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了

同事看沈縱一直盯著手機看, 拍了下他肩膀，“這會兒客人不多，去休息吧？”

沈縱回過神, 看了眼手機，再擡頭看向同事, 心裏莫名一沖，“我想……”

彭昊從外面打完電話回來，不等秦方遇問便說：“君姐電話沒接，但北北剛才打過來了。”

“怎麽說？”秦方遇問。

“說學校不讓校外人員進宿舍樓，已經找人幫忙搬了。”

“找人？”秦方遇問, “誰？”

彭昊笑著說：“北北上兒園時就有男孩子搶著幫搬小凳子了，你還怕清大宿舍樓下沒有學長幫搬行李嗎？”

秦方遇也笑起來，“也是。”

同事看沈縱不說話, 主道：“我和小李今天都在，你要是有事……”

沈縱將手機扔回櫃子裏，語氣瞬間冷了八度，“沒事。”

朋友圈發完沒五分鐘，方北就後悔了。

看著態下方僅對某人可見的字樣，自嘲般扯了下角。

竟然忘了，已經不用再裝可憐玩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不過是在那人面前裝弱不能自理、求親求抱了幾天，沒想到遇上什麽事下意識就會想到他。

剛收起手機, 手搭上行李箱，旁邊早就虎視眈眈的學長們就一擁而上。

“學妹哪個學院的，住幾樓？”

“這麽多東西你搬不了，我幫你搬吧？”

“學妹這個我幫你拿。”

“這個很重的, 你別拿，我們拿！”

……

一周後清大的新生軍訓正式開始。

報道那天, 方北把剩下的行李搬去宿舍，和其他三位舍友打了個照面。

當時匆匆一面，方北放下東西就走，舍友們只來得及驚嘆方北的容貌，還有的行李非常非常非常多。

在方北正式住宿前，方家已經有人去過宿舍替整理私人品。

得知整理的人不是方北的親友，而是家裏傭人，舍友們和旁邊宿舍的生都難以置信。

其中有位風度優雅的長者還給同寢室的幾個小姑娘代了下方北的某些生活習。

話裏話外并非趾高氣揚，而是對他家這位小姐未來有可能造的困擾，提前向大家誠懇地表達了歉意。

到此為止，大家也就把方北當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對的關注度更多的在外貌上，討論度也僅在哲學系小範圍。

直到正式軍訓第一天，方北才徹底在清大出了名。

沈縱參加完競賽員會，從會議大樓出來。

陳遠航和幾個同門師兄弟打完招呼，快步追上他，“走那麽快幹嗎，老蔣他們剛才約了晚上一起去校門口擼串。”

沈縱沒什麽表地拒絕，“我有事，就不去了。”

因為平時課業忙，為了不影響學習，沈縱只在暑假兼職，但一開學他就停了所有兼職。

白天他忙著上課和培訓，其實晚上并不忙。

陳遠航知道他這位舍友向來不際應酬，但他總覺得這個暑假過後，沈縱再搬回宿舍，比之前更加沉默。

獨來獨往，把自己隔離在所有合理不合理的社之外。

“這次競賽在山城，結束後正好是國假，可以在山城多玩幾天，”陳遠航說著自己的計劃，“你國慶假期不兼職吧？”

沈縱搖頭。

“那行，”陳遠航邊發消息邊說，“杜雯斐們把攻略都做好了，現在在群裏接龍報數到時候留下來玩的人，我給咱倆都接龍了啊……”

他們要回研究生宿舍，途中會經過三食堂。

此時早已過了飯點，但三食堂的門口卻聚集了很多人。

大部人都是穿著軍訓服的新生。

腦袋挨著腦袋，幾乎把三食堂的門口堵了個水洩不通。

陳遠航抻著脖子往裏看了兩眼，什麽也沒看見，“出什麽事了？”

沈縱連眼神都沒往人群裏瞟一眼。

他的心思在月底國的比賽和之後的國際大賽上。

食堂門前的人群中突然響起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聽著像是某位教在訓人——

“還有十分鐘呢！抖什麽！！”

