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意團了團被子：“我看他的確很喜歡整理我的櫃，還有做各種菜肴和甜品。”

原楚聿平時在應元集團裏忙這樣，回家還有力氣幹這些？程硯靳越想越覺得這人真是個變態，他就說呢，能做三的人總有兩把別人不清楚的刷子。

程硯靳覺得自己不能屈居人後，當即下軍令狀：“我馬上也學！”

林瑯意：“你沒必要。”

“憑什麽？”他老大不高興，跟搶被子，“是因為沒把我當老公是吧，你又來了，你看不起我！”

林瑯意：“我不想跟著你三天吃九頓幹柴。”

程硯靳：……

他不高興也只不高興半小時，因為林瑯意剛才把套房包了一周，言下之意就是他起碼能跟在一起一周！

這是多小三的夢想啊！

程硯靳立刻就高興了，歡歡喜喜地替再將護品放回浴室：“睡覺睡覺，繼續一起睡容覺！”

*

林瑯意在酒店的這一周裏，原楚聿每天都會親自來送心便當，這家度假酒店位置很偏僻，從他公司過來差不多單程要開一個小時，可他就像是在家順手掃了個地一樣次次不落。

他知道林瑯意不想見他，到後來甚至直接的程硯靳下來拿東西。

程硯靳一開始還嚴陣以待著，把每一次與正宮手的機會都當一場大戰，拿了東西回到林瑯意那裏還要添油加醋地形容原楚聿不拿正眼看他，活把他當作下樓拿外賣的。

可林瑯意非但沒安他，每天打開餐盒吃得那個胃口大開，毫不顧及他本不在原楚聿的備餐名單裏，只能在一旁小發雷霆地點外賣。

問好不好吃，連哄騙他一下都不肯，眼神真摯地說好吃，說了他又不高興，還火上澆油地加一句：

“我只是不想騙你。”

很好，在瑞士對他騙騙心的時候，他也聽過這句臺詞，分毫不差。

程硯靳覺得自己跟那個閨怨的妻石差不多，林瑯意沒事就惹他生氣一下，他有點窩囊但不多，每次必須要冷臉被騎了或者直接被坐臉了才轉怒為喜，可謂是非常有立場。

慢慢的，程硯靳也就適應了這種詭異的三人轉，可能是被林瑯意調教好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為中間橋梁幫著拿品和心便當是一件好事，小三就是要拼盡全力隔開原配夫妻，林瑯意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原楚聿了！

但人就是來什麽怕什麽。

林瑯意在周五那天提早下了班，剛把車鑰匙給了泊車員走進大廳，轉頭就在會客區的沙發上見到了悉的影。

原楚聿正微垂著頭在手機上發消息，他穿得比這個季節要更厚一些，半高領的薄在修長的脖子上，外面穿了一件稍顯分量的黑風，但因為人量高挑，所以毫不顯累贅，整個人站在那裏便自帶一種鶴立群的斯文高智氣質。

他面前的茶幾上滿滿當當地堆著兩三個餐盒，林瑯意知道那裏面有兼口味和營養的食，低糖低脂的甜品和新鮮的果切，這幾天，不，只要他在家的每一天，他都樂而不厭地重複著這些事。

多看了幾秒，原楚聿似乎知到了什麽，長的睫忽地一，臉微微偏過來，朝著緩慢地擡起眼簾。

林瑯意站著不，跟他隔著距離對視良久。

他手中還拿著手機，手指懸在空中長時間不屏幕，手機便暗了下去，可不斷有新消息發過來，那屏幕便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他本來就是個一刻千金的大忙人，此刻卻好像完全忘了正事，只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好像撥雲見霧後終于得以窺見一線天。

林瑯意不，他也不怎麽敢，看到他拎住面前的幾個袋子卻不敢上前，站在原地為難片刻，最後還是率先走了過去。

不是錯覺，林瑯意看到自己每走近一步，他那張略微清瘦了些的臉便漸漸有了些生氣，薄薄的眼皮往上擡起，看起來有些憔悴的深邃眼窩裏，那雙眼睛也帶上了些許亮。

朝他半高領的掃了一眼，篤定：“你又過敏了？”

