變得可真是大不一樣了”

書華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你去把今天收到的禮都整理一下，等下跟我彙報一下。禮尚往來，咱們還得整點東西送回去，纔算是全了這份禮數。”

“嗯，奴婢省得了。”

青巧走後，書華坐在牀上，將書雪說的事兒想了想，先不說何氏的那個表親條件是否夠好，單這件事而言，書華還得當面跟書畫說一說。書畫雖說只是庶出，但子很是要強，凡事都很有主見，如果貿貿然爲點了頭，等到事後，不論結果如何，都會埋怨書華的擅做主張。

再者，書華也實在沒有決定別人婚姻大事的能力，書雪的話也只能姑且先聽著，聽完之後，再轉述給書畫和二哥也不遲。

中午的時候，書華破天荒地讓人去將書畫請了過來，兩姐妹第一次單獨同桌用飯，這場景落在幾個丫鬟眼裡，實在有些詭異。

書華一直在琢磨著書雪說的事，沒注意到周圍的氣氛，一直都很安靜，那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一般。

因爲兩人都了傷，菜都很清淡，就連米飯也沒有，只有兩大飯白乎乎的小米粥。

書畫一邊喝粥，一邊時不時地瞥了書華幾眼，見到書華一片安然，不由心下疑。等到喝完小半碗粥的時候，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樣？忽然我過來吃飯，結果一句話也不說，你耍我呢？”

書華擡眼掃了一眼：“食不言，寢不語。”

書畫一眉角，繃著一張臉又端起了飯碗，慢騰騰地喝完了整碗粥。

君瑤與君慶將桌子收拾了乾淨，書華與書畫則到了偏房坐著，書畫最不了書華這幅一句話都不說的樣子，憋得心裡特難。又再次問道：“有什麼事兒就直說，除了借錢，啥事兒都好說。”

書華沉了一會子：“大姐，你今年也該有十八了吧？”

一聽到這話，書畫立刻就猜到接下來要說什麼，臉簌地就沉了下去：“問這個幹什麼？”

見到這副反應，書華一時也有些尷尬，想了一下：“其實事是這樣的……”

將書雪說的話如實說了一遍，期間還不忘細細觀察書畫的臉變化，等到說完的時候，書畫雖然臉有些沉沉的，但也說不上特別的反。依照書華對的瞭解，這事兒說不定還真有些可能。

書華淡淡道：“說句老實話，你是不是特別想把我嫁出去？”

書華訕笑：“居然被你猜中了哈？你看看吧，你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一直呆在家裡總也不是個辦法，早嫁早省心，不然再等兩年，再說親事可就難了……”

雖然知道書華不會說什麼好話，但書畫也絕對沒想到會把話說得這麼直，就好像自己真的嫁不出去一樣。即便說得無不道理，書畫也還是忍不住豎起了眉，惡狠狠地瞪著：“你在這裡說風涼話當初要不是你，我的親事何至於泡湯？”

“當初要不是我，你這一輩子可就真的玩完了，”書華慢悠悠地說道，“我可是聽說了，這次的被納反賊名單裡的人有那柳家老爺，你想想看，你當初要是真嫁給了柳志瑜那個混蛋小子，你肯定也了叛賊的家屬。今時今日，我還不得到牢裡去看你？”

書畫一愣，隨即冷哼一聲，臉依舊不好看：“當初要不是我，你不也是要嫁給那柳家混小子？大家彼此彼此”

書華嘿嘿一笑，親自端起茶盅，倒了碗茶推給：“言歸正傳，六堂妹說的那戶人家我聽著應該不差，你要是覺得有意思的話，可以去見一見。反正嫁人這種事都是遲早的，早點做打算，也免得今後再後悔。我可不想被人著脊樑骨，說我有個嫁不出去的老姐姐”

“你……你這張怎麼就不能積點口德？”

書華喝了口茶，砸吧了下：“什麼是口德？就是和那些外人一樣，說一套做一套？再說了，你那張未必就很有口德？”

書畫端起茶碗的手微微一抖，幸虧還沒喝茶，不然肯定得將這一口茶都噴出去。

“對了，二哥這兩日就要回來的事，你知道不？”

書畫目詫異：“書才就要回來了？他不是在朝廷做麼？這做的好好的，怎地說回來就回來了？”

“還不是因爲咱們的事兒，被綁匪抓去那麼些天，是說給人聽，就足夠嚇死個人的了。我猜著，等到二哥回來了，不得就要說我一番，”一說到這裡，原本還心不錯的書華忽然耷拉下耳朵，一副無打采的樣子，“還有我頭上這個大，該怎麼跟他老人家代啊？”

