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中秋節這天，吳姿來過蕭家以後，一家人都開始心神不寧。

    趙傳芳剛從廣市回來不久，雖然聽說過現在勢越來越嚴峻，畢竟沒有親經曆過。

    看著大家皆是一副異常沉重的樣子，心緒複雜地開口勸道：“我看鎮上的吳主任走的時候什麽也沒說，應該是沒發現什麽異常吧？”

    “誰都沒有說，就憑蕭伯伯那一句話就猜出來了？我覺得可能不大。”

    林飛龍一拍桌子，“放心，又我在清河縣一天，就會護著我妹妹和外甥一日！”

    “不過是個小小的計生辦主任，我就不相信還能反了天？”

    蕭衍白了他一眼，聲音低沉地道：“我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還能護住。”

    當事人林，扶著微微顯懷的肚子，坐在那裏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晚飯後，各自都回了房。

    洗漱完的林頭發還在滴水，就開始坐在燈下發呆。

    回屋的蕭衍看見這一幕，順手從巾架上摘下了巾，慢慢朝著走過來。

    “還在想白天的事？”

    林輕輕應了一聲，雙手又覆上了小腹，心中約不安。

    蕭衍過梳妝臺上的鏡子看了一眼，寬道：“若是實在擔心，我們提前安排好退路便是。”

    “先觀察幾天，若是有什麽事發生，我們連夜便開車走。”

    “稍微收拾幾件日常用的，帶夠現金，反正今時不同往日，東西哪裏都能買。”

    林歎了口氣，慢慢轉過來。

    “可是，我們又可以往哪裏走呢？”

    當了一段時間的鎮長，對相關的政策心中比別人更加清楚，哪裏都一樣的嚴。

    “要不我們回廣市？有爸爸媽媽在邊照顧，白天我去上班的時候，心裏也更放心一些。”

    “或者，廣市若是不方便，我們還可以去京市。京市沒準燈下黑，反而查得不那麽嚴格。”

    蕭衍認真地道。

    一聽這兩個地方，林連連搖頭。

    “廣市和京市是肯定不行的。”

    “青山村這麽偏僻的地方，政策都貫徹的如此到位。”

    “那廣市和京市那邊，更可想而知了。”

    蕭衍輕輕點頭，“嗯，也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待頭發幹地差不多的時候，蕭衍慢慢彎腰，從後圈住了林。

    “別擔心，也別怕。”

    “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有我呢。”

    “相信我，我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提前安排好的。”

    蕭衍說完，將腦袋深深地埋進林的脖頸裏麵。

    著鏡子裏那個高大的影，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安定。

    “嗯，衍哥哥，我相信你！”

    *

    一轉眼，中秋節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鎮上還是沒有任何靜。

    趙傳芳的肚子，像吹氣球一般開始慢慢鼓起來了。

    反觀林，許是因為過度憂思張的緣故，這段時間倒是沒怎麽長。

    不過兩個孕婦平日裏從飲食到運都相當注意，隔三差五地，趙家就會派人來檢查一次。

    一切都很正常。

    漸漸的，林一顆半提著的心也漸漸開始鬆懈下來。

    日子就這樣慢慢的過著，青山村的生活寧靜祥和，日複一日。

    懷孕就像懷才一樣，時間久了，總會被人看出來的。

    天天去村子裏溜達的趙傳芳，漸漸發現青山村不僅僅們兩個孕婦。

    細數下來，算上們兩個有五個。

    隻不過另外三個也喝林一樣，平時幾乎都是深居簡出。

    哪怕村子裏偶爾有什麽婚喪嫁娶的熱鬧，另外三個人幾乎也是不怎麽麵的。

    若不是有好幾次，趙傳芳背著林飛龍悄悄溜出去找貨郎買東西。

    正好見了同樣是悄悄溜出來的其他孕婦，這件事幾乎誰都不知道。

    趙傳芳和林坐在蕭家後院，一邊曬著秋天的太，一邊吃著從貨郎那買回來的麻辣條。

    “，你說那三個人，會不會也沒有準生證？”

    “或者說，有沒有可能是先懷孕，後去補辦的準生證？”

