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臉挨著頸窩。

人似乎是喝醉了，模模糊糊從嚨裡發出一聲笑“恩，寧寧帶我遠走高飛。”

肩上重了。

是沈芷終於也與方妙一般睡過去了。

薑雪寧僵坐在臺階前良久，待冰寒的水打眼睫，一旁的蘇尚儀走過來扶起醉倒的沈芷，才搭著宮人的手，起來，與被人喚醒的方妙一道，喝了半碗醒酒湯，由鳴宮的宮人提著燈籠送回了仰止齋。

方妙是一腳深一腳淺早不知東南西北，一回到自己屋裡，倒頭便睡。

薑雪寧進到屋中，意識卻還格外清醒。

點上一盞燈，打了水洗臉，站在水波漸漸平靜的銅盆前，卻盯著盆中的倒影，久久出神。

直到放得很輕的敲門聲將喚醒。

“叩叩。”

這大半夜，竟有人站在了門外，低聲問“薑二姑娘可睡下了？”

是有些尖細的嗓音，一聽便知道是宮裡的太監。

薑雪寧麵上還掛著水珠，瞳孔陡地一“誰？”

外頭那太監道“給您送長壽麵的。”

薑雪寧頓時一愣。

長壽麵？

心有疑竇，上前開啟門來，果見是一名小太監。麵生得很，穿的是膳房那邊的裳，手裡拎隻食盒，也是膳房食盒的形製。

這大半夜還能使喚得膳房的，能有幾人？

且這深宮，又有誰知道今日是生辰？

從小太監手中將食盒接過，恍惚又覺眼底熱，隻垂下眼簾道“有勞了，謝公主殿下還惦記著。”

那小太監原有些畏地埋著頭，聽見這句卻是有些詫異地抬眸，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末了又閉上了。

他不作聲，悄然退走。

薑雪寧本沒注意到這細節，自也不會深想，隻掩上門，坐到桌前，將食盒的蓋子取下。

簡簡單單一碗麪，麵湯是用熬煮的湯，邊上臥著個荷包蛋，麵上撒了些綠的蔥花，刀切了細碎的攪拌在裡麵。

熱氣騰騰，飄著層香。

薑雪寧拿起食盒裡擱著的那雙銀筷，挑起來吃了幾口，可竟嘗不出是什麼味道。唯有那眼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碗裡掉，混進麵湯裡，越吃越鹹。

末了，抱著那空碗，竟是大哭一場。

隻是哭也無聲。

坐在冷寂的夜裡，聽著外頭玉一聲聲滴過三更子時，便又是新的一日。

坤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