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權剛回到府門口,就被等在那裡的丫鬟領到了老太太這裡。

早在茶樓時，他就知道，回來之後老太太會找他算賬。或者說早在他帶著人出門的時候,就知道會被長輩斥責。所以,對此並不意外。

進門之際,他還特意靠近了張達蕓，以示自己想要護著的決心。結果，一進門就對上了母親黑沉沉的臉。

蘇權：「……」

他唬了一跳。

在老太太面前，仗著祖母疼，他還敢嗆嗆幾句。但是對著嚴厲的母親,他是不敢的。下意識的,他鬆了手退開一步，和張達蕓拉開了距離。

只這下意識的反應,張達蕓的心直直往下沉。

喬氏氣得不行：「反了你了。你要上街不能自己去嗎？非帶著這個鄉下丫頭,不嫌丟人？你不怕丟人,我怕！」

蘇權已經十七,最是要面子的時候,當然怕丟人。尤其這個屋中，除開長輩之外,還有兩個曾經他看不起的姑娘。

在長輩面前挨罵正常，他忍忍就過去了。但在曾經冷嘲熱諷過他的蘇允嫣和想要護著的張達蕓面前,他格外不能忍,當即道：「丟什麼人？我都長大了,難道不要娶妻？」

喬氏氣了個倒仰：「你還要娶？」

其實是沒這個想法的。

蘇權自小份尷尬,小時候還不覺得,長大后和外面人來往才明白這其中的差距。他確實是看張達蕓可憐想要照顧,但卻真沒有娶的意思。

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

跟他年紀一樣大的，邊早就有丫頭伺候了。

但是，當著張達蕓的面，如果直接坦白，似乎有點太過分。他知道這個姑娘敏，聽了這些話還不知道要怎樣難呢。

反正私底下跟母親解釋也是一樣的。

見他沒反駁，喬氏氣得差點撅過去。這邊的張達蕓的心則砰砰跳了起來。

這蘇家滿室榮華，真的可能屬於嗎？

這一瞬間，的心裡生出了野心來。

對啊！

憑什麼不行呢？

就拿喬氏來說，不也出一般，雙親只是城中給人幫工的普通人，後來了蘇家，喬家背靠蘇家，現如今才漸漸地好起來，甚至還供出了一個秀才。喬家因為，早已今非昔比。

到了這時，張達蕓有些理解了爹娘為何要費盡心思算計換了的份。因為一門強有力的親戚，真的能讓全家人改頭換面。

對於沉默的蘇權，老太太倒是還好，不是不在意孫媳婦，而是心裡清楚。比起，喬氏更加著急，更不喜歡這樣一個兒媳婦。

看到今日這般倔強的孫子，就像是當初的蘇帷。如今焦灼惱恨的喬氏，就像是當初的自己。

一時間，老太太心裡生出了幾分暢快來。甚至還悠閑地手去拿了一塊點心吃著。

喬氏顧不上婆婆，瞪著兒子放下狠話：「只要有我在，休想蘇家的門。」

老太太不以為然，這話當初也說過，甚至說得更狠。但那又如何，喬氏不也做了十多年的蘇夫人？

兒大不由娘。

也和蘇家的教養有關，但凡是教出來的未來家主，都會教他事果斷，最忌諱猶豫不決。並且，有人能搖他們的決心。尤其後院子，更是休想改變他們的想法。

蘇權心裡清楚自己的妻子不可能是一個鄉下小丫頭。一是份不配。二來，張家做出的事，本經不起深究。現在是沒人在意張達蕓的份和家人，但如果想要做蘇夫人，祖宗八代都會被人翻查出來議論。

所以，對於母親這話，他頗有些不以為然。

反正他也沒想娶，只是當著眾人的面和張達蕓面前不好明說而已。

喬氏進門十多年，知道蘇家男人的倔強。見兒子不理會，心裡直直往下沉。

瞬間又想到老太太對於孫媳婦兒的人選也很在意，抬眼一瞧……只見老太太正興緻吃著點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順道還喝了一口酸梅湯。

喬氏：「……」這是在看戲嗎？

合著這家裡就只有一個人著急？

別人都能撒手，可為母親是萬萬不能不管的。見兒子這邊撬不，惡狠狠看向張達蕓：「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覺得自己能做蘇夫人？你知道城中哪些人不能得罪？知道如何跟各家夫人怎麼見禮嗎？又知道各家有喜該送什麼禮該穿什麼樣的服上門嗎？」

