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對牛彈琴

夏潯回到家裡的時候，家裡人見他面霾，都知道他心不好，一時都小心翼翼起來。夏潯的確比較煩惱，因為他雖然對楊家這般人厭憎到了極點，真要他對付這些人，卻有種狗咬刺猥，無下口的覺。在青州也好，在北平也罷，不管是他針對別人的謀，還是別人針對他的謀，他都可以從容反擊，快意恩仇。

可眼下對楊氏家族這塊滾刀，他卻沒有太好的辦法。這些人的確面目可憎，可是所作所為又不需要他殺伐決斷，采用多麼暴厲的手段。這些人死抱著那塊砸不爛、摔不破的宗法牌子，你是家族中一個小輩，想見招拆招佔據上風談何容易，這也就是夏潯，能撐到這一步已經十分了得了，換一個人將更加不堪。

歷史上曾有一位大才子做了，就因為承不了家族裡的親戚們如吸蛭一般的敲榨，而在禮法道義上他又想不出任何辦法拒絕，最後憤而棄了、棄了妻兒出家為僧，這才得以擺家族無休止的勒索和擾的事，由此可見其艱難。

夏潯目前要之務是在這裡扎下來，至於離楊家、自立堂號，還需要充份的準備，至也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青州那邊，齊王是絕不會多事到派人來打聽他到底有沒有親的，因此婚事拖黃了也不打，問題是他還有一個份，就是錦衛。

這可是方記錄在案的份，可他現在回到應天這麼久了，錦衛方面一直毫無靜，夏潯可不相信錦衛癱瘓到了如此地步，派去青州的幾個人死的死，殘的殘，他又擅自離開了該地，上邊居然不聞不問?也不知道錦衛的那些人在打什麼主意，他表面上鎮靜自若，心中卻一直提著小心。

與謝家和離，卻又暫不公開此事，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他必須在錦衛派人詰問他的時候，有個充份的理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總不能不讓我娶媳婦吧?

這個時候，主要力都在防范著還未面的強大對手上了，卻有一夥大惡沒有、小惡不錯、討人嫌到了極點的家夥隔三岔五給你找點不痛快，而且對方還學了，惡心你之前總要找到一些宗法支持的理論依據，夏潯除了煩惱，能奈其何。

眾人都不敢掃夏潯的風尾，彭梓祺卻是不怕的，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會扮出乖乖巧巧的樣子來，一口一個人相公地著，兩人私下相時，彭梓祺還是那個彭梓祺，並沒有因為做了夏潯的人便失去了自己的格。

“噯，到底生了什麼事呀?”

只有兩人獨時，彭梓祺湊到夏潯邊，他的肩膀，問道。

夏潯把今天在楊家祖祠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彭梓祺皺起眉頭道:“照理說，同宗同族的子弟，誰有了出息，多承擔些家族責任，那是應該的。可是，且不提當初咱家與家族的那些恩怨，就說眼跟前兒，他們這明明是因為前番你殺了他們的牛羊，所以有意敲詐，如果神印王座真答應了他們，咱們就落了下風了，以後，他們必然變本加厲，百般敲榨，咱們退一步，就得步步退下去。”

夏潯讚許道:“不錯，所以我沒理會那般鳥人，他們願意折騰，就折騰去，大不了趕出我家族，將我從族譜中削去，我本來就於這些人為伍，真被逐出家族又算得了甚麼大不了的事?”

彭梓祺微微蹙著秀氣的眉，總覺得對方技不止於此，可要說還有什麼險歹毒的後招，他們彭家從來沒乾過對本宗本族的子弟敲詐迫的事來，還真想不到那楊嶸祖孫還能如何無恥。

夏潯見彭梓祺苦苦思索，便摟住的香肩，笑道:“好啦，不用想那麼多啦，他們啊，就是癩蛤蟆上腳背，不咬人，惡心人。真他們做惡，還沒那個本事呢。大風大浪咱們都過來了，還能真被這麼一群宵小之徒給纏上?別多想了，這些天盡忙著重建家宅的事了，整天住在客宅裡，也沒個去，乏味的很。明天早上，我帶你去棲霞山轉轉，然後到金陵城裡走走，散散心。”

彭梓祺展一笑，嗯了一聲，忽又想起一件要事來，便問道:“對了，你今日去尋謝家姑娘，可尋到了麼?”

夏潯苦笑道:“謝家姑娘麼……，最近做什麼事都不爽利。這事兒更是一言難盡，明天去棲霞路上，我再仔細說與你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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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二月梅花，三月綠柳，四月紅桃……

棲霞之，在於深秋時節，楓林如火，漫山紅遍，所以素有“春牛，秋棲霞”之說，春天最適宜的遊覽勝地其實是牛山，但夏潯並不太了解這些，在他心中，棲霞明顯比牛名氣要大，遊之地，自然是棲霞山。

本來，夏潯要套了馬車去遊棲霞的，因為他想把小荻也帶上，可這兩天小荻恰恰有些不太方便，雖然說的含糊，夏潯一聽也就懂了，如此一來只剩下他和彭梓祺，二人便換乘了馬匹，走起來更加的輕快。

兩個人一路走，夏潯便把初次與謝雨霏結識以來種種，詳詳細細地與說一遍，彭梓祺聽了久久沒有說話，夏潯側問道:“梓祺，你覺得怎樣?”

彭梓祺道:“我?我很佩服，我覺得，很了不起，是一個奇子。”

夏潯輕輕點了點頭，彭梓祺瞟了他一眼，心跳有些快起來，吃吃地道:“可是……，可是……，你既然已經同意和離，為什麼又與約定不得張揚，還有……還有三年之約?你……你還是喜歡的，是麼?”