    林埋頭吃著小零，頭也不抬地道：“不清楚，也不興趣。”

    “哎！”終究忍不住歎了口氣。

    “大家都不容易，希都能好孕吧！”

    秋去冬來。

    轉眼大半年過去，林的肚子已經有臉盆大了。

    在青山村深居簡出的日子裏，一直都是平靜無波的。

    除了偶爾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青山村又沒有，會有些苦惱。

    *

    冬至那一天，氣溫驟降，天忽然暗起來。

    據往年的經驗看，這樣的天氣極有可能會下雪。

    蕭衍早上從村裏離開後，一直到淩晨都沒有回來。

    林睡到半夢半醒，突然從夢中驚醒。

    艱難地轉過，了邊被窩。

    涼的，也沒有人。

    看來蕭衍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林一下睡不著了。

    將床頭燈拉著，披上服下床。

    原本準備睡不著就看看書，靜靜心。

    沒想到心裏鬧騰地連書都看不進去。

    心中燃起了強烈的預，縣城裏，蕭衍一定發生什麽事了。

    否則以蕭衍的脾氣格，不可能一句話不說，連個電話也不打，這麽晚都不回家的。

    睡不著的林開始趴在窗臺上發呆，漸漸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趴著睡著了。

    待覺到手麻和不適的時候，天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白。

    林一個激靈，蕭衍昨天竟然徹夜未歸！

    天越來越亮，等聽見廚房門口傳來楊丹和蕭父的聊天，說早飯做好了，要不要和趙傳芳起來吃早飯時，終於起推開門出來了。

    “爹，丹姐，早上好！”

    林狀若無事的笑著點頭打招呼。

    沒一會兒，趙傳芳也出來了，腦袋上盯著一雙碩大的熊貓眼。

    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蕭衍昨天是不是也沒有回來？”

    吃早飯的時候，趙傳芳終於忍不住問起了林。

    剝蛋的作一頓，隨後又恢複了正常。

    “嗯，應該是臨時有什麽事，不開吧。”

    “等事辦完了，兩人自然就回來了。”

    說完，便將第一個剝好的蛋，放到裏趙傳芳的碗裏。

    這天上午，已經醞釀了一天一夜地大雪，終於瘋狂地下了起來，溫度一下掉到了零下。

    林看著外麵的大雪，更加憂心了。

    這麽大的雪，落地不化。

    再這樣不停地下下去，進出清河縣城的路肯定會全部凍上。

    在這一場大雪融化之前，村裏的車出不去，外麵的車進不來。

    蕭衍和林飛龍若想早出晚歸，更加不可能了。

    “但願沒有發生別的事，隻是臨時有些瑣碎的事被耽誤了。”

    趙傳芳站在廳屋門口，雙手合十的對天禱告。

    明明是個無神論者，也不知今天怎麽就病急投醫，臨時抱起了佛腳。

    林看在眼裏，苦笑著搖了搖頭。

    “算了，我們兩個也別在家瞎猜了，打個電話問一問吧。”

    “嗯，這個主意不錯！”

    趙傳芳舉雙手表示讚同。

    電話撥了三遍，才總算接通。

    “喂？”

    聽筒裏麵傳來了蕭衍低沉的聲音，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應該是一整晚都沒有睡。

    “？怎麽不說話？”

    這是家裏的電話號碼，除了林偶爾會往廠子裏打，別人很打這條線。

    “嗯，怎麽昨天晚上沒回來？”

    “廠子裏麵可還好？你和二哥沒事吧？”

    趙傳芳托著肚子，也將耳朵到聽筒的背麵一起聽。

    蕭衍停頓了片刻，特意放緩了聲音。

    “發生了一點小事，你們乖乖在家裏等著我們回來，別擔心。”

    他並沒有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可越是這樣，林心中越是沒底。

    聽筒裏沉默了一會兒，對麵的蕭衍小聲哄道：“若是沒什麽事的話，那我先掛了。”

    “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冰糖葫蘆，嗯？”

    林沒有應答。

    就在蕭衍真的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林還是忍不住出聲了。

    “衍哥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說清楚。”

