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只是沒有意識到，對他徹的觀察和判斷，本來就是一種，就像泰坦尼克號中的那句“you see people，I see you”，被仔細認真地看見即為“我清晰地看見你”，這種注視以及準的獲取對于每一個以自己為軸心創造人生電影的個來說，都是宛如知音般的存在，無可替代。

就比如說，現在落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一盒嶄新的過敏藥，足夠他此刻死水一般的心。

原楚聿回到家，偌大的空間裏到都有的痕跡，就好像在白料裏被霸道地渲染了紅橙黃藍，他不可能，也做不到回到從前黑白灰的家中。

他在沙發裏靜坐了五分鐘，站起，把房子裏所有的燈都點亮，橙黃的燈亮堂堂地充斥著空寂的房屋。

有點太安靜了，安靜得耳邊偶爾都會産生短暫的耳鳴。

原楚聿將唱片機打開，放一張林瑯意買來的老式唱片，買了好多，都塞在櫃子裏，他可以一張張地播放過去，從最喜歡的那首歌開始，因為通常聽到這首歌都會心愉悅地跟著哼上幾句。

有了，也有了聲音，原楚聿走進廚房打開冰箱，裏面有他清早便開始理的一些生鮮。

因為怕晚上接回來後來不及完這一桌菜，而的時候會嚷嚷著“要死了要死了”，然後他會在催促中有失水準，所以他一大早就盡可能做完了配菜、洗菜和擇菜工作。

這是一百天紀念日，他不想失誤，他想擁有一個完的約會，他被許多人用“完”這兩個字稱贊過，但他最想在面前變一個完的第一名。

原楚聿不折不扣地完了一大桌盛的晚餐，中間是一只椰子殼形狀的蛋糕，上面有三胖嘟嘟的蠟燭，著一個“100”。

他擺好兩份碗筷，把屬于林瑯意的椅子拉開，然後才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還缺點什麽來著……原楚聿頓了幾秒才想起，啊，他忘記點蠟燭了。

他沒有點起那些燭臺上的白蠟燭，原本這該是一場浪漫的燭晚餐應有的部分，但現在林瑯意不在，所以他憑著私心選了自己喜歡的味道。

拿出來的是一團跡斑駁的皺的手帕，上面還暈著大團大團的淺油跡，散發著清淺的玫瑰烏木香味。

是那天打碎的油，他離開時用手帕捂住自己的手指，上面除了以外還沾到了不油。

新的油還在代購的路上，迫不得已，他像個患有戒斷反應的癮君子一樣，在不在邊的時候只能狼狽不堪地用這種贗品來解。

聞到悉的香味才讓人的神放松下來，原楚聿把手帕放在左手邊，終于開始用餐。

一切都稀松平常得仿佛每一個溫馨的日子，他夾走蔬菜中的胡蘿蔔送口中慢慢咀嚼，帶上手套把一整盤甜蝦都剝好後整整齊齊地排在盤子裏換到更靠近對面的位置，用公筷一點點剔去魚中的刺……

是想象中好的一餐晚宴，聽著喜歡的音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香氣，這是很盛的一頓晚餐，所以自然也會用得久一些。

直到甜蝦底下的冰塊都化去大半，漂亮的琉璃碗裏盛著一小半明的冰水，原楚聿才終于收去這些幾乎沒怎麽過的菜，點燃蛋糕上的蠟燭，一路把房子裏的燈一盞盞熄滅。

黑暗像巨大的怪在後追趕，他關掉最後一盞燈，扭過頭向餐桌中搖曳的燭，唱片切換到了下一首歌曲，是帶著他乘船驗開蚌時岸上播放的老歌，慵懶沙啞的聲唱著抒的旋律，回憶如流瀑般湧腦海。