夏潯又點點頭:“嗯，不只是欣賞，我的確……是有些喜歡了。”

彭梓祺輕輕垂下了頭，幽幽地道:“所以……，如果神印王座知道你並不嫌棄，還……還肯嫁給你的話，還是……還是你明正娶的妻子吧?”

夏潯道:“現在是洪武三十年三月。”

“嗯?”彭梓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夏潯心裡計算著，他記不清朱元璋的確切死期，隻約記得是在春秋之間的時節，從現在皇太孫已然接手大部分國事的況來看，朱元璋駕崩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那麼他在江南最多只需拖延一年時，盡量不要摻和到朝廷勢力中去，就能平安度過最兇險的一段時，踏上人生坦途了。

夏潯緩緩道:“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我現在不能離開江南，同時也需要這一紙婚約繼續做我的護符。明年，嗯明年夏秋之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回青州。”

彭梓祺的心跳得更快了。私奔之，只能為妾，若要為妻子，總要三六證，正式上門提親的。原不敢有此奢，只求能和心的男人在一起，其他的並未考慮太多，可是如今夏潯再度提起要和回青州，卻似乎有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含意。若能為他的妻子，當然不會選擇做妾，可是……，他又說不想放棄謝雨霏，他到底是甚麼意思?

其實夏潯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到了這個時代，他並不介意……更準確地說，他喜歡這種能有機會明正大地擁有自己喜歡的孩子的環境，這是男人赤的本能。癡專一的人，古時候有，現代社會也有，但是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種人都是數，而他不是其中之一。

他只是一個凡夫俗子，在原有社會環境的法律約束下，尚有數不盡的男人明著暗著去努力製造這樣的機會，現有的社會環境下，他不起那種，突然離開了原來的世界，沒有了原來的法律和道德環境的約束，他隻堅持自己的本心，這本心主導著他的一切行為，在別人看來，其中有高尚，也有流俗，對他自己來說，只要對得起良心，足矣。

當初救小荻回來時，他就已經過這樣的念頭，如果神印王座小荻會喜歡了他，他會像對梓祺一樣，、照顧，相伴一生一世。謝雨霏在他心中是個好孩，不管是品還是姿容，當提出解除婚約的時候，夏潯看得出眼中那深藏的痛苦和悲哀，拋開因為楊旭的婚約兩人之間產生的緣份，拋開兩人自濟南到北平相識相遇相互欣賞的緣分，拋開他表面上暫時還得維持婚約的機，他對這個孩兒也有一種男人的。

梓祺能不顧名份地和他在一起，他很激，可他原本能夠做到的，僅僅是更多地惜，維護，不致讓了那位大房正妻的欺侮，現在麼，他的心境卻有了變化，他不希謝雨霏在彭梓祺頭上，也不希彭梓祺在謝雨霏頭上，努力讓們為對房，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個打算，他很壞心地不想說出來，彭梓祺問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滿心幽怨。

“憶昔在家為時，人言舉有殊姿。嬋娟兩鬢秋蟬翼，宛轉雙蛾遠山。笑隨戲伴後園中，此時與君未相識。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知君斷腸共君語，君指南山松柏樹。君松柏化為心，暗合雙鬟逐君去……”

夏潯咳嗽一聲道:“好詩，這是甚麼意思?”

彭梓祺為之一窒，剛想惱他明知故問，忽地想到他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楊旭，不明白這詩的意思那是大有可能的，自己分明是對牛彈琴了，不由為之氣苦，狠狠瞪他一眼，便策馬奔去。

夏潯雖不知這詩的來歷含意，從神舉卻知道在苦惱些什麼，夏潯急忙打馬一鞭，自後追去。雙馬，眼看接近，夏潯一按馬背，縱一躍，跳到了的馬上，手挽住了的纖腰。

彭梓祺負氣地扭了一下子，夏潯卻牢牢地箍住了的細腰，著的耳朵輕輕說出一番話來。彭梓祺驚喜地扭頭，問道:“真的?”

夏潯嘿嘿笑道:“不好說喔……，你要是還對自己男人這麼兇，哼哼，難說我會不會改變主意，這輩子讓你做定了人欺負的小妾。”

“不行不行，你敢這樣做，看我不咬死你”

彭梓祺破啼為笑，子利落地一個起跳，便整個兒轉過來，變了與夏潯面對面，裡說著要咬死他，一雙卻到他頰上，很溫很溫地吻了一下。

“引競爭機制就是好啊，壟斷是不對滴。”頭一回看見彭梓祺如此溫款款，主示，夏潯不開懷大笑。

但是彭梓祺卻很快就覺不妥了，春天到棲霞山來的遊客雖然極，路上卻並非沒有行人，雖說是夏潯的人，可兩人同乘一馬，面面相對，人看見也實在害，想讓夏潯回到自己馬上去，夏潯賴著不走。想轉過去，夏潯卻又不準，得隻好把頭都埋進夏潯懷裡扮駝鳥。

兩個人很是驚世駭俗地進了棲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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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聽著”

楊羽唾沫橫飛地站在族人們面前，聲嘶力竭地吼著。一旁楊文武領著七八個壯漢，手中鐵鍬，殺氣騰騰。

“我楊氏族規，一:重家法，守國法;二:和睦宗族，友善鄉裡;三:孝順父母，尊從長輩;四:合乎禮教，以正名份;五:祭祀祖宗，香火永繼;六:護族人，守相助;七……”

“十大族規，楊旭條條有犯古人說，雖一家之小，無尊嚴則孝敬衰，無君長則法度廢，有嚴君而後家道正。治家者，治乎眾人也，茍不閑之以法度，則人流放，必至於有悔，失長之序，男之別，傷恩義，害1un理，無所不至。我楊氏一族，容得了這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