    “越是這樣瞞著我們兩個，我們更加會忍不住胡思想。”

    “外麵下雪呢，你應該不希我們著大肚子，走路來縣城找你們吧？”

    人可以不回來，但理由必須要說清楚。

    如今況特殊，這是的底線。

    電話裏的蕭衍歎了口氣，停了半天，終是將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我們前段時間不是買了市中心百貨大樓那塊地皮嗎？”

    林輕聲應道：“嗯，我知道。”

    “那塊地不是早就已經拆完，已經重新進行規劃了嗎？”

    隨著清河縣經濟的發展，大家的收和生活水平提高，原來的百貨大樓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大家的消費了。

    明明占據著最核心的地理位置，卻隻有那麽幾層樓的商鋪。

    以至於很多優質吸引人的項目，因為租不到合適的鋪麵，而隻能被迫在附近的街道兩邊擺起了攤位。

    蕭家是從廣市回來的企業，看到的東西更多更新，也更加有遠見。

    蕭衍看準了這個地方的前景，果斷手，重新規劃。

    電話另一端的蕭衍，輕輕了眉心，深吸了一口氣。

    “本來事都進展的很順利。”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幾天，有人過護欄，爬上了正在建造的工地建築頂層，喝了農藥。”

    “什麽？”

    林被嚇一大跳，手裏的聽筒都差點扔了。

    冷靜下來後，著聲音繼續問道：“男的還是的？什麽況？”

    “喝的是什麽藥？”

    蕭衍的聲音有些輕，“的。”

    “這個人我們都認識，就是李強老婆。”

    “在我們買下百貨大樓這塊地之前，剛在百貨大樓裏麵最好的位置，租下了三個門臉。”

    “加上之前租的那個剛剛續租，從房租，到裝修，到打通進貨渠道。”

    “聽說除了搭進去了全部積蓄，還在銀行貸了幾十萬的款。”

    這件事，林是完全知的。

    原本這地盤收購拆遷也許沒有這麽急，但那次和趙傳芳去逛街時，被那人呢故意刁難。

    裏麵多有些蕭衍想替出氣的分在裏麵。

    “可是，這件事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跟突然輕生有什麽關係？”

    “做生意本來就是這樣，有賺有賠。”

    “照著之前和李強掙地那一筆黑心錢，加上退出來的房租和裝修費用，還清銀行的貸款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頂多就是要從頭再來。

    年輕就是資本，誰功不是要經過幾番起起落落？怕什麽？

    蕭衍之所以這麽做，也是和想到了一。

    電話那頭，接著又傳來了蕭衍的聲音。

    “我們的拆遷款結清後，據說房東拿著錢直接跑了，並沒有把的房租退給。”

    林驚呆了，“什麽？可我記得當初財務的支出裏麵，是包含了租戶的房租退款的呀？”

    當初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事，才選擇這樣做的。

    隻不過這筆錢是先給到各個鋪麵的房東手裏，由房東再退給租戶。

    在們小兩口的記憶中，知道的人都退了。

    “嗯，別的商鋪都退租了，隻有李強老婆的那個房東沒有退。”

    “的房東賭博上癮，欠了很多外債，正好等著錢跑路救命。”

    “不僅如此，當初找的裝修施工隊，也是房東介紹的。”

    “沒想到竟是和房東是一夥的。”

    “百貨大樓拆遷後，所有人都瞬間人間蒸發，哪裏都找不到了。”

    林聽完蕭衍的這一番話，隻覺得整個人從到外都涼了。

    抱著最後的一點希問道：“衍哥哥，你能告訴我，吃的是什麽藥嗎？"

    但願不是那三個字，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沒人能救得了。

    ”百草枯。“

    ”在樓頂上喝的藥，是百草枯。“

    這一下，林的心徹底墜了穀底。

    百草枯，隻要是咽下去一點點，都會必死無疑。

    這個死法是最痛苦的。

    ”現在人在哪裏？“

    蕭衍輕聲道：”送到了省會的醫院，還在強力搶救。“

    ”我剛從省裏回來，二哥替我守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