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幸妤最開始還能怒罵幾句，到最後心俱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任他折騰。

事畢，祝無執抱著沐浴清理完，心滿意足的摟著睡。

溫幸妤渾酸，疲憊不堪，卻睡不著。閉著眼，心迷茫而恓惶。

不明白，原先祝無執不是這樣的。他雖偶爾發怒強迫、不顧及意願，但大多數時間還算好子，和見過的那些士大夫差不多，傲氣而守禮。

可自從上次回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緒極其不穩定，喜怒無常，控制也強得令人膽。甚至于多跟哪個仆人說句話，他就著臉把人撤走。

溫幸妤真的搞不明白，他為何大變。

本以為主回來，他會放松戒備，兩人不說意，但應該也能琴瑟和鳴。只待慢慢尋個良機，徹底。

如今他這樣……還怎麽逃？

溫幸妤現在畏極了他，就像當年在同州那樣。

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幔帳出一淡薄的亮，才沉沉睡去。

*

上元節當日傍晚。

溫幸妤穿戴宮模樣，跟祝無執同乘一車，前往皇宮。

了皇宮，掀開一點簾子，一眨不眨地著傳聞裏琉璃瓦白玉地，富麗堂皇的宮廷。

祝無執倒是沒有阻止，反而笑道：“你若喜歡，日後我多帶你來。”

聞言溫幸妤放下簾子，搖了搖頭：“不來了，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祝無執面一冷，正要說什麽，就到了紫宸殿。

溫幸妤穿著一等宮婢的裳，跟在祝無執後，暗自打量。

殿瓊枝玉樹羅列，九枝明燈高懸，照徹如白晝。百冠赫奕，或錦玉帶，或紫綬金章，眷們珠圍翠繞，環佩叮當。

香風陣陣，滿堂煊赫。

就連宮都是恭謹有禮，舉止端莊的。

垂首站在祝無執後，覺得自己好像是誤明堂的泥點子，與周遭一切格格都不。

過了一會，帝被宮人簇擁而來。

悄悄看了幾眼，心說那就是前太子的小兒子。

宴開，滿堂公卿叩拜帝，溫幸妤跟著一起跪下去，唯獨祝無執站在那。

起後，竹之聲漸起，外邦使臣殿，擡來了賀禮。

而後好多著華貴的人前來拜見祝無執，說了些聽不太明白的賀詞。

祝無執坐在案前，一杯接一杯，姿態矜傲散漫。

看著無趣，站著有點累，了，就聽到祝無執開口：“替我試菜。”

愣了一下，就看到角落有個侍悄悄搬來了個支踵放在祝無執旁邊。

溫幸妤抿了抿，看了眼祝無執，乖乖跪坐在他邊。

外人看起來，就像是小宮跪在旁邊，給攝政王試菜布菜。

祝無執把玉箸遞給，緩聲道：“挨個試一遍。”

溫幸妤做過婢，自然知道怎麽伺候人。

拿起筷子，將盤裏的菜每個夾一點到碗裏，小口試了，然後拿起另外一雙玉箸，要夾到祝無執碗裏。

祝無執阻止了，忽然湊近，小聲道：“吩咐宮人按你口味做的，喜不喜歡？”

溫幸妤怔了一瞬，才發現他眸不似平日裏鷙冷傲，有些熏熏然的醉意，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輕輕點頭。

祝無執一手支著下，一手把玩著酒杯，盯著笑：“那就多吃些。”

隨便吃了幾口，覺到飄來若有若無探究的視線，登時味同嚼蠟。

扮做宮，又如此親昵。

祝無執恐怕只是想著面上過得去，不外邦人詬病，實際上也沒有想掩飾二人的關系。

放下玉箸，用帕子沾了沾角，又喝了口茶水，便重新起，站在他後邊，百無聊賴的看著殿舞樂。

站著站著，忽然就覺到一道視線。

擡眼看去，就見沈為開坐在靠後的位置，朝眉眼彎彎出個笑容。

除此之外，竟在沈為開旁邊的座席上，看到了悉的面孔。

當初在同州有過幾面之緣，朝邑縣令陳文遠，以及他的妻子。

掃視一圈，卻沒發現陳令儀的影。這種宮宴，大多朝臣都會帶家中眷到場，更不用說陳文遠只有那麽一個兒。

有些疑，還想尋看，就聽到“當”的一聲，低下頭，就見祝無執把酒杯重重擱在案幾上，擡眼看。

面上帶著笑，眼神卻沉沉的，含著警告。

不敢再看，垂下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帝突然被宮人簇擁著出去。

有侍過來跟祝無執耳語了幾句，而後他便站起，看著道：“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溫幸妤點頭應下。