原楚聿本該斂下眉眼放低姿來頷首示弱，他最擅長以退為進，也悉各類談判籌謀的方式，可也許是因為實在太久沒有見到了，生了好大的氣，就連夢裏都不願意施舍半分影子給他，以至于在這種意外偶遇的驚喜中，他本舍不得挪開半點視線，大腦像個斷了線的舊收音機一樣發出重複單調的指令。

他的目黏在上，說：“有一點。”

林瑯意心裏跟明鏡似的……原楚聿非常注意忌口，吃得幹淨，規律運，極端自律，過敏通常都是因為這段時間太忙，晝夜顛倒或者沒怎麽睡覺導致抵抗力低下才會發。

他花費兩小時來往公司和酒店，那麽這些原本該花在工作上的時間都得在深夜睡眠時間一一償還。

可是吵架就跟訓犬一樣，不輕不重地帶過會有下次複發的可能，要護食就要徹底“打”服，不然現在只是呲牙，以後可能就會咬人。

林瑯意沖他出手，在他將袋子遞過來時手指一躲，故意作明顯地避開了與他的手指相。

原楚聿的手腕往下抖著一掉，好像突然堅持不住這點重量似的，他的抿出一條發白的線，就這麽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指尖。

東西接過來林瑯意便收回了手，冷淡道：“你不是知道我行程嗎？要避開我的時間不是輕而易舉，怎麽還會上，跟我玩偶遇？”

他把頭低下去，脖子上的領子褶皺出兩條失落的痕跡，他輕聲說：“我不知道，珠珠，我已經沒有讓人跟著你了。”

跟原楚聿永遠也吵不起架來，他就是那些一點就通的優等生，你給他一個暗示，他立刻能明白自己需要怎麽做，并且不折不扣地迅速完，很多時候，林瑯意甚至判斷不出來這種做錯事的教訓夠不夠分量讓他銘記在心，只能一刀切地拉長時間并加重手段。

在知道邊述跟原楚聿在大學前搬遷舊址見面，并且邊述還被莫名其妙掉下來的鋼管差點砸得頭破流時人都嚇傻了。雖然原楚聿鎮定無辜地表示那時候他們已經結束談話預備離開，并且他也被高空墜波及，但林瑯意就是知道原楚聿這人在發瘋，他發瘋到不惜自己跟著流傷。

他瞞得過所有人也瞞不過。

去醫院的時候第一眼是去尋的邊述，本就該如此，邊述是外人，還是很有可能追究“意外”真相的當事人，要安他的緒本就是第一要務。

大概是兩人在一條走廊面對面的座椅上靜坐時，林瑯意第一句喊的是邊述，那一瞬間的餘看到原楚聿陡然過來的目，好像蒙了一層翳的霧氣，蛇一樣冰涼且扭曲地纏上。

他看著跑到對面蹲下去詢問邊述的傷，從頭到尾也沒有出聲阻攔，就像隔了一條長長的河流，他就這樣永恒地、靜靜地眺著。

警察是原楚聿自己的，林瑯意記得自己當時霍然扭過頭去警告地看著他，但他只沖微微笑了一下，兩人之間不必言說的那層窗戶紙一即破，但就是堅強地橫亙在中間。

警察介，什麽都沒有，定意外，邊述沒說什麽，簽字的時候林瑯意再一次瞥向原楚聿——

他亦再一次，溫和地沖微微一笑。

林瑯意覺得那本不是什麽意味深長的眼神，而是一種直白赤的坦白，他知道知道的，并且不憚于將所有事都攤在面前。

原楚聿真是瘋了。

彼時第一反應便是程硯靳，沒了一個邊述，還有第二個，跟邊述早就斷得幹幹淨淨了原楚聿還耿耿于懷，那麽跟程硯靳真的還有瓜葛，原楚聿會怎麽做？

轉頭就定了酒店，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看著。

是防止原楚聿不管不顧真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保護程硯靳，就是在保護原楚聿。

“我真的不會對程硯靳手的，我保證，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原楚聿低聲跟保證，度假酒店的大廳裏飄散著馥郁的香氛，可林瑯意卻從中聞到了一悉的依蘭香，還有很淡的玫瑰烏木。

