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回到陸宅的時候宅邸周圍都已經有不兵馬了，還是謝安瀾領路打擾了府邸另一側的一條小巷，從別人家的借道潛回家中的。家裏並沒有謝安瀾想像中的混無措，陸家人本來就不多，不像別的宦人家只是下人零零總總就要上百人。出了蕓蘿老元等人，以及剛到京城的謝文等人，總共也還不到二十人。這些人都已經得到了吩咐回到自己的房間不敢出來，謝秀才帶著西西和蕓蘿等人則呆在了後院。整個宅子裏安靜無聲。

「謝哥哥！」看到謝安瀾回來，西西立刻高興的撲進了謝安瀾的懷裏，又回頭看了看跟著進來的蘇夢寒沒有開口。大人們早就教過他了，當著外人的面不能蘇夢寒舅舅。西西還小，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還記得那一日許多人闖進自己家裏殺了所有的人的事。此時見大家如此嚴肅凝重便有些害怕，好不容易看到曾經救過子的謝哥哥，西西這才沒那麼害怕了。

謝哥哥很厲害的，一定會將壞人打跑的。

謝灰也有點煩躁，看到謝安瀾回來也湊了過來，圍著轉了一圈，被謝安瀾手拍了拍腦門，這才安靜的爬了下來。

「這位公子是？」謝秀才有些茫然地道。

蕓蘿這才想起，謝老爺還不知道自家夫人的另一個份呢。連忙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謝秀才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看向謝安瀾。謝安瀾有些歉意的鼻子對謝秀才笑了笑，謝秀才半晌無語，兩三年沒有在一起生活，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了解這個兒了。這也太…。

謝安瀾輕咳了一聲道：「這是流雲會蘇會首，這位是太醫院的林醫。方才我們正巧在茶樓說話，誰知道遇到這種事他們就順道來咱們家避一避。」

無論是流雲會首還是太醫院的醫，對只是一個小地方出來的謝秀才來說都絕對算得上是大人了。看著兩人都是相貌不凡氣質出眾的模樣，也不像是什麼邪之輩，謝秀才到底沒有問出，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兩位怎麼不回自己家的話來。

「在下蘇夢寒，見過伯父，打擾了。」蘇夢寒悶咳了兩聲，方才拱手道。

林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謝安瀾，總覺得這家人有些古怪，「在下林玨，冒然上門打擾了。」

謝秀才連連擺手，有些憂愁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地怎麼突然就…。」謝秀才雖然沒有什麼見識，卻也知道朝廷的兵馬輕易不會用，這麼多的兵馬看著也不像是抓捕什麼犯人的模樣啊。

謝安瀾扶著謝秀才的手輕聲道：「您不用擔心，就算有什麼事也是那些高權貴的事，礙不著咱們這些普通百姓什麼事。西西年紀小別了驚嚇，您先帶他下去休息吧，順便讓人熬點安神湯都喝一些。」

謝秀才正想說什麼，被謝安瀾扶著的手卻被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謝秀才會意，點點頭嘆氣道：「也好，西西，來…外公教你寫字。」

西西看看謝安瀾，乖巧地出小手任由謝秀才牽著，「嗯，外公。」

「謝嘯月，你也去。」謝安瀾道。

謝嘯月聽到自己的名字，偏著頭看了看謝安瀾。再看看朝它招手的西西，還是站起來跟了上去。

將謝文等人也打發了下來，林玨方才若有所思地問道：「我說，那是一頭狼吧？」

謝安瀾扯了扯角，道：「不，你看錯了，那是狼狗。」

「……」你當我眼瘸麼？

三人坐了下來，林玨這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醫，常年在太醫院當值。最近幾個月因為柳貴妃懷孕的關係，整個太醫院都是如履薄冰，十幾個醫基本上就等於住在太醫院裏了。好不容易有個休的日子出來看看蘇夢寒把自己作死了沒有，誰知道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蘇夢寒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不知道啊，我沒有在高郡王那裏聽到什麼消息。」

