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甘心。
學長說的話幾乎沒錯,只一件沒說對。
沈縱背起整理好的包,難得在外人面前出一點笑意,他說:“不可能再找到像一樣的了。”
前途重要。
但也沒那麽重要。
這取決于參照。
“還是藍莓味的最好吃。”方北嚼碎從沈縱裏“搶”過來的檸檬味水果糖,酸得擰了一邊眉。
沈縱用指腹輕撚方北的角,替去角邊不知道是誰的水漬。
“是不是該回去了?”沈縱看了眼時間。
已經出來晃很久了,再不回去方敬賢他們就該找了。
果然,沈縱才說完,電話就來了。
方敬賢說老爺子準備休息了,讓趕回來,他們差不多也該走了。
兩人離開便利店,往門診大樓外走。
大廳裏很黑,沈縱牽著的手。
大樓外因為有路燈和地燈,反而比裏面亮。
沈縱松開手,看了眼不遠的住院大樓,“回去吧。”
方北點了點頭,轉往前走了兩步又跑回來。
“怎麽了?”沈縱問。
“我不想回去了,反正爺爺也休息了,”方北主牽住沈縱的手,“我們直接回去吧?”
沈縱應該直接拒絕的,可看著滿臉的期待,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了兩下的手心,猶豫著:“可是……”
“不是非要說‘可是’,”方北阻止他那些即將出口的轉折,認真地看著他,“你可以不用顧慮那麽多,包括我在,你只需要說出心裏的想法就行。”
不用顧慮太多。
想說就說。
想要就要。
滿臉期待地看著沈縱,後者卻松開了的手。
方北難以抑制地難起來。
只是失落還沒一秒鐘,就見沈縱下外套,雙手環過,把外套給穿上,把裹得嚴嚴實實後才重新牽起的手。
方北回握住,兩人的手在他外套的袖下五指纏。
方北給方敬賢發消息,說既然爺爺已經休息,就不回病房直接走了。
沈縱來的時候坐的地鐵,回去時地鐵已經停運,他們站在路口等網約車。
等車時肖子臣打來電話,問在哪裏,如果還沒坐到車就在原地等自己,他馬上就過來。
方北捂著手機,隔開路上的雜音,騙他說自己已經坐上車了。
“今天回哪裏?”肖子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沉靜。
“碧翠灣,”方北說,“明天下午就要回學校了。”
後天開學,明天晚上班裏要開班會,住碧翠灣來回方便,很合理。
肖子臣沒說什麽,叮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後給自己發個消息。
方北怕餡,急著掛電話,隨口答應著掛了電話。
夜中,黑幻影安靜地停在馬路對面。
肖子臣舉著手機,過車窗,看著車站上唯一的兩個人。
他看著方北掛了電話,重新把手塞進寬大的外套口袋裏,整個人犯懶,賴在邊那人懷裏。
邊的人側過,把外套帽子給戴起來,然後俯,在額頭上親了一下,笑著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又一下。
直到方北他們坐的車開走很久,肖子臣才收回視線。
他打了個電話。
修生養堅決不超過十點睡覺的姜泊聞被好友電話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
“你最好有重要到需要我犧牲睡眠的事。”
肖子臣摘下眼鏡,著酸脹的眉心。
“出來陪我喝酒。”
回到碧翠灣,方北開門進屋,拉開鞋櫃拿拖鞋時,不經意瞄到幾雙明顯不是自己的鞋。
方北的作明顯愣了一下。
而發呆時,沈縱從容地從鞋櫃裏拿出方北買的畫片《笑蟲子》裏綠蟲子造型的拖鞋穿上,穿完把黃蟲子的那雙拿出來。
這是兩雙拖鞋。
他的右腳小腳趾和的左腳小腳趾都開有一個孔,兩個人同時穿上鞋,兩人的小腳趾分別從孔裏出來,像蟲子在吐舌頭,要是兩個人的腳靠近,一起小腳趾,就像兩只蟲在舌吻……
見過太多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現在看見什麽t都見怪不怪了。
他換好鞋,半蹲著,擡頭仰視,“不換鞋嗎?”
