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不再言語，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安柳浮雲了。柳家就是這樣的況，縱然柳浮雲想要改變，但是柳家如今卻還不是他掌權，他想要說話也要上面的人肯聽才行。也幸好柳浮雲是柳家新一代最出的嫡子，否則的話只怕早就已經被家主厭棄了。

「那個陸雍，你怎麼看？」柳浮雲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向中年男子。柳浮雲還專程跟他說了幾句，中年男子自然是記得清楚的，皺了下眉道：「很年輕。」

柳浮雲點頭道：「是啊，十八歲的會試第四名。陛下好名，只要殿試發揮正常，陸雍再進一步到一甲也不是難事。最重要的是，你發現沒有，曹思賢約是以陸離為首的。堂堂二品史大夫家的孫爺，卻對一個陸家旁支的庶子如此尊重。」

中年男子一愣，「這個倒是沒有注意到。」

柳浮雲不以為意，「你沒注意也不奇怪，方才在場的那幾個只怕也沒有人注意到。陸雍到了京城之後，曹家便一直對他十分禮遇。」

「說到曹家，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中年男子道：「前些日子，聽說曹家的曹禺在泉州做了一件大事。」

「嗯？」柳浮雲挑眉。

中年男子道：「曹禺這兩年在泉州一直不溫不火的，不過幾個月前，他突然開始修路了。」

柳浮雲蹙眉，「哪個地方想要政績的時候不做些鋪橋修路的事？好沒見到多，說不準還要增加百姓的徭役，將爛攤子留給后一任。我還以為，曹禺不是這種人。」中年男子搖頭道：「這次不一樣，曹禺修的並不是泉州城附近那些平坦道，而是將泉州以西幾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原本就有的路重新整修然後連接起來。如此一來，從邊關到泉州的路程幾乎能節省下來一半，而且這不是道，普通百姓也能走。若是戰時急時候，這條路比道還要近。聽說泉州有幾個地方盛產咱們上雍權貴喜歡的水果，只是地方偏僻無人知曉。曹禺修的路就經過這幾個地方……」

柳浮雲沉默了半晌，方才道：「這不像是曹禺的主意。曹家人向來穩重，這樣的事…了自然是造福一方，流芳後世，若是不…曹禺空耗府庫，加重徭役，就算有曹老大人作保也足夠他丟去職的。」

中年男子道：「只怕是要了，這幾天西江布政使親自上書朝廷替曹禺說項，希朝廷能撥一些款，顯然也很看好曹禺做的事。」泉州是西江的屬地，如果泉州發展好了自然也有西江布政使的一份功勞。

柳浮雲垂眸，「曹禺…今年年底就該調了吧？」

中年男子點頭，道：「確實，不過如果為了這個事，西江布政使可能會多留他一年也不定。畢竟中途換人許多事就麻煩了。等到這件事完了，曹禺的功勞自然會更大。就算晚一年升職也是劃算的。」

柳浮雲負手前行，思索著道：「我們的人…有沒有能夠接替曹禺的？一定要能認真做事的人，柳家那些人就不要了。若是曹禺做得好好的，我們接手之後反倒是一團糟，那就臉了。」

中年男子一愣，隨即眼睛一亮，「公子是說……」很快又有些暗淡下來了，「泉州那地方，只怕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即便是他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肯踏踏實實做事的人有幾個會心甘願的投靠柳家？這也是柳浮雲到柳家急需人才的原因。依附柳家的人很多，可惜能用的人很。

柳浮雲也知道這個問題，擺擺手道：「這個事回頭再說，你說，這個主意是誰替曹禺出的？」

中年男子搖頭，他怎麼可能猜得出這個，「難道…是曹老大人？」

柳浮雲道：「曹老大人這輩子都沒去過泉州，這必然是一個對泉州非常悉的人。而且，這人眼也非常獨到。你說…曹家為什麼對陸雍這麼好？就因為他的畫畫得好，連曹家孫爺都對他俯首帖耳麼？」

