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遲的名字這麽好用。好歹他們也是名義上的夫妻,用一下怎麽了?
當初在船上,聽到江平徵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沒有出聲,是因為不在乎。
江平徵隻要不招惹到麵前,他帶著目的接近也好,在背後大放厥詞也罷,都無所謂。
畢竟,誰又過真心了?玩玩罷了。
比起江平徵的見錢眼開,因為一雪糕就接了這個男人,其中卑劣晦的原因,連自己都難以啟齒,又能高尚到哪裏去?
現場氣氛依然劍拔弩張。
口像被塞了一團浸的棉花,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以後,周初檸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一隻手撐著桌角,背上泛起層層冷汗。
“給你機會,現在走,否則我報警了。”
江平徵還不死心,手就要來拉,被快步走過來的賀斯煬擋住。
他雙手在兜裏,高差讓他說話時垂眼俯視,眼神一片漠然。
“周老師,現在才想到報警呢。”
“……”
賀斯煬背對,替擋住了大部分視線。
“你們威脅工作室的證據,我閑著無聊拍下來了。一會兒警察叔叔來了,讓他們鑒賞下我專業級的拍攝水準。”
他低頭看了眼表,“預計還有兩分鍾到。”
許園一臉懵:“怎麽預計的?”
.……這是重點嗎?
頭上不斷有冷汗滾落,周初檸撐著搖搖墜的,把還想刨問底的許園,一起拉到後。
林響焦躁得原地狂抓了幾下頭,他還要在江州地界上混,沒想鬧。
江平徵說帶他出口氣,順便把丟掉的單子拿回來,他便真信了他能有這本事。
誰想被小丫頭三兩句話威懾住,臉都打腫了。
事到如今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他角了下:“各位,開個玩笑,怎麽還當真了。”
“今天的事純屬誤會,周小姐,你跟你前男友的事自己解決,就別帶上我了。”
隨即頭也不回離開了工作室。
江平徵勢單力孤,更討不到什麽好,朝周初檸的方向瞥來一眼後,也走了。
賀斯煬挑眉,不不慢的語速追著他們:“跑也沒用啊。一會兒勞煩警察叔叔到找人,不如在這等著被抓現行。”
送走瘟神,周初檸鬆了口氣。
“什麽人啊這都是。”許園憤憤不平,“當初真不該把這種人渣介紹你認識。”
周初檸有些站不住,勉強說:“你也不知道他是這種人……”
越來越稀薄的空氣,在腦中不斷發白、發昏.……手掌用盡全力撐在桌麵上,也止不住不斷失控下的。
閉上眼睛前,聽到了許園驚慌失措的呼喊。
……
再睜眼,人已經在醫院。
頭頂是醫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除了病床左側的儀聲,周遭一片靜謐。
“醒了?”賀斯煬聽到靜過來。
手上被掛了輸的吊針,有些涼,周初檸忍不住皺眉:“我怎麽了?”
看到一向沒個正形的人突然不說話,自嘲地笑了兩聲:“什麽表?我得絕癥了?”
“你…...”
賀斯煬話沒說完,病房門被推開,醫生帶著病例走到床前,直截了當問:“準備要嗎?”
“.……要什麽?”周初檸愣住。
“孩子。準備要嗎?”
周初檸從未經曆過,必然不會知道:看似接待新生命孕育的天使,在你來到醫院,確認懷孕的那一刻起,這個問題就會冰冷、且毫無預兆地拋過來——要不要。
消息衝擊太大,以至於張開的那一下,都沒能發出聲音。
“你說我懷孕了?”
醫生看了一眼:“已經七周多了。生理期近兩個月沒來,自己不知道?”
婦產科醫生見慣了糊裏糊塗的父母,看到周初檸茫然的神,語氣下來:“孩子發育不錯,已經能測到胎心了。”
周初檸一言不發,醫生便轉頭對站在一邊的賀斯煬說:“做人丈夫的這麽不小心。前三個月最危險,這次幸虧醫院送得及時……”
“醫生。”很輕的一道聲音打斷了。
周初檸安靜看過去,一字一句說:“你的問題,我需要想一下。”
病房門被關上,賀斯煬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
“許園去給你買晚飯還沒過來。”他頓了頓,“要幫你通知裴遲嗎?”
從剛才到現在,除去剛知道懷孕那一剎的驚詫,周初檸一直表現得很平靜、沉默。看不出一點緒的起伏。
“不用。他最近有些忙。”
見賀斯煬站在原地沒,說:“你先回去。我想睡一會兒。”
“葡萄糖還沒掛完,等結束了我再走。”
周初檸偏過頭不再說話。直到護士進來拔針,又聽到病房門被關上——
將被子拉起來,輕輕蒙住了臉,嚐到一點鹹的味道。
本不知道是哪一次出了紕。
昨晚的對峙還在眼前,裴遲睡在了主臥。從後麵抱著,像往常一樣。
但他們誰都沒睡著。
周初檸並不遲鈍,相反,對周遭所有人和事,都保持著絕對的高敏。
常在裴遲上不知真假的深。
可難得一見的溫也總覆著層霜雪,和六年前那個冷酷的背影,看似矛盾重重,實則異曲同工。
外人眼裏的周初檸對什麽都無所謂,但也沒有無所謂到,去相信一份從床上產生的“深”。
不確定未來會走到哪一步。但有一點很清楚。
並沒有準備,會和裴遲之間有一個孩子。
六年前,他們結束得難堪。六年後,他們的婚姻開始在一紙契約裏。
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定義這個孩子。
契約婚姻下的產,它究竟算是一個生命,還是另一個籌碼。
沈家知道了會如何?討厭的何瑜知道了又會如何?
還有. . . . . . 裴遲呢。
大概因為從未會過像樣的親,對親關係的恐懼也由來已久,周初檸確信,自己不會是一個好母親。
不清楚裴遲是不是同樣的心理。但知道,他在這方麵一直小心。
很多次意迷,還是他主掙開的纏繞,起去拿了東西——他也不想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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