方北指著鞋櫃裏的那些鞋,“這是你的?”
沈縱把換下的鞋放進鞋櫃,和自己其他的鞋子放在一起,沒看方北的臉,低頭“嗯”了聲。
直到沈縱換好鞋離開,方北才回頭神,匆匆換上鞋,小跑著去了臥室,從臥室出來又跑去了次臥,最後還跑了趟衛生間。
等確認完畢,隔著大半個客廳的距離,朝一直站在客廳裏,默默地看著無頭蒼蠅似地逛的人奔過去。
方北沖過來的力道很大,好在沈縱有所準備,只往後退了半步就站穩了,手把往自己上躥的人牢牢抱在懷裏。
被他正面托抱起來,比他高了一個頭,雙手搭在他脖子上,興地說:“你把東西搬過來了!”
拉開臥室的櫃,裏面只有自己的服,拉開次臥的櫃,裏面整整齊齊地掛著他的服,衛生間裏除了給他買的,還有一些他自己帶來的日常用品。
他經常穿的鞋也和的一起擺放在鞋櫃裏。
以為他答應晚上過來陪“睡覺”,只是臨時的,沒想到他會直接把東西搬過來和自己同居!
沈縱原本沒覺得搬過來有什麽,也不是沒和在一起住過,心裏沒什麽太大波瀾。
但此時瞧見高興的樣子,不由地也高興起來。
但還是稍稍有那麽一點不是太滿意。
問:“為什麽把服掛在次臥?”
他反問:“那應該掛在哪裏?”
摟著他脖子,不滿地哼哼,“明知故問。”
他笑著說:“雖然董事長知道我搬過來的事,但最好還是……”
“沒有‘可是’,也沒有‘最好’,”方北的手指在沈縱上阻止他往下說,再次對他重申,“你心裏只能有我,也只能考慮我的事,明白嗎?”
太霸道了。
要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思想。
完全是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替你考慮的話……”他手臂用力托了下,將抱得更穩,隨後擡腳往浴室走去,“是不是該洗澡上床睡覺了呢……”
同.居的第一晚,他們鬧到很晚。
“手”相助地互相弄出來兩次。
第三次在沈縱懷裏抖著肩膀掉金豆子後,方北終于再也撐不住地昏睡過去。
周一開學後,方北正式開始了大學生活。
因為軍訓時用餐盤砸要微信的男生腦袋,因為熱度高導致校園網癱瘓,代表新生演講大方承認自己是開跑車上學的富二代等種種高調行為而為了清大這屆新生裏的名人,但大部分時間裏其實很低調。
低調到除了張明豔人的臉,和普通生沒有任何差別。
上課時會和朋友發消息吐槽老師的口水太富恨不得打傘上課;會因為某個食堂推出的新式菜而興致地跑去吃;學校社團招新時,拿回來一堆報名表格和舍友商量參加哪一個。
也不像傳聞裏那麽霸道,因為五歲前的語言學習發期,和出生南方城市的外婆住在一起,說話總帶著點不經意的。
才開學,方北們專業的課程排得不算滿,但惱人的是選修課沒搶到心儀的,被系統隨機分配去了另一門課,這門課倒不是不喜歡,只是上課時間比較糟心,每周一三五。
大一的選修課都在晚上,也就是說,一周有三天,上完課就快九點了。
這個點下課就只能住宿舍。
而沈縱因為馬上要參加下個月的計算機大賽,每天都要參加集訓,下訓時間比更晚。
這種況下兩個人住學校都更方便。
所以除了沈縱搬來的第一天,他們沒再有機會住一起。
一周時間過得很快。
學校大,兩人又忙,主要是沈縱忙,除了上課集訓,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泡在了實驗室裏,所以開學這一周,兩人沒見過面。
打電話發微信也不多,兩個人的時間總是被錯開。
下課時他在忙,他有空時早就睡了。
再次見面竟然是在肖家孫子的滿月宴上。
肖家大手筆,滿月宴當天包下了一個整金陵府。
