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湙送走容鶯，更多的也是不想讓看著自己這副茍延殘的模樣。

白簡寧替他解毒并未有完全的把握，如今他不得不殊死一搏，趕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報仇雪恨，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許三疊見他死到臨頭了還淡然自若，心里不憋悶，問他：“你當真不怕死，還有心看果子呢？”

“怕又有何用。”

“你還真怕死了，從前快死了不是還說‘生之我幸，死亦我命’嗎？怎得如今反而想不開了？”

聞人湙摘下一枚青果，在指間著，回答道：“我與相守短暫幾月，還有許多未完的心愿，如此便死去，我的確心有不甘。”

他去年釀了幾壇青梅酒，本想日后挖出來與容鶯共飲。本來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卻不曾想如今竟了他的奢，連擁有與的日后都如此艱難。

他在的這段時日，幾次克制才按捺住不去回信，讓二人暫且斷了往來。如今以他的病再想逐鹿天下是難了，但若能破釜沉舟的博上一回，未必不能達夙愿。屆時容恪便是天命之君，他會將自己邊信得過的人留給他，以保證容鶯往后能一生喜樂無憂。

倘若真的敗了，那也是他命該如此。有他在朝臣中的心腹，再加上他早已為容鶯備好的后路，只要容鶯將他的人頭獻上，便是一個忍辱負重手刃仇人的救國公主。會有人替說，即便是為此，皇室也不得不善待。

聞人湙想過，若他死了，容鶯需要陪著他一起死。

可他到底是舍不得，他仍舊想讓容鶯好好活著。如果他就這般死了，容鶯對他的并不深切，很快就能忘了他重新開始。興許會是梁歇，一向仰慕梁歇這樣的人。

聞人湙每次想到容鶯將他忘得一干二凈，與旁人親生子恩一生，他便嫉妒得要發狂。

因此他心思縝，要替容鶯鋪好路，即便他不在，也能日日回想起他做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長久，這一路走來實在辛苦，倘若當真到了不得不死的時候，他也只會死在容鶯手上，用自己的命全，讓此生都將他牢牢記住。

第83章 殞 殞命

容曦的兒和平安差不多月份, 李愿寧曾遠遠見過幾次，托人將一些長命鎖銀項圈之類的小孩兒件送給了。都是之前為平安打造的，只是沒想到平安還不曾用上就遭了難。容曦對此十分不滿, 按道理李愿寧該算的弟媳, 如今背叛了朝廷轉投聞人湙之流，自然是多有不齒。約莫也是這個原因, 自從回到長安后李愿寧從未去拜見過, 即便是想看看容曦的兒容妱, 也只是隔著很遠瞧上一眼。

容曦并不待見這個與趙勉所生的孩子, 產子后便讓人將從邊帶走, 不哄也不抱, 即便孩子哭啞了嗓子也不多看一眼。

小容妱的名字是聞人湙取的，容鶯也是后來才知道這件事。

王馥雪的兒子年紀小, 對容鶯卻有印象，因此時常黏著, 還會問蕭何時回來。城中那些關于蕭王馥雪的風言風語，起初容鶯是不信的, 直到王馥雪毫不避諱地問起了與聞人湙的房事, 并在面前好一番點評蕭, 這才知道傳言非虛。

杏花落盡，聞人湙始終沒有消息，容鶯的信石沉大海，一直到夏至將近，聽聞軍中躁生，容霽趁機攻城，危在旦夕。

而后不久，那邊傳來急報, 容霽領軍占據，而聞人湙舊疾復發又被刺客圍攻，已經殞命在了無名山丘。

容霽乘勝追擊，蕭退守潼關與他殊死一戰，落敗之后戰死，余部倉皇而逃。

消息如蔓延的烈火如何也阻止不了，京城百姓開始惶惶不安，而長安眾員也漸漸開始人心松，生了要投敵的心思。奈何趙勉如今大權在握，又是個笑里藏刀的狠人，誰也不敢將這心思放到明面上來。更何況長安還有容恪這尊大煞神，在關外駐守多年，容恪不比普通的宦子弟，砍人是從來都不眨眼的。

容鶯早已放棄了給寄信，得知這樣的消息時臉上并無悲戚，只是呆站在庭中許久，最后才失了魂一般作僵的走回房中。

聞人湙敗了。

容鶯努力消化“帝師殞命”四個字，分明簡潔明了，卻像聽不懂了一般。

聞人湙竟會敗，他運籌帷幄這麼多年，辛苦經營到了今日，卻還是栽在了，死得也不甚壯烈，讓人只能生出幾分惋惜來。

若他康健，以他的雄才偉略本可以逐鹿天下。

容鶯聽到了各種人對他死一事發出的嘆，似是說他英年早逝實在可憐，又說他是逆天而行死了也是平常。

容鶯沒有他們想得那樣多，只是坐在那里什麼也不做，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漸漸的眼睛也十分酸，一直撐到容恪闖進院子推門而，將一把擁到懷中。

容鶯這才眨了眨干的眼，淚水頃刻間滾落。

“阿鶯別怕，哥哥會保護你。”

容鶯的額頭抵在他冰冷的鐵甲上，茫然道：“三哥，臨別前他問我何時親，我并未回答。你且告訴我，他是真的死了嗎？”

容恪沉默著沒作聲，過了好一會兒，容鶯坐直子，自言自語般說起來。“我大抵心中還有怨氣，即便是與聞人湙在一起，也是因為他最合適，始終不肯對他承認是我念著他想著他。你說在人死前最后一刻，心中會想起什麼事來，他可會想到我，心中是否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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