謝安瀾道：「高郡王都能知道消息的話，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兒了吧？」京城裏消息靈通的人不，比高郡王消息更靈通的人同樣不。這些人可能是真的沒收到消息，也又可能是知道消息卻選擇袖手旁觀。畢竟他們份地位穩固，不管是誰上位當皇帝，他們的地位都不會有變化，說不定還能更好。

兩人對視一眼，蘇夢寒有些疑的問道：「懷德郡王真的能有這麼大的能耐？」他要是有能耐鼓皇帝心腹的羽林營跟他造反，這些年還在柳家面前裝什麼孫子呢？謝安瀾思索著道：「懷德郡王未必有這麼大的能耐，但是他爹卻未必沒有。」

「德親王？」蘇夢寒道，側首去看林玨。林玨皺眉道：「早些年隨著父親一起倒是見過德親王兩次，但是那時候我年紀還小，父親給德親王看診也不到我上前請脈，不過是給父親當個跟班罷了。德親王不好，還沒活過四十就死了。」

蘇夢寒道：「我也見過德親王，他很出門，也幾乎不怎麼參加京城裏權貴的聚會。聽說是當年宮變的時候了傷。不過，德親王年輕時候倒也算是一個風雲人。只可惜他生母出生低微，否則最後能夠登上皇位的到底是誰也不好說。」

林玨瞥了蘇夢寒一眼，對上謝安瀾看過來的眼神點了下頭，算是認同了蘇夢寒說的話。

謝安瀾有些頭痛，其實現在考慮懷德郡王為什麼會有這個能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現在現實就擺在他們面前，皇家的羽林營就是嘩變了。

嘆了口氣，謝安瀾齊聲道：「蘇會首，我要出去一趟，這府里……」

蘇夢寒會意，點頭道：「放心，蘇遠很快就會帶人過來的。如果有意外，我會讓人帶你父親和西西離開。」

「多謝。」

謝安瀾也不啰嗦，將家裏託付給蘇夢寒以後便直接起離開了。

兩個客人坐在大廳里喝茶，主人卻不在了。林玨有些無聊，瞥了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蘇夢寒一眼道：「你跟這位無公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不對…這位無公子跟這個陸府的主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謝無明顯對這府邸很悉，府里的丫頭甚至小小姐都認識他，但是府里的老太爺陸離的岳父卻不認識他。雖然不認識，但是那丫頭說了一句什麼之後謝老爺的神立刻就變了，而且很信任謝無，說明他其實也是認識…至是知道謝無的。

蘇夢寒微微挑眉，「你猜。」

林玨無語，苦苦思索了良久突然靈一閃問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見到陸夫人？」

蘇夢寒淡笑不語，「你猜啊。」

「……」

上雍是東陵最大也是最繁華的城市，而羽林營一共也不過兩三萬人馬，哪怕整個羽林營所有人都跟著嘩變了這些人馬其實也不足以控制整個京城的。所以街上的守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森嚴，但是謝安瀾也看得出來，這些人馬絕對不止兩三萬，也就是說還有羽林營以外的人馬。

叛軍行非常迅捷，整個京城大多數地方都十分寧靜肅穆，尋常百姓也絕不敢冒犯手持兵的兵。只有數地方有打鬥廝殺的聲音傳來，但是尋常百姓即便是聽見了也只敢關了門窗將躲進被子底下簌簌發抖。如今京城裏除了已經叛變的羽林營，還能有戰鬥力的就只剩下京畿巡防營，五城兵馬司，巡城司以及宮中的大侍衛了。但是想也知道，皇帝絕對不可能將大侍衛派出宮來鎮叛變，別人的命哪兒有自己的命重要？於是現在與叛軍對抗的就只有京畿巡防營，五城兵馬司和巡城司了。可惜據謝安瀾的了解，這三個部門在一起也不是羽林營的對手。