祝無執又看了一眼，才出了大殿。

溫幸妤站了好一會，祝無執還不回來。殿觥籌錯，或許是皇帝和攝政王都不在，氣氛愈發活泛。

除了竹之聲，還有各種說笑聲。

溫幸妤覺得頭有些疼，跟旁邊的宮說了一聲，兀自從角落退出大殿，想著先出去氣，一會再回來。

不敢走太遠，怕沖撞了宮裏的貴人，轉悠了一圈，朝殿後一涼亭走去。

亭子修在個水池旁邊，可以看到紅的錦鯉在冰面下游。

坐在裏面，被冷風一吹，煩悶之氣才消散幾分。

*

秦啓年四十，如今為駐泊都部署，領二品鎮軍大將軍虛銜，駐守岷州，抵防守吐蕃。此人戰功赫赫，是實打實靠軍功爬上來的武將。

此次班師回朝，祝無執打算換他去河東路駐守，督修堡寨，以防遼軍。

秦啓為人耿直，好幾個想來攀關系的，都被嗆了一鼻子灰。

他正起離開，就看到幹兒子秦征，正著脖子在人群裏尋找什麽。

秦啓拍了一把對方的腦袋：“不好好坐著，看什麽呢？”

秦征收回視線，了自己的後腦勺，沒有回答，反而起道：“爹，兒子出去一趟。”

說罷起就跑了。

秦啓無奈，暗罵：“這小兔崽子。”

秦征出了殿門，掃視一圈寬闊的庭院，看到亭子裏那道影，眼睛一亮。

他快步過去，試探輕喚：“姐姐？”

溫幸妤剛坐下不久，正發呆，就聽到有人喊。

回過頭，只見一個略黑，面容英俊，著深藍圓領袍，武將模樣的青年正驚喜的看自己。

溫幸妤站起，按宮的禮，福道：“問大人安。”

秦征細細打量著子的面容，確定是記憶裏那個人，登時喜不自勝。

他道：“兩年半前，在同州安仁鎮，你送個乞兒三兩銀子，可還記得？”

溫幸妤怔愣片刻，從腦海深翻出這段模糊的記憶。

訝然道：“竟然是你……我記得你那時候看著只有十一二歲，怎麽如今…”

秦征撓了撓頭，赧然道：“那時候其實已經十五了，只不過食不果腹，長得瘦小了些。”

溫幸妤一想也是。

“你這些年還好嗎？”

秦征點頭道：“我當時拿著您給的銀子，去武館學武，後來武館關門，我便了軍營。”

“或許是運氣比較好，得了秦啓將軍賞識，認他做幹爹，謀了個六品都監的位子。”

“對了，我現在有名字了，秦征。”

頗為慨，沒想到當年的乞兒竟有朝一日，會朝為，為小將軍。

真心實意為他高興，笑道：“真好，你日後途亨通，步步高升，”

秦征笑了笑，不作回答，打量著溫幸妤的穿著，好奇道：“還未曾問過姐姐名諱，還有……姐姐怎麽會來汴京，還做了宮？”

溫幸妤一時啞然，總不能直說自己是攝政王的外室。

道：“我溫鶯，至于宮這事……說來話長。”

秦征見沒有要說的意思，也不多問，從領口間拽出個形狀奇特的哨子，取下來遞給溫幸妤。

“一飯之恩當湧泉相報，姐姐若有需要，可吹響此哨。屆時我養的鳥兒會飛到你面前，你可以捎信給我。”

溫幸妤擺擺手，婉拒道：“不過舉手之勞，何談恩惠？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靠你自己。”

“這東西我不能收。”

袖晃間，出手腕和一點小臂，雪白的上赫然有一道道指頭寬的青紫淤痕。

秦征目一凝，拽住的手腕，一把起袖子，盯著胳膊上的青紫痕跡，面冷肅：“你過得不好，對不對？竟還挨了打。”

溫幸妤回手，拉好袖子，面尷尬，不知怎麽說。

總不能說是規矩學不好，被嬤嬤了竹條……

秦征見不言，看著認真道：“我去求攝政王，讓他把你賞給我。”

他有軍功，討個宮，想必不是什麽難事。

溫幸妤嚇了一跳，連忙拒絕：“不，不用，我過得好的。這些傷是不小心摔的。”

“你不用管我，快回去吧，我也要去忙了。”

秦征抿看著，心裏很不是滋味。那麽善良的一個人，怎麽能這種苦？

但己所不，勿施于人，這個道理他懂。

他掃過的袖擺，道：“你真的不想出宮嗎？真的不要嗎？”

溫幸妤重重點頭：“真的不用。”

秦征嘆了口氣，把哨子塞掌心，說道：“也罷，你若哪天改了主意，就吹哨子給我傳信。”

