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這六個人裏頭，有那等心思比較活絡的“面霸”，也有老實的“小白”，有些其實是故意留下的，心裏不大看好，就是為了考驗考驗額林珠。

程婉蘊以為額林珠會學自己的樣子挨個問問題，誰知額林珠說：“其他的我額娘都問過了，我就不問了，我只問一個，若是有一日我闖了禍，我讓你們替我保，不許告訴額娘，你們會怎樣做？”

哦喲，無師自通會用假設案例考驗應試人的反應，不錯嘛。

程婉蘊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聽這些宮回答，有人說為大格格的奴婢，自然要對大格格忠心，格格不讓說，就是進了慎刑司也不會吐出一個字。

有的眼珠一轉就說，程側福晉與大格格本就母一，雖為奴婢，也不能一味縱容主子，應該盡到勸誡的心意，所以會勸大格格和側福晉坦白，母之間才不會有隔閡。

有的說，還請大格格詳述是什麽禍事，輕微的小事自然說不說都沒關系，若是關系甚大，格格年紀小置不來，就不該瞞程側福晉。

還有個呆呆地說：“格格說不許說，奴婢就不說。”

額林珠思索片刻，選了最後一個“事項分析”的，還有那個呆呆的。

其他的回答都不滿意，于是和程婉蘊說：“額娘，先挑兩個吧，我邊也沒什麽事，兩個暫且夠用了，其他的幾個兒都看不上，回頭讓務府再挑好的來就是了。”

“好，福公公，您先讓們下去吧。”聽額林珠這樣說，程婉蘊竟然也一句話都不多問，那福泰隆反而笑臉都僵了，他剛誇下海口說個個都好，結果二十個裏頭只選中兩個！

他沒出什麽來，還自責沒辦好差事，保證回頭一定送來頂好的由著額林珠先挑。

等出去的時候卻在暗自懊惱：八爺代要摻些沙子進毓慶宮的事沒辦啊！

之後又看了太監和嬤嬤，額林珠不大使太監，所以挑得就比宮快多了，程婉蘊選了四個才八九歲懵懵懂懂的小太監，一腦都丟給添金去調教，這些都是剛進宮的，瘦得比柴火棒也好不到哪裏去，程婉蘊看了都怕他們在冬天凍死，于是就讓添金先教著，覺著各方面沒問題了才能送到額林珠邊。

四個太監程婉蘊讓額林珠自己取了名字。

挑人挑了一上午，額林珠也漸漸有了大格格的風範，小大人一般地說：“我額娘邊的太監都是添字輩的，為了好分辨，那你們就都改善字輩把，就善信、善德、善才、善和。”

最後是嬤嬤，這兩個人就是專門為了教額林珠紅和規矩的，程婉蘊不想找那種嚴厲架子大的，或者那種為人師倚老賣老的，省得把額林珠子都拘住了，或者把額林珠教惜春迎春之流，于是特意挑了面相和善溫、看著謙恭的，除此之外，主要還是要看們針線上頭的手藝。

仔細挑過，就留下一個周嬤嬤、劉嬤嬤。

等事了結，也快到晌午了，趁著青杏他們都去茶房盯著點心了，程婉蘊帶著額林珠回屋，這才問起：“為什麽方才只看中那兩個宮呢？”

額林珠大大咧咧從程婉蘊桌上的果盤裏拿過一個果子吃，很淡定地說：“其實其他幾個也不差，但我想著我是給自己找奴才，又不是給自己找先生，還什麽規勸，得著勸我麽？當我的奴才，第一要就是聽話、心正，所以那個傻呵呵的小姑娘正好，第二要就是要會明辨是非，這才機靈，那個說自己不能縱容主子胡鬧之類的宮，那抖機靈，家裏肯定當慣了小姐，進宮來恐怕還沒明白過來怎麽當奴才呢！”

程婉蘊聽了心裏驚嘆，額林珠竟然能明白“最優秀的不一定是最適合的”這個道理。

這就是HR選人的關鍵了，面試永遠扣崗位需求，一切都從崗位需求出發，甭管是不是清華北大985，不適崗的話就篩掉，有的業務崗位高材生真不比大專生能做得好。

尤其是當奴才的，放不下段、擺不清楚位置是最致命的。

選伺候的宮太監，和選團隊差不離，適崗是最重要的，說明額林珠心裏知道自己要怎麽的人，而且目標堅定，一點都沒有被搖。

“你選的好，額娘沒別的囑咐了。”程婉蘊欣地笑道，“你能這樣明白，額娘心裏真高興。”

晚上太子爺回來，程婉蘊就興致把額林珠選人的事繪聲繪和他描述了一遍。

太子爺果然也很高興：“我們出門這段日子，額林珠果然懂事了不。”

人總是會長大的，尤其父母不在邊，這長起來會更快一些。

“既然如此，等後頭那進院子安置好，就讓額林珠自己住過去，讓試著自己管一院子裏的人，你別給出主意，只管冷眼瞧上一年半載的，就是了頭、摔了跤、吃了虧也不怕，有時候彎路走一遍，比我們說上千遍萬遍都來得管用。”太子爺又說道。

“好，我也是這樣想的，額林珠這樣大了，還睡在我隔壁稍間的確不好，該自己睡了。”程婉蘊想著又把唐側福晉拿來的後罩院圖紙攤在床上仔細看，“既然如此，二爺不如給我這兩進院子寫個名字吧？”

等後頭做好，院牆幾個角門一關，這個後罩房就像個獨立的宮中宮一般。

胤礽笑著點點頭：“我正有此意，只是沒得什麽好詞，回頭細細想來再提筆寫個匾給你。”

程婉蘊用小指去勾他的手，從下往上擡起臉對他笑：“那就約好了，二爺可別食言。”

胤礽被一雙水眸這樣由下往上這樣一勾，不僅心跳加速，連小腹都了，他連忙轉開臉，鞋子也沒穿就下地：“咳，阿婉，你先睡吧，我還有折子要寫，先回淳本殿了。”

程婉蘊瞇起眼，都和太子爺過了那麽久的日子了，他還不知道他？手勾住他的帶，用力把人往邊一拽，胤礽不防還真被重新拽倒仰面在床上。

“二爺有事兒瞞著我？”程婉蘊只穿一輕薄寢，擡起細長的在他上，低下眼眸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太子爺眼底的緒，狐疑道，“您跑什麽？我還能吃了您不？”

胤礽攏住領，心想，這不就是要吃了麽？

只是他想到夢中景……終究還是下心腸，推開阿婉起來，慌裏慌張地喊著：“何保忠！我不是告訴你我還有折子要寫麽，你怎麽不記得喊我一聲！”

太奇怪了，程婉蘊了下——不，非得弄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