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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上春漪》 第81章 81 妙漪,我不是洪水猛獸

第81章 81 妙漪,我不是洪水猛

“所以今日廷議, 容玠就會拿出你來的賬簿,借機捅破騎鶴館與齊之遠的無恥勾當?!”

知微堂裏,淩長風和蘇安安正陪著蘇妙漪推牌九。

聽完蘇妙漪的解釋, 淩長風驚得回不過神。

蘇妙漪“嗯”了一聲。

那日在騎鶴館室裏,溜進那上了鎖的雜間後, 就發現了裘恕藏起來的賬簿——

賬簿上竟然清清楚楚地記著每一筆經由各個商行賄賂給齊之遠的賄金。以字畫鋪來說,何年何月何日, 誰買了哪幅字畫,花了多銀錢,齊之遠得多、字畫鋪又分得多, 都一一記錄在冊。

太清晰, 太明了, 太過鐵證如山……

就像是老天爺知道想要什麽, 為了,所以特意送到面前的證據。

蘇妙漪沒有懷疑。

覺得這多半是裘恕為了拿齊之遠以備不時之需的把柄,只可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現在落到了手裏……

“那在小報上公開奏報, 大張旗鼓地給容玠送禮, 引來臺諫們攻訐……都是為了今日面聖拿出賬簿?”

淩長風不解,“為何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因為樓岳。”

蘇妙漪轉著手裏的牌九,“容玠難道沒有同你說過,這些年,但凡是彈劾樓岳一黨的奏疏, 幾乎都不了了之, 甚至有些都送不到案上?”

淩長風回憶了一下,似乎還真的聽容玠提起過。

蘇妙漪又道,“朝堂上遍布樓岳的爪牙, 若不像今日這般以局,齊之遠的貪贓納賄恐怕永遠也不會被捅到明面上。可今日廷議鬧得如此轟,朝野上下、皇城外無數雙眼睛盯著,容玠這時候拿出賬簿,就算是樓岳,也很難大事化小,史臺也不得不徹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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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長風恍然大悟,只覺得一切都通了。

蘇安安仍是聽不懂,可一張口,卻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可姑姑,容玠的盤算,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何你連見都沒見過他,就能配合他繞這麽大一個彎子……”

兩句話,沒將蘇妙漪問倒,倒是在淩長風的心裏狠狠了兩把刀子。

“……”

淩長風神複雜地看向蘇妙漪。

蘇妙漪愣了愣,擡手用木牌在蘇安安腦袋上敲了一下,“因為我有腦子,夠聰明!”

蘇安安悻悻地捂著腦袋,又問了一句,“所以今日廷議之後,裘家就徹底完了麽?”

蘇妙漪面上的笑意緩緩斂去,半晌才輕飄飄地出一個字,“嗯。”

蘇安安垂眼,遮掩了眼底的憂慮。

三人心事各異地推著牌九,忽然間都沉默了,屋只剩下木牌噼裏啪啦的聲音。

與此同時,垂拱殿也靜得只剩下紙頁翻的嘩嘩聲響。

皇帝臉難看地翻看著賬簿,翻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最後才怒不可遏地一揚手,將賬簿摔了下來,剛好落在樓岳的太師椅邊。

“齊之遠,你好大的膽子!”

齊之遠撲通一聲在殿前跪下,垂死掙紮地喊冤道,“陛下,臣是冤枉的,臣與騎鶴館素來都是公事公辦,絕無私……”

他驀地看向一旁的容玠,目眥裂,“這賬簿不知是從何而來,定是有人蓄意陷害、造證據……”

“賬簿是真是假,口說無憑。”

容玠打斷了齊之遠,“只要搜查齊府,看看齊大人的家藏能不能與這賬簿上的字畫、瓷對得上,一切自能見分曉。”

齊之遠抱屈喊冤的聲音戛然一滯。

容玠的“琉璃筆架”不翼而飛,可他的那些字畫玉卻還好端端地藏在府裏,若真查抄,絕不可能躲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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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府中的確有些字畫……”

齊之遠只覺得頭皮發麻,渾渾噩噩道,“可臣素來喜字畫,所以才會拜托裘恕的字畫鋪替臣搜尋,可最後臣都付了銀錢,沒有一分一厘……”

“齊大人喜的豈止是字畫?這賬簿上記載的,除了字畫,還有玉、藏書,甚至還有子的裳首飾。齊大人的喜好,還真是人大開眼界。”

齊之遠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況且商來往,理應潔自好、杜弊清源。只要互通錢財,無論價值幾何,都應作貪墨罪論……”

容玠看向僵在一旁的賈庸,“中丞大人,你方才說過的話,我記得可是一字不差?”