“後背都給我直了！”

“累嗎？酸嗎？熱嗎？又累又酸又熱就對了！不好好吃飯，浪費糧食，那就給我在食堂門口蹲著一直蹲到下午訓練！方北你扭什麽！有事喊報告！”

“報告教，扭是因為汗滴眼睛裏了！”人群裏響起一道響亮的聲。

教吼問：“想不想？”

聲幹脆地答道：“報告教，不想！”

“為什麽？”

“報告教，因為我閉眼了！”

人群裏發出一陣笑聲。

教回頭瞪了一圈，大家的笑聲才漸漸止住。

只是教自己轉回頭時忍不住笑了下。

“給我蹲好了，誰敢再一下再加五分鐘！”

人群的外圍。

沈縱突然停住腳步，陳遠航回頭看了眼，詢問他：“怎麽了？”

發現沈縱的視線看向食堂門口的人群，陳遠航驚訝了一下，倒是難得見他對這種事興趣。

陳遠航待要問他看什麽呢，就聽到站在他們邊的人，聊起了剛才在三食堂發生的事。

“哲學系無論是專業還是學生一向低調，沒想到這次的新生那麽霸氣。”其中一人說。

“還是個生，”另一人說，“剛才吃飯時我就坐他們後面，倆人邊吃邊聊，看著氣氛還行。不知道怎麽了，那生突然把餐盤扣那男生頭上了！發生的太突然，男生和他周圍的人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要不是教看到過來理，估計得打起來。”

“那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做嗎？”

“食堂裏太吵沒聽見他們聊了什麽，”那人搖搖頭，“連教都沒問出來，然後就罰他們在食堂門口練蹲姿了。”

“牛啊！”

“誰牛？”

“還有誰？當然是哲學系那生啊！要知道但凡說點男生的不是，教肯定偏袒啊。願被罰也不說，那就是‘老子自己扛事兒’的意思。”

陳遠航看著被人圍著什麽也看不見的食堂門口，滿臉好奇，“哲學系？咱們學校有這專業？”

也不怪陳遠航，實在是清大專業多如牛，不是拔尖的，很容易就淹沒了，更何況是哲學系這種在清大沒什麽存在的t邊緣專業。

沈縱沒理他，往前走了幾步，陳遠航以為他要離開了，沒想到他在食堂邊上停住腳步。

那裏人沒那麽多，能看到點裏面的況。

食堂門口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但他人高，視線越過人群，一眼就看見了食堂門口的影。

幾個穿著軍訓服的人一字排開，蹲在食堂門口。

其中只有一個生。

瞧蹲姿倒是規範。

削薄的後背得直直的，脖頸白皙修長。

目看著前方，眉眼掩在帽檐的影下，鬢角一縷細細的發被咬在角邊。

汗水從額角順著眉骨一滴滴往下掉，軍訓服的T恤領口被汗水。

有教在，看戲的人不敢太大聲，只能小聲討論——

“聽說是哲學系新生，方北，軍訓第一天就因為長得漂亮名震文學院了。”

“何止是文學院，你們沒看表白牆嗎？這才軍訓半天，表白牆上就有好幾個和有關的投稿了。”

“好像家裏特別有錢，家裏保安送的行李，傭人給鋪的床，他們家的管家還給寢室裏每個人都送了部最新款的手機。”

“真的假的？！現在申請當舍友還來得及嗎！”

陳遠航好不容易著人群來到沈縱邊，剛要說什麽，看到沈縱的表後愣住了。

陳遠航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他竟然看到沈縱在笑！

只不過他臉上笑意稍縱即逝，快的像是錯覺。

陳遠航順著沈縱視線看向食堂門口，眼睛一亮，裏喃喃出聲：“材也太好了吧！”