聞言，中年男子卻是一驚，「公子是說那個人就是陸雍？這不太可能罷？他才…」十八歲啊。

柳浮雲嘆了口氣道：「是啊，聽說…陸家的陸子墨親自上門拜訪過陸雍，可惜卻…滿腹怒氣而歸啊。」

「他連陸家嫡長子都敢得罪？」中年男子驚道。

柳浮雲道：「他連家都跟陸家分了，別人都道是陸家嫡母和嫡子容不下陸雍，才唆使陸聞分家的。但是…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奇怪。只怕陸家那母子兩個和陸聞自己都以為是他們自己想分家的。」

中年男子道：「公子的意思是，陸雍自己想分家，但是他的份註定了不能說出口，所以才……」

柳浮雲淡淡一笑，文秀而端肅的容上倒是多了幾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這上雍皇城，只怕是真的要熱鬧起來了。」

「……」自從貴妃娘娘下令追殺商家那個孩子，這上雍皇城裡事一件一件的，何曾平靜過啊。

陸離回到家中，謝安瀾正坐在書房裡擺弄一推七八糟的東西。聽到他進來才抬起頭來笑道：「回來了？聚會怎麼樣？」

陸離微微點頭，走過去道：「還好，離開的時候遇到了柳浮雲。」

謝安瀾點點頭，「柳家那位十三公子啊，說起來上次我跟穆翎一起的時候好像也遇到了。看著很斯文秀氣的一個人啊，不過…好像有些太抑了。覺比你還像個老頭子。」

「……」我什麼時候像個老頭子麼？

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看了看，陸離挑了挑眉。手拉過謝安瀾手裡的小零件，手法十分練的開始組裝。謝安瀾目有些獃滯地看著陸離用他那白凈修長的好像只適合拿筆的手片刻中就組裝起了一個小巧的弩，「這……」

陸離撥弄了一下手中的弩，上好了箭矢，對著前面不遠牆壁上的靶子就扣扳機。

啪！

拿著弩的手臂一歪，箭到了旁邊的牆上。距離原來目標足足有兩尺遠，將牆上掛著的一幅畫釘出了一個來。

謝安瀾愣了愣，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四爺…你這樣很容易誤傷友軍的好吧？嗯…這弩是沒什麼后坐力，但是也還是重的哈。」

裝不被打臉，陸四臉不太好。

見他生氣了，謝安瀾連忙順，「哎喲，別生氣嘛，你第一次用這個，不習慣難免的，以後會越來越好的。麼麼噠。」

麼麼噠是什麼鬼？

陸離無語地掃了一眼，看著謝安瀾搞了一桌子的各種零件道：「讓開。」

謝安瀾連忙讓座，「四爺，您請。」陸離坐了下來，仔細檢查這些東西，又看了幾眼旁邊對方著圖紙扔到一邊，「你想靠這些廢做出千機箭？」拉開書案底下的一個柜子，陸離將放在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正是前些日子謝安瀾買回來的千機箭殘圖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顯然這些日子陸離雖然忙著科舉，也確實沒有忘記幫謝安瀾研究千機箭的事的。

「其實你自己做得這個已經不錯了。」陸離道。

謝安瀾嘆氣，「如果我能想到有一天我竟然需要親自做武，我當初就應該專門去學冷兵研究和製造啊。話說，你怎麼會這麼練？」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自己都搞了大半天。陸離竟然連圖都不看，隨手就給裝上了。就算這個弩並不算複雜，但是陸離年好像也只是個讀書人吧。

「看看就會了。」陸離淡定地道。

這就是絕世天才和普通天才的差別麼？

見謝安瀾咬牙切齒，陸離連忙補充道：「我在邊關待過，跟邊關的將士學過一些。」

說話間，陸離已經將千機箭的零件組裝好了。最後組裝出來的東西果然不大，比謝安瀾做出來的弩還要小上幾分。裡面裝的箭矢都不到五寸，說是箭不如說是釘。一共只有七隻。陸離將裝好的東西扔給謝安瀾道：「一次最多只能裝七支箭，程也不到原本傳說中的一半。應該是細節和材料方面的問題，想要做出真正的千機箭，還需要時間。」

