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人是在太后過世后的第三年過世的。

雖然還年輕，但是從生了孩子開始就沒好好養著，多年關在行宮，也早已將子掏空了。

得知了付人過世的消息，淑妃也只是嘆口氣，這個結果也是注定，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

宮中自有規矩，死了一個養病的人，那就按規矩辦。

本來就死在宮外頭了，自然方便的多。

愨淑妃只是派了七皇子去上炷香，以給姨母上香的理由。當然了，他既然得了準許去，也算是在宮里人面前給他的親娘辦了喪事，哪怕其實沒什麼好辦的。

是的，名義上，七皇子是愨淑妃的孩子，付人只能是姨母，幫姨母持，也是說得過去的。

七皇子在行宮，看著那間掛了白的屋子，表有些茫然。

他很難形容此時自己的心，不是悲傷，也不是不悲傷。

他沒有對這位生母的，當年把弟弟丟水里，是因為有人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可他的心思還是爭奪母妃的寵。

但是對于這個被關起來真正的親娘，他只是向往過。

任何人，都會向往吧？

可是見過之后，他只想逃走。

如今沒了，他都不知道怎麼面對。

好在有人帶著他，有規矩教導他。他木頭人一般的走完了全程。

看著那黑漆漆的棺木，拜了拜，然后轉頭離開了行宮。

后來的日子里，他偶爾會夢到這一刻。

棺木靜靜的在那放著，地上的火盆子里燒著紙錢，有幾個穿白的人跪在兩邊。他們的臉上也沒有傷心，只是木然的燒紙，看不太清楚表。

然后就是秋日的風吹過，一陣一陣的煙氣。

七皇子醒來后，也不會覺得害怕。

不是害怕，也不是后悔，不是傷心，也不是憾。

他只是總也記得那一日。

他是男人，男人多數不會去想他母親生育他的艱難。

而付人從一開始進宮就是利益博弈。

付人生他，也是想要博弈。

他們沒有相過，出生就被帶走的孩子，跟母親注定不會親。

付人實在愚笨，確實也悲慘。

只是不該妄圖去害人，哪怕手段笨拙到本對任何人起不到任何傷害，可害人就是害人。

正因為什麼都做不，無眠放任了這麼多年。

孩子會一天一天長大， 會有另一個母親。

害慘了的只有自己。

以及那些年為勞的姐姐。

不過死之前，神志不清，已經瘋了，不會去反思。

七皇子再沒有像小時候那樣犯渾。

一開始是出于愧疚，后來就了習慣，他對十皇子一直很好。

年齡差的多了點，他對這個弟弟看顧的甚至像是他的孩子。

十皇子也很懂事，他是個十分知足的孩子，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漸漸大了，徹底明白自己的出后，他更是對七皇子好。

對于自己一母同胞的八哥，他倒也不理會了。

六皇子的憨是裝的，十皇子是真的憨。

七皇子起名延祿，應該是福祿的祿，而非功名利祿。

而十皇子起名延實，實，是富足，是滿足。

大概也是希這個孩子能一生富足吧。

七皇子娶的是勤妃姜氏的侄，小姜氏。小姜氏溫順，容貌也不錯。

這婚事是愨淑妃跟陛下求來的，陛下就順勢賜婚。

婚后，果然過的不錯。

七皇子有時候會玩，小姜氏是個很會包容的人。七皇子有時候脾氣來了，小姜氏四兩撥千斤也能把人拿住。

七皇子一生，都如同愨淑妃之前跟無眠保證過的一樣，平順也平凡。

不過也并不是每一個皇子都有那麼出眾，都有那麼多野心。

七皇子本人也算是比較喜歡這樣的生活吧。

至于十皇子，他的妻子是七哥給找的，禮部員家的嫡，生的很。

十皇子憨憨的，就喜歡漂亮的。

那個子姓張，天是個灑的，又生的花容月貌。說笑，玩鬧，跟十皇子在一起，也很合適。

大家后來都建府了，家了之后，八皇子似乎終于明白了有親弟弟的好。

他主跟十皇子示好。

他想多走起來，他此刻才明白有一個同母弟弟的覺是如何好。

他也是看多了儲君和十二皇子之間的關系，所以他有點羨慕了。

雖然他心依舊看不上十皇子。

可是十皇子不。

他是憨厚，但是他也不傻。

他最需要哥哥的時候，邊是七哥。

七哥犯渾傷害他，那時候八哥也知道的。可是八哥不聞不問。

曲氏過世后，他們倆本該是最親近的人，可是這種事也要看緣分的。

七哥后來知道錯了，加倍對自己好，十皇子也就原諒他了。

小時候是不懂事，天然還是想親近七哥，所以就不生氣了。

長大后，想一想也原諒了七哥。

但是八哥呢？他也不恨他，就是不想與他親近了。

于是八皇子找了幾次后，十皇子就往七哥家里躲。

躲的次數多了，七皇子就明白了，親自捶了八皇子一頓。

后來他就不去找十皇子了。

往后哥倆就這麼湊合著相，不遠不近的。

八皇子三十一歲的時候得了重病，太醫院費盡心力，終究沒能救過來。

十皇子去吊唁，努力了很久也哭不出來，最后只能多燒了幾張紙。

十皇子跟十二皇子關系也好得很，他上頭有七哥關照，都替他打算周全。

下面又有十二弟一起玩，時常開心。

十皇子是熙和帝眾位皇子中壽數最長的一個。

后來也有人悄悄地說起，聽說當年這位十王爺和早年去世的八王爺是同母兄弟，他們出生的時候都說互相克來著。

別是八王爺死的早，這壽數都給了十王爺？

但是信的人不多。

年代太久了，八十多年，不夠滄海桑田，卻足夠這世間人忘卻許多事。

誰能記得當年那些孩子們呱呱墜地的時候，他們的母親在想什麼？

是盼著他們健康長一生無憂，還是盼著他們大展宏圖騰龍在天？

只是盼著的人都不在了，那些盼，也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