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擡眸，冷冷地看一眼。

楚沁被看得心虛，低下了頭。

方敬賢說：“我也不是讓你現在就和人家怎麽樣，但你們都在清大，平時在學校多照應不好嗎？”

方北這回沒拒絕，反而點了下頭，“好啊。”

沈縱掀起眼皮看了方北一眼。

見方北松口，方敬賢正要高興，就聽見說。

“歐爺爺的孫子學什麽專業？平時在哪個校區上課？宿舍樓和我離得近嗎？他不會走讀不住宿吧？不住宿也沒事。我半夜想吃個宵夜，他能二話不說買了送到我宿舍樓下嗎？”

方北一連串問完，歪著腦袋佯裝認真地問方敬賢，“您確定真能照應？”

方敬賢張了張想說什麽，最後擺擺手，一副敗給的樣子。

悶頭吃了幾口飯，方敬賢想到什麽，視線在方北和沈縱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楚沁以為方敬賢發現了什麽，張地臉都白了。

方敬賢正道：“有件事我有必要警告你們兩個人。”

楚沁慌忙出聲打斷，“不是說下午要開會嗎？來得及嗎？”

“來得及。”方敬賢說。

“我再去給你盛點？”

方敬賢攔住楚沁，安般了的手腕，聲道：“你別總護著他們。”

楚沁心跳得厲害，面上只能勉強出個笑。

方敬賢重新看向另外兩人。

他先對方北說：“你半夜想吃宵夜我管不著，你可以外賣，也可以自己出去吃，但絕對不能像之前那樣糟踐人。”

說完又對沈縱道：“你也別慣著。”

兩人雖然現在關系緩和了不，但方敬賢怕他們一旦住校，徹底離了自己和老爺子的管控，方北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會變本加厲地對待沈縱。

方北慢悠悠地問：“如果他是自願的呢？”

楚沁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你覺得可能嗎？”方敬賢白一眼。

方北聳了聳肩沒反駁。

被方北剛才那麽一打岔，方敬賢後來就沒再提讓和歐家小孫子多照應的話題。

方敬賢也沒再提去塞班度假的話題，講的最多的是要和沈縱好好相。

方敬賢這些話說到了方北心坎裏，自然用，也就沒頂，說什麽都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

這頓飯，別人不知道，兩個姓方的吃的都算滿意。

方敬賢離開後，方北回了東樓。

回去後方北給老爺子打了個越洋電話。

老爺子一早知道會打，撐著沒睡，等打來，開口時聲音難掩倦意。

“想爺爺了？”

“不想。”

“哦，那我後天不回了，這兒天氣不錯，我幹脆多住幾天。”

“後天幾點的飛機？”

老爺子笑起來，“不用你來接，和你秦叔叔一起回來。”

秦叔叔秦硯臨，岑宇醫藥的老總，也是秦方遇的父親。

這次老爺子就是和秦硯臨時一起出去考察項目。

兩人一起回來，自然坐的秦家的私人飛機。

老爺子說完，方北就一直沒說話。

老爺子也不問，泰然自若地等著。

果然沒等半分鐘，就先坐不住了。

“你們找什麽歐爺爺、東方？煩不煩？”

老爺子徹底笑出聲，大半天才止住笑意，“你大伯都說了？”

“說了，當著外人的面說的。”

被楚沁聽見就算了，當時沈縱也在場，萬一他心裏有個什麽想法，像昨晚上一樣鬧別扭，又得花大力氣哄人。

這不是給使絆子嘛！

“歐爺爺的小孫子不好嗎？”老爺子說，“我聽說長得帥。”

方北忍不住笑，“我在你們眼裏就這麽淺啊？”

“是我淺，”老爺子說，“我是想著給你找個好看的，你天天看著，會高興點。”

他們這樣的家族，聯姻是既定的命運。

但在這個大方向下，至可以給找個樣貌頂尖的。

聯姻這種事老爺子雖從未提過，但方北從小就明白。談不上認不認命，反正也沒喜歡的，和誰結婚都一樣，如果能讓老爺子和方家滿意，無所謂。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和你大伯都不會你接。”