街頭不遠的打鬥聲讓謝安瀾停住了腳步，聽到了一個有些悉的聲音。從房頂上往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在圍攻一個黑青年男子，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剛古塘力挽狂瀾的高裴高將軍。

「高將軍，兄弟們不想跟你為敵。請你回府去。」帶頭的一個小隊長沉聲道。

「臣賊子！」高裴冷聲道，手下卻是毫不留。雖然十幾個人圍攻，但是對高裴這種在戰場上出生死的人來說卻還不算什麼。這些士兵的手也算是不錯，絕大多數人甚至比守衛邊關的士兵要厲害得多。只可惜朝廷花了無數的錢糧訓練他們養著他們，最後他們卻沒有替朝廷守護過一寸山河，沒有斬殺過一個外敵，反倒是投了叛造反這項沒什麼前途的事業之中。

那小隊長臉一冷，就算他們真的叛，但是也不會喜歡被人指著鼻子罵臣賊子。見手拿不下高裴，冷聲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放箭！」周圍早有弓箭手將高裴團團圍住。事發生的時候高裴並不在家中，出門自然不可能隨帶著武，從一開始高裴就被人盯上了，謝安瀾此時看到高裴以為他是在這裏被人圍上的。實際上高裴已經斷斷續續的廝殺了大半個時辰了。手裏沒有趁手的武，高裴用的是隨手從叛軍手中奪來的雁翎刀。一旦幾十個弓箭手齊發，高裴的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

突如其來的破空聲傳來，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空中傳來，「看我的暴雨梨花釘！」

所有人立刻戒備的閃開，雖然不知道暴雨梨花釘是個什麼東西，但是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條長鞭破空而至纏住了高裴用力一拉，高裴順勢一躍而上同時手中的雁翎刀揮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幾個人。謝安瀾也跟著甩出了一把暗，目前況不明謝安瀾出門前還是認真準備過一番的。

高裴落到房頂上，兩人都沒有毫遲疑，轉就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高裴很快發現眼前的年雖然手利落，但是竟然沒什麼力也不會輕功。當下也不多說，直接抓住謝安瀾的肩頭拎著從房頂上一躍而下。

當真是報應！

被高裴抓著肩膀上房穿牆毫不停留的時候謝安瀾心中忍不住嘆息道。不久前還拎著別人跳樓翻牆呢。其實雖然不會輕功，但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房子都不會有多高，上房翻牆這種事真的難不住，高裴實在是沒有必要拎著跑。不過也不得不承認，被人拎著確實是比自己跑要省力一些，除了不太舒服以及心理創傷。

不知躥過了多個街道巷子，追兵的聲音終於漸漸地聽不見了，兩人在一寂靜無人的院子一腳停了下來。終於被高裴放開的謝安瀾面無表地後退了兩步，「高將軍，其實我自己能走。」

高裴點頭，「嗯，太慢。」

謝安瀾無語，高裴看著他問道：「無公子這個時候怎麼還出門？」

謝安瀾道：「高將軍不是也在外面麼？我要去一趟承天府，高將軍是要回家？」

高裴搖搖頭，「家裏不會有事，我要進宮。」

謝安瀾翻了個白眼，「現在宮裏才不會有事吧，那麼多大侍衛駐守著，就算是叛軍一時半刻也只怕也別想攻破宮門。」

高裴微微蹙眉，「便是如此，出了這麼大的事也還是要宮見駕。」

謝安瀾想想也對，道：「既然如此，咱們兩不耽誤，在下先走一步。」

高裴問道：「你去承天府是為了陸大人？你現在去只怕是晚了，叛軍一開始就將承天府圍得水泄不通，你進不去。」

謝安瀾皺眉看著，高裴搖頭道：「你不用擔心，對方雖然鋌而走險起兵作，但是勝算顯然不大。所以，只要他還沒有失去理智，暫時是不會朝中員的。這些…說不定最後都要為與朝廷談判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