“查!”

座上,皇帝一改方才的有氣無力,甚至沒有過問樓岳,便斬釘截鐵地下了旨意,“將齊之遠、裘恕,還有騎鶴館一應涉事人等,全部羈押候審!諫院右司諫容玠,彈劾有功,即日起調史臺,升任侍史,負責齊之遠一案!”

容玠跪下謝恩,“微臣絕不負陛下所。”

“……”

樓岳垂眼,神沉地著容玠。

不止是他,還有這垂拱殿的所有人。

所有人的目齊刷刷落在了那道叩謝聖恩、脊梁筆的背影上。

他們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場看似圍剿容玠的廷議,竟然是為齊之遠心設下的圈套。而也是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跪在殿中央這個著深綠袍的,并不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六品司諫……

他還是容玠。

是祖上三代宰輔、被上任首相容胥親自教養的容氏嫡子容玠。

***

“東家!”

知微堂裏,雜役匆匆跑了上來。

蘇妙漪算算時辰,應是廷議有了結果,立刻將手裏必輸的牌給推了,迫不及待地起迎過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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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是裘家的人來了。”

蘇妙漪一愣。

“蘇娘子。”

來的人是辛管事。

一對上他那張天生興師問罪的臉,淩長風和蘇安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第一反應便是蘇妙漪賬簿的事被發現了。

“東家讓我來送樣東西。”

辛管事朝後招招手,兩個下人就端著個足足有四尺長的盒子走上前來,放在了蘇妙漪的桌案上。

蘇妙漪的目落在那長盒上,“這是什麽?”

“蘇娘子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

蘇妙漪還未到盒蓋,卻被淩長風攔下。

淩長風攔在蘇妙漪前,警惕地手,將盒蓋一掀,飛快地收回手,就好像裏面會竄出什麽毒蛇暗……

然而都不是。

眼簾的,是一簇新的魚竿,手柄上還鑲嵌著珠玉,尾部刻著蘇妙漪的“漪”字。

蘇妙漪神頓滯,眼裏閃過一錯愕。

“東家說娘子如今的釣技已經有所長進,該配上一這樣的魚竿,往後再與人談生意,便不會怯場了。”

蘇安安和淩長風啞然,紛紛向蘇妙漪。

蘇妙漪杵在桌案前,神複雜地盯著那魚竿。

正當出神時,雜役又風風火火沖了上樓,與離開的辛管事一行人肩而過,“東家,廷議有消息了……”

蘇妙漪驀地轉頭。

雜役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容大人升,齊之遠下獄。還有,騎鶴館被查封!裘老板和騎鶴館的其他行首都被差帶走了!”

蘇妙漪攥的手驟然一松。

了、了……”

在淩長風又驚又喜的嚷嚷聲裏,蘇妙漪張了張,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的心并不像預想中那般激揚,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竟讓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背著蘇積玉、嘗他杯中酒時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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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初時是甜的,可一經咽下,整個嚨卻都燒了起來,燒得悔不當初,即便如此卻還固執得不肯服輸,連最後幾滴都不肯吐出來,生生咽了下去……

將晚時,垂拱殿廷議的結果傳遍了汴京城。

百姓們議論紛紛、群結隊地來看熱鬧,各大商鋪裏卻是一片兵荒馬。騎鶴館被查封,于京都的各大行當而言,無疑是天塌地陷的災禍。

這一晚,不斷有行首被差押去詔獄問話,就連蘇妙漪也因詩集和書舍被牽連,不得不去詔獄走了一遭。

詔獄燭影綽綽,人聲嘈雜。蘇妙漪被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有獄卒將帶到了刑訊的囚室。

看清囚室坐著的人是誰,蘇妙漪的步伐一頓,竟是停在門口不願進去,磨磨蹭蹭地問道,“……就不能換個人審我麽?”