說完，也不等溫幸妤說話，就轉離去。

溫幸妤愣了一瞬，“我不能收，你等等！”

拿著哨子追上去，卻已經不見人影了。

看著那骨哨，輕輕嘆氣。

這什麽事啊……

*

帝忽然腹痛，祝無執命醫看了，確定沒什麽大事，才從福寧殿出來。

寒風拂面，檐角紅的宮燈搖搖晃晃，像是巨大的眼，祝無執被晃得有些眼暈。

天醇酒後勁大，他後知後覺自己竟有些醉了。

只不過祝無執哪怕醉酒，也是看不出異常的，神清明如常。

一個小侍快步到跟前，小聲稟報溫幸妤的事，祝無執面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

他只不過離席片刻，溫幸妤竟就攀上了旁人。

冷笑一聲，他在原地站了一會，闊步朝紫宸殿去了。

*

溫幸妤不知道自己跟秦征說話的事，已傳到了祝無執耳朵裏。

正歸席，就見沈為開走了過來。

他已擢升至四品太常卿，錦玉帶，氣度不凡。

走到溫幸妤跟前，他并不好奇為何宮打扮，掃了眼手中的哨子，明秀的臉上出個笑：“阿鶯姐，好久不見。”

溫幸妤也笑著回禮。

沈為開頓了頓，突然道：“阿鶯姐不如把這哨子給我，明日早朝我替你還給秦小將軍。”

溫幸妤愣了一下，明白過來沈為開把跟秦征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覺得有些不舒服。

下那點怪異的覺，想了想，這樣也好。

肯定不能拿秦征的哨子，畢竟只要祝無執知道，指不定又怎麽發瘋折騰。

把哨子給了沈為開，謝道：“好，勞煩沈大人了。”

沈為開眉眼彎彎，邊梨渦若若現：“不必客氣，能為阿鶯姐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

溫幸妤道：“總之多謝你了。”

頓了頓，突然想起來方才看到陳文遠，于是問道：“你可認得陳文遠陳大人？”

沈為開頷首：“認得，陳大人是一個月前擢升來京城的，現任從五品吏部司封郎中。”

溫幸妤道：“你可知他家中有哪些家眷？比如……兒子兒什麽的。”

沈為開面不改，似乎并不好奇溫幸妤為什麽打聽這些，如實回答：“陳大人膝下只有個滿周歲的兒子，至于兒……我聽說他原先有個兒，不過一年前得了瘋病，跳湖自盡了。”

溫幸妤愕然擡眼，看到沈為開擔憂的神，才知道自己失態了。

臉微白，冷風一吹，沒忍住打了個。

瘋病…死了……

那樣矜驕的子，怎麽可能會得瘋病。

定然是陳文遠得知了陳令儀和阿生的事，活活死了。

至于是誰出的消息，又是誰在背後做推手……答案呼之出。

不願深想，白著臉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沈大人自便。”

說罷，快步往殿門方向走。

沈為開站在原地，看著溫幸妤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垂眸看掌心的哨子。

俄而，他嗤笑一聲。

溫鶯果真是個菩薩，都有得了恩惠的人。

*

紫宸殿很大，要去正殿大門，要繞過一花園。

此時宮人都在席間伺候，後殿冷清清沒什麽人。

溫幸妤快步往回走，路過一小花園時，猝不及防被人扣住了手腕，捂著拉假山中，按在糲的石壁上。

聞到一濃烈的酒氣，以為是哪個朝臣醉酒，立馬驚慌掙紮起來。

假山裏黑漆漆的，死寂一片，什麽都看不見，那人從背後桎梏著，膝蓋抵在間，擡手解的帶，呼吸聲急促而濃重。

嚇得流淚，用力掙紮，渾栗。

那人作微頓，俯進的耳畔，嗓音低啞：“是我。”

溫幸妤愣了一下，登時怒不可遏，氣得渾發抖，拼命掙紮起來。

平日在枕月院不管不顧胡來就罷了，如今在皇宮也敢這般，全然不顧的意願。

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折辱至此！

溫幸妤不肯如他的願，劇烈掙紮，被堵著的溢出幾聲含糊的嗚咽怒罵。

許是酒意上頭，祝無執一想到不僅跟秦征拉拉扯扯，接了對方的信，還跟沈為開離得那般近，相談甚歡。

愈發妒火中燒，恨怒加。

他用腰帶縛住的雙腕，撥開的層層疊疊的，聲音像是裹著雪氣，又又冷：“你既不知規矩，浮花浪蕊般同外男私會，留，那我便如了你的意。”

不自尊自，不知三從四德，沾花惹草留，毫不把他這個主君放在眼裏，無半分尊重可言。

那他今日便讓嘗嘗，不被人尊重的滋味。

語罷，他按著人潔的背，發狠侵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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