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凝視著他的影,逐漸后退,直至徐徐地退下了高臺,讓陛下一個人靜靜獨這無上的榮耀。
“陛下萬歲!”
那些整齊的賀聲如一面面大鼓激烈敲擊時發出的聲音,震在鼓上、心弦上。
他眨了眨眼睛,察覺到自己眼眶熱熱的,發不出聲音,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下一瞬就要淚流滿面。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牽住蘇太醫的手,讓他一起留在這兒。
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沖,楚翊將弓還給孫海,雙臂揮出,令全場寂靜,他在高臺上,萬眾矚目間,氣沉丹田,盡可能發出自己最大的音量:“起獵,盡饗!”
聲音順風飄去,軍隊之中也隨之發出同樣的字節,吼聲響徹整片大地。
完了自己使命的陛下,負手走下臺,回到了自己母后的邊。
終于松了一口氣的覺,讓他恨不得此刻大快朵頤一場,當他回到座上時,和宜笑姑姑對視了一眼,對方的眼神充滿鼓勵和贊許,小皇帝不飄飄然,難得被姑姑夸一回,但接著,還沒等屁坐下來,母后的一盆涼水便澆下來了。
“下不為例。”
楚翊差點在自己的龍椅上跌一跟頭。
目之所及,是仍然停留在場下的蘇太醫。他頓時心跳加快,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了脖子:“嗯。”
母后看出來了,他是暗中舞弊,得到了蘇太醫的指點。不然不可能這麼順利。
只是,陛下很奇怪,他困地問:“母后,蘇太醫的箭很厲害麼?他一個太醫,怎麼會箭啊。”
母后抿著角,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小皇帝一陣思索,他又攀高了一點兒,直至平視母后,歡喜無限:“母后,朕可不可以,指他做朕的大將軍?如果他也很厲害的話。”
姜月見轉過面,看向一旁算盤珠子都快要崩在臉上的聰明兒子。
楚翊渾然未覺,繼續撥著自己的如意小算盤:“嘿嘿。母后之前不是跟朕說,我朝有一個‘走馬任驃騎’的傳統嗎?既然父皇能啟用一個當時沒什麼名氣的冼明州,那朕也可以用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太醫啊。母后你相不相信,朕的眼絕對比父皇好,而且是好很多!”
姜月見不置可否,目轉淡。
日砸林的重影,籠罩在青年的一襲白之上,更添溫潤清絕。他在那方臺下立著,烏發玉冠,與世無爭,超然外。
在會開始之前,冼明州龍行虎步,至蘇探微面前,住了這個作太醫裝束的男子,“冼明州眼拙,未知尊駕是——”
一個會的太醫,并不多見,冼明州疑心他并非在太醫院供職。
然而對方一句話打斷了自己的幻想。
“太醫院,蘇探微。”
冼明州驚訝:“蘇太醫,你也會騎?”
瞧著面前之人,弱不風的模樣,只怕這副袍之下只有二兩骨,比那安國公不遑多讓,實難令人相信,他會是一個箭高手。
蘇探微揚微笑:“君子六藝,只是略通一二。”
冼明州倒毫不失:“實不相瞞,冼某人在碎葉城駐守兩年里,未曾一見蘇太醫這樣于騎的人,今日大狩,冼某技,不知可否向蘇太醫討教一二?”
隔了甚遠,只能看到兩個人在談,不能聽出他們在談論什麼。
傅銀釧憂心忡忡,問太后道:“那個冼明州,臣婦瞧著好生厲害,他糾纏蘇太醫,不知道是不是要刁難他?太后娘娘,你可得看在眼底,想想辦法。”
家的小太醫,細皮的,可經不住冼明州這樣孔武糙蠻的男人磋磨。
太后目凜然,來了孫海,讓他去催促冼明州主持會,不可久留。
然而太后娘娘的吩咐剛剛落下,只見臺下的兩人已分別取了弓箭。
“……”
定了定神,姜月見不悅地皺眉道:“不用了。”
孫海只好待在原地。
會還沒開始,倒是讓冼明州和蘇探微再度為了焦點。
今日本就有的箭比試看來是提前了,只是場上的人有些不同凡響,一個大將軍,是絕不會輕易下場的,還有一個白書生,世獨立,這兩個人居然要比箭?
好生奇怪。
小皇帝沒察覺母后變了幾次的臉,反倒興不已。
蘇哥哥可得替他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冼明州,最好讓他狠狠出糗,下不來臺,讓父皇在天之靈得以告!
誰讓他欺負父皇,長得還那般嚇人,他就是活該!
小皇帝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偏心眼兒,一門心思地盼著蘇太醫勝出。
傅銀釧關注到陛下的手舞足蹈念念有詞,不抿失笑,太后娘娘好福氣,這新招的小男寵,這麼快連兒子的芳心也俘虜了,看來陛下和他的未來小爹相得真是很愉快,完全用不著心將來陛下的接度問題。
蘇探微的箭已經抵住了弦,試了試拉弓。
冼明州見他作似乎略有生疏,可見是長日不曾練過,想來可知,便讓了一步:“蘇太醫請先試三箭。”
蘇探微的手習慣了翻閱經卷典籍,的確,是因為見到冼明州,又喚醒了舊日悉的惺惺相惜之,不止冼明州一人技,他亦是。
挽弓如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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