方常青的底線從來都不是方家。

而是方北。

在維系家族利益和方北個人意志之間，他永遠會無條件選擇後者。

方北既然跑來“告狀”了，方敬賢以後就不會明著再搞這些說明拉纖的事。

祖孫倆聊了會兒，老爺子提了句他前些天去參觀當地某個著名的大學，學校環境各方面都很不錯。

這已經不是老爺子第一次提及留學的事。

自從方敬賢執意要和楚沁結婚起，提的就更多了。

方北明白，老爺子是怕大伯結婚後，楚沁不可避免地會更多地參與到方家的各方面，能忍一次兩次，不一定會忍下每一次。

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距離把兩人隔離開。

方北沒接話，明顯抵這個話題，老爺子也就沒再多說。

打完電話，方北才發現沈縱給自己打過語音電話。

回撥過去，沈縱接了，但信號不好，斷斷續續聽不清。

掛掉後發消息問他在哪裏。

他發了張照片過來。

方北看了半天才辨認出來，這是在家裏的地下出庫。

方北問他怎麽在車庫。

沈縱說他提前把行李箱放進車裏。

方北心裏一，問他哪輛車。

問完，沈縱那裏很長一段時間沒回應。

“拍了拍”他好幾下，他才有反應。

沈縱拍了張車的照片過來。

一看到車，方北整個人騰地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眼裏閃爍著芒。

沈縱把兩個行李箱放進車後備箱。

準備離開車庫前收到方北消息。

【方北：我有東西在車上，你順便幫我拿上來】

沈縱邊發消息問是什麽東西，邊摁下車鎖，打開車門。

【方北：一只耳釘】

沈縱先後在駕駛座和副駕上都沒找到。

【沈縱：確定在車上嗎？】

【方北：你去後排找找】

沈縱又打開後車座的門。

他沒進車，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先在地上找了一遍，然後一腳踩在車外，另一只膝跪在座椅上，盡量往裏探，手在座椅靠背的隙裏了。

別說耳釘，車裏幹淨得連點灰塵都沒有。

沈縱正要退出車外，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的姿勢不太方便接電話，只能把手機放在座椅上。

點完接通才發現方北打的是視頻電話。

兩人就這麽通過手機，在昏暗的車廂裏對視。

沈縱單膝跪在座椅上，雙手撐在肩膀兩邊，低頭往下看。

方北躺在床上，仰面舉著手機向上看。

把兩人此刻的姿勢結合在一起，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某種曖昧的畫面……

沈縱剛了一下，方北的聲音在車裏響起。

“找到了嗎？”

“沒有。”

“好好找了嗎？”

“嗯。”

地下車庫的信號不是很好，男生這聲略顯低沉的“嗯”裹著電流，滋溜一下鑽進耳朵裏。

方北終于會到什麽聲音好聽到耳朵要懷孕了……

“再‘嗯’一下。”方北說。

沈縱沒吭聲，目低垂，靜靜地看著手機。

繃的下顎顯出一道流暢的線條，清瘦明晰的鎖骨在連帽衛的領口若若現。

地下車庫是自應燈，長時間沒有靜，燈已經熄滅。

只有從氣窗裏進來的一點微弱燈。

沈縱的臉半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上表。

但方北卻好像聽到了藏在黑暗中的，鼓噪如雷的心跳聲。

也或許是自己的。

“方北。”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只是過了十幾秒，他半掩在黑暗中，輕聲的名字。

“嗯？”方北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你本沒掉耳釘。”

方北笑起來。

當然沒掉耳釘在車上。

白皙的耳垂上，連耳都沒有。

他剛才就在自己房間裏，親過，吸過，齒關或輕或重地咬過……

“如果你送我耳釘，我就去打耳。”

“會疼。”

“沒你咬的疼。”

他抿了下，啞聲道：“我道過歉了。”

“你的道歉就是含著它們嗎？”

沈縱被方北大膽的話嚇了一跳，這些事做的時候是一回事，被形t容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回想起那些畫面，沈縱全發，呼吸和心跳的頻率紊不堪。