皇城腳下的第一園林,古典氣派,整個王府就像一座明清時代的博館,是在裏面逛就能逛上一天。
方北沒和方敬賢一起去,提前一天就住進了金陵府陪肖子君。
兩個人晚上聊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又起來弄頭發做造型。
挑禮服時,被肖母警告要穿得端莊大方還得喜慶的肖子君最後挑了紅絨長。
看見方北手裏的白半長時,直接拿走丟到一邊,親自給重新挑。
“就這件。”肖子君讓人把選中的服拿過來。
“這件不行,”方北看著肖子君給自己挑的禮服,“我可不能喧賓奪主。”
肖子君給挑的也是紅長。
區別是肖子君的是立領盤扣的中式風,大氣的正紅,主打一個肖母要的“端莊大氣又喜慶”,而給方北挑的是款魚尾樣式的長。
方北雖纖細,但不是幹的材,而是薄厚有度,該有的都有,還都很有看頭。
沈縱骨指那麽修長,也沒法一手盡握。
還特別氣,小雪球似的,手勁兒一大就喊疼。
剪裁修的禮服將材極盡展現,暗調的楓葉紅裏攙著細碎的亮片,在燈中一閃一晃,迷人眼。
“我挑的,誰敢說什麽!”肖子君不以為意,直接連人帶服往更室裏推。
換好服出來的方北不僅驚豔了肖子君,也把造型師們看傻了眼。
都說人靠裝,但在場所有人毫不懷疑——
方北賦予這件紅魚尾長此生最麗的一刻。
“你要死誰?”肖子君嘆息道。
方北站在穿鏡前,鏡子裏的自己華溢彩、明豔人。
不太喜歡穿豔麗的,但這條紅竟意外地不錯。
當然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就算穿著最普通的T恤衫牛仔也讓人移不開眼。
方北未免覺得可惜。
可惜這麽漂亮的自己和紅,沈縱看不到。
“別憂郁了我的寶,”肖子君從背後環住方北的腰,下擱在肩頭,看著鏡子中發著的人,“你要是落一滴淚,男人們都會為你傷心絕的。”
方北被肖子君逗笑。
肖子臣推門進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鏡子裏一紅長,眼裏含笑的。
整個世界都在面前黯然失。
“二哥?”看到門口的人,肖子君了聲。
肖子臣回過神,他沒有進來,站在門口說:“媽在找你們。”
“二哥你看,”肖子君攬住方北肩膀,將轉過來面對門口,“方北穿這條子是不是很好看?”
肖子臣倚在門邊,雙手在西口袋裏,化妝間不大,方北他們離他也就幾步之遙。
他們不再隔著幾萬公裏的汪洋,不用再因為無法聯系而痛苦悔恨。
現在他只要走過去,就可以像四年前那樣,聽一聲“子臣哥”。
“嗯,很好看。”肖子臣輕聲說。
“二哥你給我們拍張照吧。”肖子君晃了晃手機。
肖子臣走進化妝間,沒用妹妹的手機,而是拿出了自己的。
方北和肖子君的鞋都帶跟,但在肖子臣面前依然矮了一大截,為了給們拍出大長的效果,肖子臣只能按妹妹的要求單膝跪地。
肖子臣連拍了幾張,肖子君湊過去看效果。
“這張不行糊了,這張構圖不行,這張還不錯……”肖子君朝方北招了招手,“方小北你過來看,這張照片把你拍得絕!”
方北沒多想,彎腰湊了過去。
為了讓方北看得更清楚,肖子君往後讓出了位置。
一陣清甜的水果味從側飄過來。
肖子臣克制又克制地偏轉了一點角度,和拉開一點距離,但還是忍不住低頭去看。
肖子臣垂下目,捕捉到舌尖輕了下角,隨之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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