瞅著半死不活的樣子，書畫不由又出得意的笑，但在笑過之後，又不住好奇地問道：“我記得那些個綁匪只是幫咱綁起來了，每天還有吃的供應，並不曾手打人，這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書華看了看頭頂上的房樑：“那啥……我自己不小心磕破的……”

“……那你現在再磕一個給我看看。”

書華手捂住腦門上的重重紗布，怨恨地瞪了一眼：“我說是磕破的就是磕破的要不是我磕破了腦袋，能找到機會溜出來，然後帶著你逃出來嗎？”

聞言，書畫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忽然頓了頓，然後從袖子裡掏出個小瓶子，放到的面前。書畫錯開好奇的目，不自然地咳了兩聲：“這是可以去疤的藥膏，我從前用過，效果還不錯，正好多出這一瓶用不完，拿給你試一試……不用太謝我，我只是不想你將破相的罪責推到我上而已。”

書華卻是狐疑地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捻起小瓷瓶，細細觀察了一番：“你該不會是在這藥裡下了什麼毒吧？”

“你……你不要就算了”書畫立刻怒目而視。

書華眨了下眼，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既然是大姐的好意，那我就勉爲其難地收下了。”

這才差不多書畫滿意地收回憤怒，見到來了也有些時候了，便準備起離開了。臨走之前，又皺起眉瞪了書華一眼：“這藥要等到你傷口快要癒合的時候再用，每日早晚兩次，上藥之後不要沾水，到時候還可能會有些，不準去抓，要是破了相的話，你就自己找繩子去吊死吧。”

書華嗯嗯地應著，然後又問道：“關於六堂妹說的親事，你可以自己好好想一想，然後再給個答覆。六堂妹說那個表親還會在錦繡園住些時候，給了咱們充足的考慮時間，所以你也不必太急。當然，你也不能完全不著急，畢竟你也這麼大把年紀了……”

書畫無語地白了一眼：“我想好了之後會告訴你的，到時候一起去錦繡園看一看。還有，我也只比你大兩歲而已，你在我面前裝得自己有多年輕”

說完，就扶著綠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門檻。

書華道：“青巧，去送送們，順帶將院門落鎖，這兩日我得好好休養一番，籌備二哥回來的事。”

青巧應下，然後也跟著走出了門，書華在屋裡等了會子，卻許久不見青巧回來，不由心生疑竇，遂來君瑤：“去看看青巧怎麼回事，去關個門，居然到這個時候還沒看到人影。”

“是，”君瑤纔剛轉，就見到青巧從門口走了進來，君瑤不由微微一愣，然後又帶著請示的眼神看向書華。

書華擺了擺手，讓先出去，等君瑤離開之後，青巧方纔慢騰騰地走了進來。

瞅著一副張不安的樣子，書華猜到是有事，隨手端起一碗茶，慢悠悠地問道：“剛纔做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都沒見到人回來？”

不好意思地走到書華邊，垂著腦袋低聲說道：“小姐，奴婢剛纔按照您的吩咐，將大小姐送出了院門，正準備關門的時候，卻見到……見到了小侯爺……”

書華的手忽然一抖，茶碗順勢掉下來，砰的一聲落在地桌上，茶水全部灑出來，只餘下茶碗還在滴溜溜地打轉。

青巧被嚇了一跳，趕將扶起來，一邊人進來收拾桌子，一邊掏出帕子爲拭被弄溼了的子：“小姐，您怎麼這不小心，這要是燙到了自己可怎麼辦？”

書華回過神來之後，盯著問道：“你剛纔說，小侯爺來了？”

“嗯，他就在德馨居的門口，看那樣子好像是等得久了。”

“……上門即是客，更何況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就這麼讓他站在門外實在不太禮貌，但是孤男寡的，似乎又有些不太合理數。”書華略一沉，“你先去請他進來，然後再讓人去一趟沁園，就說小侯爺來訪，他們是這兒的主人，該讓他們出面來招待的。”

青巧走後，書華又把君瑤和君翠了進來：“君翠，你去讓廚房準備些點心茶水，手腳麻利點，別怠慢了小侯爺。”

君翠應聲離開，書華讓君瑤幫忙將收拾一下，但剛坐到鏡子面前，看見頭上那一頭的紗布，書華不由又垂下腦袋，現在的就算再怎麼打扮，估計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再說了，什麼狼狽的樣子沒被他見過？現在再來亡羊補牢還有用麼

一想到這裡，書華不住又出一張哭喪的臉，哀嘆自己的悲催命運。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狗聲，不用想，肯定是小侯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