後的獄卒也懵了,看看囚室新上任的侍史,又看看蘇妙漪,半晌才出一句,“這樁公案已全權給容大人負責。”

言下之意就是,今夜的詔獄,新任侍史一手遮天。

“你先下去吧。”

容玠的聲音自暗傳來。

獄卒當即便要退下,蘇妙漪卻一下警惕地繃直了子,擡手指向那獄卒,“就站在這兒!不許出去!”

獄卒僵在原地,下意識看向容玠。

黑暗中傳來一聲自嘲,“就這麽怕和我待在一起,我豈是洪水猛……”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蘇妙漪腦海裏就呼啦啦地湧現出那些在暗室裏被強桎梏的記憶,呼吸頓時一滯,惱怒地口而出,“難道你不是?!”

囚室詭異地靜了一瞬。

好一會兒,容玠才再次出聲,“此乃詔獄,你拿我當什麽人?”

蘇妙漪:“……”

他們二人的對話獄卒聽得雲裏霧裏,但也猜出這些話是自己不該聽的。趁蘇妙漪語塞時,飛快地退了出去。

蘇妙漪在門口踟躕了片刻,還是只能走進囚室,在離容玠十步開外的椅子上坐下,語調恭敬而生疏,“容大人,審吧。”

囚室只剩下他們二人,容玠的嗓音低沉而危險,“蘇妙漪,你言而無信。”

蘇妙漪暗自咬牙。

知道,容玠指的是當初在室裏,說只要放出去,就會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扭頭又搬去修業坊的事……

“容大人捉拿我來詔獄,就是為了審問這些?”

蘇妙漪蹙眉,開始懷疑起容玠的用心。

容玠沉默著坐在暗,定定地看了蘇妙漪片刻。再出聲時,聲音裏摻了一不易察覺的疲憊。

“今日騎鶴館的人都被來問話,若是獨你一人不來,定會惹人嫉恨。”

“我都將他們的老底給掀了,還怕這點嫉恨?”

“你揭發裘恕雖有功,可傳出去名聲卻未必好聽。況且此案牽扯的商戶衆多,若讓他們知道是你捅破此事,定會視你為眼中釘、中刺,于你往後行商無益。”

頓了頓,容玠低聲道,“我已吩咐過了。對外就說,是我收買了騎鶴館的仆役,這才拿到了裘恕和齊之遠的罪證。你不過是代為轉,對賬簿、貪墨一無所知。”

“……”

蘇妙漪微微一愣。

容玠能為想到這個地步,倒是有些出乎的意料了……

可這樣真的有用麽?

就算旁人不清楚賬簿從何而來,可裘恕這個當事人卻心知肚明。裘恕、還有裘家人,在經此一事後,怎麽可能還會為了的“前程”替遮掩?怕是大肆宣揚還來不及。

的沉默落在容玠眼裏,便了不與他多言。

容玠抿,起離開囚室,“你在此再待上半個時辰,然後讓遮雲送你回去。”

蘇妙漪回過神,在容玠肩而過時住了他,“裘恕……會是什麽下場?”

容玠垂眼看,“你想讓他什麽下場?”

“……”

蘇妙漪一怔,擡頭撞進容玠那雙漆黑幽邃的眼眸裏,竟生出一種哪怕自己現在是要裘恕死,面前這人都會毫不猶豫遞刀子的錯覺。

心裏一咯噔,皺著眉移開目,冷聲道,“……大胤法度要他如何,那便如何。”

容玠離開了囚室。

蘇妙漪獨自坐在囚室中,耳畔回響著容玠離開前說的話。

“裘恕是騎鶴館總掌事,他的字畫鋪又與齊之遠瓜分了最多的贓款,所以刑罰一定最重……不過罪不至死,多半是流放。”

這半個時辰似乎過得格外漫長,漫長到蘇妙漪甚至有些坐立難安。

時辰一到,果然有獄卒來放蘇妙漪離開。遮雲也已經候在詔獄外,不過因為淩長風也一直守在外頭,所以便沒有給遮雲送回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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