謝安瀾接在手裡就朝著對面的靶子扣了扳機。只聽嗖嗖嗖七聲輕響，七支箭都穩穩地釘了靶子的中心，陷足足又兩寸多深。

「四爺，你太厲害了！」謝安瀾忍不住歡呼，同時給了坐在椅子後面的陸離一個大大的擁抱。

陸離邊勾起一抹笑意，口中卻道：「聲音還是有些大，力道不足。」

「已經很厲害了，再接再厲！」就拿著那麼一副缺了大半的破圖，能夠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研究出這樣的品，謝安瀾表示陸離果然是個大殺。或許他更應該去當一個發明家，而不是朝為？

陸離回頭看著皺眉道：「你自己用的話，你自己做出來的弩已經足夠用了。為何對千機箭如此執著？」

謝安瀾聳聳肩道：「也算不上什麼執著吧。有興趣就拿來研究研究啰。更何況，邊帶個大殺，總是會安全一點嘛。」

陸離道：「在京城裡，並沒有那麼多喜歡武的人。」京城裡死去的人，十個有九個半都是死在手無縛之力的讀書人手裡的。謝安瀾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啊，習慣了麼。」

陸離若有所思，「看來你曾經的境很危險？」其實陸離早有覺，謝安瀾絕大多數都很警惕，很清醒。特別是剛開始的時候，即便是晚上睡覺的時候，陸離都覺得如果有什麼異就會在第一時間醒過來並且反制對手。如果不是確定了謝安瀾應該跟周邊各國都沒有關係，而且也確實是從前的謝安瀾，陸離都要懷疑這不是別的國家派來的細作了。

謝安瀾撐著下嘻嘻笑道：「別誤會了，本大神可是個保家衛國的好人。」

陸離挑眉道：「你的家鄉有子從軍的？你不像是兵士，所以，你是細作？」

細作個鬼啊！呃…間諜、特工、細作…大概好像都有那麼一點關係？

謝安瀾獰笑著出雙手固定住陸離的臉，挑眉笑道：「那我也來猜猜？這麼討厭陸家，對朝廷，甚至對周邊國家和邊關將士都了解。你上輩子被陸家坑的不淺吧？你對理王也特別了解，你要不是投靠了理王，要不就是他的大敵？看起來你支持的人贏了，最後居高位？然後呢…二十九歲就掛了，是被人給卸磨殺驢了吧？」

陸離面無表地任由捧著自己的臉，「是又如何？」

謝安瀾哼哼，「不如何啊，所以上輩子的教訓告訴我們，做人啊…要低調點。知不知道你的態度讓人很想揍你？」

陸離挑眉道：「剛替你做出了千機箭，你就這對我？看來你以後不需要我幫忙了。」

呃？謝安瀾連忙放手，陸離俊雅地臉頰微微有些泛紅。謝安瀾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不是開個玩笑麼。你看你挖我的底我都沒生氣不是麼？」

陸離突然挑眉一笑，似笑非笑地著謝安瀾道：「其實，你真的好奇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不過……」

「不用了，我這個人其實沒有好奇心。」謝安瀾義正詞嚴地道。好奇心能殺死貓啊。

「這樣啊，那可惜了。」陸離很有些惋惜地道。

呵呵。

兩個人並肩坐在書案後面，陸離一邊幫謝安瀾擺弄那些小玩意，一邊說話。謝安瀾坐在一邊，時不時幫忙遞點東西或者指導幾句。漸漸地房間里的氣氛倒是極為難得的和睦輕鬆起來。謝安瀾趴在桌邊看著低頭工作的陸離，一邊問道：「今天你見過的人，覺如何啊？」嗯，果然還是認真的男人最帥。

陸離淡淡道：「不錯。」

「你居然會覺得不錯？」謝安瀾有些驚訝地道。陸離年對人的挑剔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很聽他說什麼人很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