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甜頭

納蘭府裏, 傅敦慚愧地跪在明珠腳下，臉通紅。

明珠神不明地坐在炕頭，著一粒黑子, 正琢磨著放在什麽位置, 他後跪了個貌的小妾，正用弱無骨的小手給他肩膀。

“罷了，你退下吧。”良久, 明珠才開口。

傅敦狠狠地磕了個頭：“奴才不中用，請大人責罰。”

“這不關你的事，事不湊巧罷了, ”明珠將棋子落下，頭也不擡地道，“回頭你尋機再投拜帖，勢必要讓索中堂知道你的本事……”

可話音未落，門外就穿來了三輕一重地敲門聲，明珠下棋的手微微一頓, 無聲地擺擺手，讓小妾和傅敦都下去, 屋子裏伺候的其他丫鬟親隨也退了個幹淨。

隨後, 屋外才走進來一個相貌平平的男人, 利落地打個千後，便用極低的嗓音說：“稟大人，索中堂上折乞休, 皇上留中不發。”

明珠豁然站起, 目一瞬間變得咄咄人起來。

“好一招以退為進啊……”明珠在屋子裏踱了幾步, 目不經意又及到他下了一半的棋，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笑, 似是興又似狂態，他上前幾步，將那棋盤一掌了，黑白子嘩啦啦掉了滿地，他卻沒了靜，只是靜靜地佇立著出神。

他本想得索額圖攬權自重，他權愈重，便更便于攻訐，進而能將赫舍裏氏狠狠架在火上烤，誰知索額圖突然退居局外，這個被烤在火上的人，便了他明珠。

這消息如今才傳出來，但恐怕皇上早就知道了，大阿哥的親王之位才會落空。

“真是妙啊，這是誰給索額圖出的主意？”明珠可不相信索額圖能有這麽敏銳，這折子上得恰到好，如今諸位皇子剛剛封爵，太子爺本就被了一頭，皇上這時候是絕不會放索額圖回家的，說不定還會給索額圖些好……索額圖的弟弟法保被革爵後，皇上一直沒讓他兒子法爾薩襲一等伯的爵位，這時候倒是可能用此來安赫舍裏氏。

這是一石三鳥之計，既保全了太子、毀了他全盤謀劃，還為赫舍裏氏拿回了爵位。

“你去查一查，這段時日，索額圖都見了什麽人？”明珠在索額圖府上安了不眼線，但最近沒聽說他有什麽異，真是奇了怪了。

那相貌平平的男人應下磕頭，便低頭退了出去。

明珠卻背著手，踩著滿地棋子，獨自一人在書房裏站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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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封爵一事塵埃落定，宮裏似乎又變得平靜了下來——因為四妃忽然發現，他們的兒子哪怕封了爵，好似也沒什麽大的區別，康熙依舊最疼太子，對兩個郡王、幾個貝勒兒子照舊呼來喚去，高興了就誇一句，不高興就狠狠地罵，一樣沒什麽面。

但阿哥裏頭，卻漸漸有了派系之分，太子爺邊跟著四阿哥、五阿哥還有個十三阿哥，八、九、十這三個阿哥因為年紀相仿一向比較要好，但近來又捎帶上了個老十四。

三阿哥沉迷修史，七阿哥繼續沒什麽存在，關起門來過自個的小日子。

大阿哥明面上平等地看不起所有弟弟，獨來獨往，但實際上八阿哥為惠妃養子，他聚攏了幾個兄弟在邊，外頭的人也都將他們看做是大阿哥的勢力。

得封直郡王以後，背地裏稱呼大阿哥為“大千歲”的人也多了起來。

程婉蘊頭一回從下人裏頭聽見這個稱呼的時候就在想，九龍奪嫡的局面終究還是來了，只是毓慶宮部，前站了個如青山一般的太子，似乎這時候宮中局勢的悄然變化，并沒能影響到的平靜生活。

現在最大的事，就是幫額林珠拔牙。

額林珠開始換牙了，兩顆門牙前幾日就開始松，但松了幾天也沒能掉下來，程婉蘊便想到小時候也是這樣，後來用一棉線栓住的牙，另一頭栓在門把手上，然後趁不注意，猛地把門一關，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的牙扯下來了。

但……是真疼啊！

程婉蘊不忍心給額林珠用這法子。

但這幾天門牙松，總忍不住用舌頭去，或者拿手，程婉蘊總覺得不大幹淨，每天都把人過來問上幾句，然後天換著法子做些什麽醬大骨、筒骨湯給額林珠咬，期待著把那倆門牙給磕下來，不然聽說老是掉不下來，新牙總是冒不出來就容易長歪。

折騰了好幾日，似乎沒多大效果，程婉蘊晚間睡覺都還在愁這件事，撐著下問太子爺：“二爺，您小時候怎麽拔牙的？”

胤礽剛泡完澡，因屋子裏地龍燒得很熱，他就穿一件單的寢，膛還敞著，翹躺在躺椅上搖搖晃晃，很是悠哉地翻看程婉蘊最近看的話本子，說道：“據梁諳達說，是皇阿瑪親手拿弓弦給我勒下來的。”