以為是自己上的，可再了一下鼻尖，才發現那明明是從他手腕幽幽傳過來的香氣。

那只垂在側的手一直沒有展現到眼前，幾手指上都包了創口，手背上自然凸起的指骨上覆著新鮮的暗紅痂，一小塊一小塊的好像不規則的胎記。

林瑯意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說，擡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拿著東西轉走了。

*

再次見到原楚聿，則是在四天後，林瑯意一早就在辦公室的大落地窗前瞥見了停在公司樓下的車。

原楚聿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或者說他的糾纏手段非常高明，林瑯意說短時間不想見他，必要時會聯系他，他就會乖乖聽話，在保證一定的不招人討厭的限度也不讓真的忘記他。

今天出現，是因為兩人的一百天紀念日到了。

林瑯意在那次贈送并蓮之後就進行了bug修補，為防止再有這種送命題答不上來的況，在手機app上記了兩人關系的重要節點，每當到這種時候，手機自然會幫記住。

那時候信誓旦旦地承諾過一百天紀念日一定不會忘。

可是這一次，連并蓮都沒有了。

原楚聿接回家，在公司門口，在同事和下屬面前，兩人之間和睦的氣氛看不出一點異樣。

但一上了車，林瑯意把去往度假酒店的導航一開，機械的聲一板一眼地響起。

把手機進卡槽，說道：“抱歉，沒有準備什麽禮，麻煩送我回去吧。”

“可以一起吃個飯再回去嗎？”原楚聿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手指微微蜷起，他盡量將面上慘淡的表整理好，極力朝出了一個破碎的笑容。

“做了你吃的，食材都是今天早上送到的。”

“還有一個小蛋糕，你還記得你之前說H市的茉莉花茶香氣芳馧非常清口嗎？我做了茉莉花茶椰酪，外殼是一個挖空了的椰子殼，樣子很像我們一起拍下的私人島嶼，你在庭前栽種的那棵樹，我用棉花糖在蛋糕上做了個迷你版的。”

“抱歉。”林瑯意打斷他，看到他眼裏的像一顆急速落的流星一樣堙滅。

“抱歉。”又重複了一遍。

一百天紀念日，原楚聿前來接送。在冷戰吵架的這段時間裏，他每天圈著日歷默數時間倒計時，懷抱著那一點微弱的希想用這個紀念日獲得一點相的時間，為此他做了非常多的準備，好像一個期待聖誕節的信徒。

可送去到的目的地是酒店。

他親自送過去。

將車窗完全降下，他怔怔地看著遠去的背影，只覺得自己被油瓶割傷的手指又開始作痛。

他隔著創口按住傷口，表面已經結痂，裏卻還沒有完全愈合，所以疼痛的深總伴隨著抓也抓不到的，就好像過敏這個伴隨終的治不好的絕癥，就好像怎麽也牽不到的的手。

他知道錯了，如果知道會如此生氣，生氣到似乎永遠也不會原諒他，那他絕對不會把目放在魂不散的邊述上。

他只是沒法在有關的事上保持絕對的理智，像是客觀嚴謹地評判一份商業合同一樣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他像每一個怨恨勾引人的花花草草的原配，把滔天的恨意和嫉妒轉向那些不檢點的男人。

覬覦垂涎的該死的野男人真多啊，多得像是六月裏的蚊子，鷹瞵虎視地盤旋在邊趕也趕不走，多得人慍怒煩躁。

他沒忍住稍微了一下手指，只是稍微一點，可他忘記了有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他甜且束手就擒地由著把他看穿，他知道對他了如指掌，他肯定瞞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