他們站在食堂最邊上，只能看到被罰人的側後方背影。

學校發的軍訓服過于大，把軍綠T恤下擺全都塞進腰，軍封帶一收，更顯腰肢纖細，迷彩軍包裹著一雙筆直修長的。

蹲了快半個小時，生上的服半，薄薄的布料在上，漂亮的肩胛骨線條若若現……

陳遠航邊欣賞邊說：“這腰覺兩只手就能握得住。”

沈縱瞥了陳遠航一眼，視線有些冷。

陳遠航心思全在那生上沒注意到，自顧說著：“別人被這麽罰是丟臉，可……”

陳遠航沒往下說，沉默片刻，沈縱主問：“什麽？”

“啊，”陳遠航頓了頓，笑著說，“從此擁有了大學四年的優先擇偶權。”

沈縱：“……”

陳遠航果然有先見之明，沒多久，方北在食堂門口被教罰蹲的照片就被傳到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群裏。

伴隨著照片的還有各種傳言和小道消息。

陳遠航正刷著群裏消息，忽然聽到邊的人說了句什麽，周圍有點吵，他沒聽清。

在聽到教說“還剩一分鐘”後，沈縱收回目，轉走出人群。

陳遠航跟在他後，“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沈縱垂在側的修長手指蜷了一下，低聲說了個“不用”。

“不用什麽？”陳遠航沒聽懂他什麽意思。

“不用兩只手。”

不用兩只手，就能握得住。

罰完蹲姿，方北覺自己兩條都廢了。

教還算有人，準許休息了十分鐘再去他們班的方陣集合。

下午的訓練依然是練習踏步的分解作。

對方北來說，每一次擡定住作，都是種折磨，腳一離地，就抖個不停。

咬牙堅持到最後，教解散哨一吹，再也顧不上了，一屁坐在了地上。

寢室裏其他人上前關心，方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去吃飯不用管。

室友們陪了方北一會兒就離開了。

倒不是趕著去吃飯，而是為了能早點洗澡。

文學院這屆大一新生住的是老宿舍樓，宿舍條件差強人意，最讓人不了的是浴室。

經常洗著洗著水流就突然變小甚至斷水，最近整個大一都在軍訓，大家都是同一時間洗澡洗服，用水力一時間巨大。

昨晚上就斷過一次水，半小時後才恢複。

訓練場上的人漸漸都走了。

最後只剩下方北還坐在原地。

訓練時手機被集中放在旁邊的草坪上，方北連走過去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語音喚醒手機。

“Hi Siri，給肖子君打電話。”

電話在“嘟”了很久才被接通。

然後電話那頭響起的一聲低沉的“喂”讓方北愣了下。

“方北？”對方遲疑地了聲名字，似乎是料想不到會給自己打電話。

皺了下眉，“我打錯了。”

應該是手機離得遠，Siri把撥打的名字聽錯了。

電話裏響起肖子臣的輕笑，“找子君嗎？”

方北郁悶地“嗯”了聲。

肖子臣笑了笑，“不是在學校軍訓嗎？”

方北覺得肖子臣大概是想問——

出什麽事了要找子君幫忙？

但他沒問，也就沒說。

“嗯，在軍訓，”方北說，“那我掛……”

“方北。”肖子臣打斷。

“嗯？”

“軍訓什麽時候結束？”肖子臣問。

“這周六。”

軍訓總共七天，最後一天是閱兵儀式，結束後就能離校。

“周六什麽時候結束？”肖子臣語氣自然，“到時候我來接你，一起去吃個飯。”

“不用了，”方北說，“我不想去吃飯。”

方北拒絕得很幹脆，連個借口都懶得找，是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但很快肖子臣又說：“我前兩天去雲市出差，給你們家方董事長帶了點普洱回來，據我所知他正好缺這個年份的普洱收藏。我不懂怎麽保存，怕把好東西弄壞了，如果你不想去吃飯，周六我在你們學校附近等你，把茶葉給你。”

方北覺得肖子臣有時候，不，應該是大多數時候都狡詐的。

來直接的不行，他就會迂回。

還是那種讓你無法拒絕的理由。

“你把東西給子君也一樣，改天我找拿。”

只不過方北從不給人迂回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