聲聲質問。

問得張達蕓眼眶通紅，子微微抖，彷彿被嚇狠了一般，聲音也：「我……」

面上害怕，心裡卻不以為然。當初的喬氏也什麼都不會啊，十多年下來，不也做得像模像樣？沒道理都可以，自己卻不行。

喬氏兇神惡煞。

張達蕓像是被嚇著的小白兔一般，蘇權當即皺起眉來，把人拉到後：「娘，這些事以後再說。」

他的意思是私底下他再跟母親仔細商量，但落在喬氏耳中，就是張達蕓不會規矩這事以後再說。

一時間，喬氏只覺得氣沖腦門。一揮手道：「滾回去種地。留你下來是贖罪，可不是讓你做蘇家夫人的。蘇家在城中算是數一數二的人家，非得是出良好教養極佳的姑娘才可堪配，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

張達蕓淚水漣漣，不停地搖頭：「我沒有……」

看著這樣的姑娘，喬氏只覺得心累，見那邊祖孫三人已經又要了兩盤點心，還添了茶水解膩……頓覺無力。

一生氣，對著張達蕓就愈發不耐煩：「滾回去種地！誰讓你出來的？看守你的人是誰？」說著說著，心頭的火氣越來越大，冷聲吩咐邊上的丫鬟：「將看守的人發賣了！賣得遠遠的！」

對著盛怒的主子，丫鬟不敢吭聲，福後飛快退下。

喬氏余怒未休，主要是張達蕓是客居在蘇府，沒有契，本不敢一個指頭。吩咐丫鬟：「帶回院子去，每日多挑三十擔糞，看守的人若再失職，立刻杖斃，不必再來回話。」

張達蕓嚇得哭都不敢哭了，眼圈通紅地看向蘇權。

蘇權安地眨眨眼，輕聲道：「別怕！」

張達蕓乖巧地跟著丫鬟離開。

落在喬氏的眼中，更加憋屈了。氣得險些落淚，一回頭又看到悠閑的祖孫三人，忍不住道：「母親，蘇權的妻子是以後的蘇家夫人，難道不該挑細選嗎？」

「該啊。」老太太又喝了一口茶，覺得晚飯都不用吃了，搖頭道：「但是兒大不由娘，就像是當初帷兒非要娶你我攔不住一般，如今的權兒……也不到我來攔了。說實話，你比我有本事，肯定能攔得住，我看好你哦！」

喬氏：「……」

蘇允嫣也出聲：「夫人，我二姐從小什麼事都不做，也什麼都不會。村裡好多人都說以後命好呢……當然了，我不這麼認為。你知道的，我不想過得好，我跟你站一邊的。你可千萬要攔住！」

喬氏氣得口起伏。

蘇思也蠢蠢，從小到大，從來不敢對蘇家的任何一個人不客氣。尤其喬氏，雖然沒有為難，但看向時那種蔑視的眼神，實在讓人難，這會兒也試探著道：「其實，您為難下人做什麼？最好是讓大哥改變主意，城中那麼多優秀的姑娘，難道還比不過一個鄉下丫頭？」

聽了這話，喬氏心裡一。

張達蕓養得再好，也不如城中的姑娘養得，容貌尋常，充其量只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城中的人多了去，兒子會被哄住，是因為沒見識過別的人，也沒見識過別的人的手段。見得多了，不用自己說，兒子也該知道這人的手段陋得很。

於是，起離開，回了正院后，來了兩個標緻的丫頭：「從今日起，你們去伺候公子，但也別讓他傷了。」

兩個丫頭大喜，們來了已經小半年，也知道自己應該是會被指去伺候公子的，但一直沒靜，如今總算是等到了。

被帶著回到陋院子里的張達蕓，一進門就被下了上的綢衫，換上了帶著補丁的布衫……說起來，這還是老太太特意讓人尋來的，就是為了不讓好過。

比起以前的抗拒，現在的張達蕓並不是很抵，因為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以後這諾大的蘇家，很可能是的，到時候，想穿什麼沒有？

而這些膽敢欺辱的人，都記住了。到時候，定要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心裡發了狠，當被帶到糞坑前，聞著惡臭，肩膀上著沉沉的扁擔時，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實在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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