程婉蘊：“……”也是很獷的法子。

“這等小事也值得你煩難那麽多天？”胤礽扭頭對笑道，“明兒把額林珠給我，我帶出去騎馬，保準晚上就送還給你一個門牙風的大格格。”

“那就先謝過您了。”程婉蘊哭笑不得，估著太子爺的手段也不會溫，罷了，不忍心折騰了那麽久都折騰不下來，還不如狠狠心讓太子爺去當這個壞人算了。

說著，又奇怪：“您明兒怎麽有空？”

“皇阿瑪放我一日假，我正好陪陪你們。”胤礽笑著低頭翻書，實際上明兒皇阿瑪要帶大哥和大學士伊桑阿去祭金太祖、世宗陵，他自然就得了一日假。

祭祀這種事，以往素來是他這個儲君當仁不讓的職責，但皇阿瑪這回卻改了人選，胤礽瞧見老大那張欣喜若狂的臉，心裏都為他悲哀。

胤礽已經不會因為皇阿瑪的善變而緒波了，皇阿瑪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怕又有什麽事要用老大了，提前給他些甜頭嘗嘗罷了。就好似前段時日，索額圖上書乞休，皇阿瑪卻將折子發還索額圖，并對他笑著說：“好好侍候太子，可別躲懶。”

這就是不許他告老的意思了，不僅如此，還讓胤礽的五叔公法保的兒子法爾薩襲了一等伯的爵，赫舍裏氏空懸多年的爵位又落了下來，這就是皇阿瑪給他這個太子的甜頭。

兄弟們站了兩邊、朝堂上站了兩邊，或許這就是皇阿瑪最想看到的。

胤礽看書看得一心二用，看了一半才覺得這本書寫得好似有些奇怪，他面古怪地翻回封面，只見上頭寫著《宜春香質》四個字，這四個字看不出什麽來，但裏頭真是……他默默把這書扔進火盆裏燒了，回頭要好好訓額楚一頓，找話本子也不審一審，什麽七八糟都往裏頭放。

幸好阿婉還沒看到這本……

胤礽假裝一切自然地起，掀起床帳子進來。程婉蘊早窩在被子裏，見他帶進來一子涼涼的風，趕把被子掀開，讓他鑽進來，嗔怪道：“您也是，仗著子骨強健，就敢這樣單在外頭晾著，若真著了涼，看您怎麽辦！”

“屋子裏又是地龍又是火盆的，哪裏就能冷著了？”胤礽一笑，但還是拿自己冰涼涼的手腳去鬧程婉蘊，弄得又笑又氣地躲著，聲連連，兩人捂在被子裏玩鬧了一陣，襟全開了，于是自然而然地打了一架。

床架子咯吱咯吱地響，碧桃本來是進來吹燈的，嚇得又把油燈放回了原位，躡手躡腳地出來，見旺財坐在臺階下，搖著尾看三只已經長大貓的小貓在廊下又撲又滾，笑著了它的腦袋，然後一個斜眼又瞧見咪咪頂開了窗子想溜進屋，連忙沖過去把傻貓摟住，著它的腦袋低聲呵斥：“沒眼力見的，今兒還是跟奴婢睡吧。”

咪咪不悅地喵了幾聲，最終還是被碧桃抱走了。

程婉蘊勾著太子爺的脖子直氣，上汗津津的，被撞得鬢發全散了，好似瀑布般散落在床上，到後頭都覺得眼冒金了，被極致的裹挾著沖上了頂峰，兩只手無意識地在太子後背上抓，等隔天起來，見著那小麥的背脊上紅的道道一條又一條織著，即便已經和太子爺在一塊兒很多年了，還是恥得鑽進了被子裏。

胤礽早被在被子裏咕湧的樣子鬧醒了，睡眼惺忪地把拽出來，打著哈欠道：“這是想把自己憋壞不？瞧這臉紅得……”

程婉蘊故作鎮定：“屋子裏炭火太旺了，燒得。”

胤礽心中雪亮，知道害臊，只是暗笑著，沒拆穿，反而了紅得滴的耳垂，結果又鬧得嗖得一下拿被子蒙住了頭。

程婉蘊聽著太子爺在外頭的悶笑聲，更是不想出去了。

最近辦這種事，總有點過于了，然後就難以控制住自己，有一回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才能忍住不出聲來，但最終太子爺不忍心這樣，強著把手摁住了，然後就在浪中忘了自己，最後出去的時候見到碧桃們緋紅的臉，自己也覺得實在沒臉見人。

正躲著呢，突然頭頂的被子被掀了開來，太子爺也像個孩子似的鑽進來，對說：“阿婉不必如此……我喜歡你這樣……”

于是兩人又在被褥裏頭胡鬧了一回。

額林珠早早就換了騎馬服、背著小弓全副武裝地等在堂屋了，等了半個多時辰額娘和阿瑪都還沒起來，百無聊賴地盯著那自鳴鐘走過一圈又一圈，心想，說好帶我去騎馬的呢！

阿瑪怎麽還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