“我沒有。”他紅著臉否認。

“哦，你沒有。”方北側過臉，出自己的耳朵，一只手拿手機，另只手輕撚著自己的耳垂，“那上面的齒印是誰留下的？警長嗎？”

方北的耳朵上并沒留下齒印，就算當時被咬出來過，過了這麽久也早就消退了。

就是故意逗他，還順帶把咬耳朵的他比喻狗。

方北的皮白，只是輕輕兩下，耳垂那兒就潤一片。

沈縱別開視線，沒兩秒又忍不住轉回來。

他想看又不敢看，來回兩次後就被方北發現了。

方北側躺在床上，手肘撐著半邊臉，角勾笑，“親都親過了，還怕看啊？”

最後沈縱在方北“後座空間大不大”“搖起來靜怎麽樣”的骨的問題中紅著臉關上車，離開了車庫。

沈縱從車庫上來回到房間，楚沁在他房間。

腳邊放著個行李袋，正往裏裝用防塵袋包好的一套正裝。

“怎麽沒把這些帶走？”楚沁問。

沈縱沒什麽表地說：“不想帶。”

“好歹是北北和你方叔叔的心意。”

沈縱把屬于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打包帶走了。

但方北送給自己的那套禮服和方敬賢送的電子産品他沒帶。

不是他清高，也不是故意糟蹋心意，而是這些東西太貴重，明顯不屬于他，如果帶去學校，他沒法向其他人解釋它們的存在。

“服帶著吧，”楚沁說，“不是說開學後有比賽嗎？穿著去領獎？”

沈縱明顯因為的這個提議猶豫了一下。

“我給你放裏面了。”

沈縱沒阻止。

他手放在外套口袋裏，無意識地挲著口袋裏的絨方盒。

這些東西不屬于他，可他會克制不住地想，穿著特意為他定制的禮服正裝，還有挑的那枚星空袖扣，會喜歡嗎？

“阿縱？”

“怎麽了”楚沁的聲音把沈縱的思緒拉了回來。

楚沁目複雜地看著兒子，眼裏有擔心、無奈還有愧疚。

但最後什麽也沒說。

晚飯方北依然在西樓吃。

雖然是真心不想和楚沁同桌，但楚沁顯然比更如坐針氈。

楚沁越不喜歡的事，就偏要做。

楚沁不爽，就爽。

方敬賢最後沒能趕回來吃。

三個人幾乎沉默著吃完了晚飯。

吃完方北就催著沈縱要走。

沈縱回房間拿了楚沁最後整理的一袋行李，和方北一起去了地下車庫。

“行李不是下午就搬進車裏了嗎？”方北看了眼他手裏的行李袋。

“還剩下一點。”

“我拿去放吧，你去開車。”方北從沈縱手裏接過行李袋。

裏面只裝了一套西服，不重，沈縱就把行李袋給了方北。

沈縱打開車門坐進車。

他雖然拿駕照有段時間了，但開車的機會不多，方北那輛車他才開順，現在又換了輛，謹慎起見，他需要先悉一下車況。

他先調試了一下座距，反鏡、後視鏡的角度，對儀表盤和控鍵大悉了一下。

等他做完這一切，準備發車時，才發現方北一直沒有上車。

從後視鏡裏看，車後備箱一直開著。

沈縱降下車窗，扭頭往後看，“還沒好嗎？”

車後沒有任何回應。

沈縱心裏劃過一疑。

他打開車門，下車往車後方走。

方北就站在車後，目落在後備箱。

不知為何，在看到方北的剎那，沈縱心裏無端升騰起不祥的預。

他走到邊。

兩個行李箱是他之前放進去的，剛才的行李袋就放在行李箱旁邊。

怕服有折痕，楚沁不敢折得太厲害，只對折了一下，行李袋的拉鏈沒拉上，裝在防塵袋裏的服有一部分在外面。

方北沒看沈縱一眼，眼睛始終看著行李袋，昏暗中看不見神，默然站了很久，突然沉聲問：“誰讓你這套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