“許個願吧珠珠。”他凝視著黑暗中唯一一點，輕聲說。

蠟燭燃燒了過長的時間，他自言自語著“應該許好了對嗎？”，“知道你會比較貪心，許三個願，所以給了你很長的時間”，“我要開燈了”……

他重新打開燈，把蠟燭取走，然後特意走到林瑯意的座位上開始切蛋糕。

第一塊當然是給的，是一個善于捧場的善良孩，每次看到他做這些新玩意總會一邊“嗚哇嗚哇”地贊嘆，一邊積極地嘗試蛋糕裏每一種。

果粒，流心，巧克力牌，還有那做小樹造型的棉花糖。

原楚聿每一種都切了一些端到的座位前，然後給自己切了一塊作陪。

人菜癮大，每一次他帶回來一些別人送的吃食禮，總會拆開每一種不同口味的嘗一嘗，得出喜好排序後把那些不吃卻已經拆開的捧到他面前，絞盡腦地誇一些違心的話來推銷。

他覺得十分可，欣然與一同分吃。

所以這塊蛋糕，肯定也會留下一部分推給他。原楚聿猜測著，可能是巧克力牌，因為它口有些；也可能是棉花糖，為了造型他做得甜了一些；又或許是……

他坐了二十分鐘，從容平靜地取過那份五彩斑斕的蛋糕，慢慢清掃留給他的分量。

甜品收尾後應該是贈送禮和心意的環節了，原楚聿送的東西已經寄到了酒店房間裏，那是一份權轉讓書，雖然絕大部分資産都落在名下，但仍有部分當時被以“你需要實權來控制集團”而回絕，但他覺得現在到了可以完全轉移的時機。

“我好像又送了很俗氣的禮，”原楚聿看著對面空空的椅子，蹙起眉輕聲道，“你送我的禮就很飽含心意，因為是自己做的，而且還做的是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我很喜歡這份禮……我知道你很我。”

他慢慢舒展開眉，抿笑了一下，起去廚房的砂鍋裏舀出一份玉竹石斛鴿子湯，那是林瑯意去瑞士之前本想給他喝的，為此還特意跟邱姨學了手藝，可惜那次他過敏不能吃發，所以最後也沒有嘗到一口。

但沒有關系，說了下次還有機會，所以今天，他能嘗到這碗湯了。

原楚聿像是一個沒有人哄睡便蜷起環抱住自己，將手繞到肩胛骨上輕拍著哄自己睡覺的可憐人，他在前幾天特意跟邱姨學了這碗湯，然後在今天做出了非常功的品。

應該跟林瑯意做的一樣吧？也可能口味會稍有欠缺，因為實在不擅長下廚，但他其實更期能喝到手上那一碗不怎麽味的湯，那一定是超越今晚這一整桌菜肴的一碗湯。

原楚聿其實今日也不能吃鴿，他這次過敏持續的時間很久，若非林瑯意在副駕駛座位上扔了一盒藥，他大概會就這麽放著不管。

他把這碗湯喝得幹幹淨淨，甚至去廚房裏舀了第二次，這是他這一整晚吃得最多的一份菜肴，過敏期吃發的不良反應很快就報應在上，他上有些不舒服，但卻變本加厲地飲用了一杯紅酒。

這一杯酒讓他覺得他快醉了，上的難、神上的空無和幻想中的“完”幾乎把他的神志都要撕碎，他不知道在跟誰說“只喝一點點”，“不會醉的，等下我會善後”……空氣微涼，能到的只有虛無。

但正事還沒有忘記，他想起每天都要照顧的并蓮還沒有換水，于是模模糊糊地走到臺去照顧那盆花。

這是一株不怎麽健康的花，是被他換水添藥施照後救回來的，他從來沒想過放棄。

就像他也是這麽強求著把林瑯意帶到了自己邊。

他細細地檢查著并蓮的況，上面新長出了兩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其中一朵就是怎麽都不開花，他問過一些資深老師的建議，也恪守不渝地完了每一個步驟，但——

他輕輕了一下那朵花蕾，突然發現裏未綻開的花瓣有一個部位已經變了枯葉的黃，覺要腐爛了。

原楚聿怔怔地盯著它，擡起手不知所措地懸在空中，想卻又收回手，笨拙得像是在為它擋風，心養育的花好像一夜之間忽然要凋謝，他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夜風襲來，在他自己都沒意識的時候忽地流下了眼淚。

他想從懷裏掏出手帕，可一拿出來，還是那塊跡斑斑的帕子，上面長久地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就好像把一株玫瑰碾碎了，流出了淺的淚。

莫名其妙的，仿佛最後一稻草在上，原楚聿只覺得肺部驟然被一只手用力絞，嚨口仿佛被死死堵住，每一次想要平緩鎮定下來的深呼吸都帶著細微的音，沉重艱難。

他將帕子進掌心，雙手抵住額頭，死死地按住止不住往下流淚的眼睛。

抑的哽咽聲散在夜中，好像風中搖曳的微弱燭火，被唱片機裏輕快歡騰的音樂徐徐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