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四,怎麼走這麼急啊,你哥的婚宴你不參加了啊。”
我收拾著行李袋看著二舅媽輕笑,“我出山了嗎,有事主找我我不就得去麼,我哥那邊我都說完了,他說這個婚宴大舅媽說了要一切從簡,還要在院裡辦,也不搞啥儀式什麼的,就是請大家吃點飯,我去不去都行。”
其實我一開始給大哥去電話還不好意思的,想著要是大哥不高興我就在拖幾天再走,沒想到大哥一聽到我要去濱城明顯舒了一口氣。
他說村裡的這場我不去就不去了,反正,他也得在濱城辦回請,準備那個再好好辦辦,村裡這個,我不來就不來了,他自己都上火。
二舅媽歎氣,“也是,要麼家樹也不能太滿意,你大舅媽那人就是個財迷,哪有結婚不搞儀式的,倒是會說,說是那些儀式啊太繁瑣,怕把方梅梅累著,事實上誰不知道是怕花錢啊,那村裡結婚誰請司儀婚慶啥的不得多花四五千,就是算這個帳呢!啥也別說了,就是欺負方梅梅老實!”
說說二舅媽想到了什麼,“唉,葆四,那你大哥這回濱城肯定還得辦一回啊,你帶著小六參加那個也行啊!”
我笑著點頭,“嗯,大哥也是那麼說的,他說等他回濱城了找我。”
二舅媽皺了皺眉,“可你住哪啊,你媽來電話說你家原先的那個樓都了,現在住單位宿舍,你跟小六咋整啊,租房子啊。”
“我先去忙要辦的事兒,等忙完了直接就去住我同學那,龐旁,家裡給買的房子,大的,三室呢,我去了暫時住那就行了。”
二舅媽點頭,“龐旁那姑娘是實在,可老住人家也不好,我跟你二舅也合計了,你帶著小六也不能一直在村裡憋著,這進城是遲早的事兒,這樣吧,你倆去打聽打聽城裡的房價,我跟你二舅……”
“媽,你那幾萬哪夠啊!”
小六啃著水果在旁邊接茬兒,“我大娘那一開始不也說手裡有幾個錢呢,結果一打聽完房價也沒靜了,我四姐說了,要帶著我掙,實在不行就租個房子,你跟我爸甭跟著心了!”
我笑著點頭,“二舅媽,這事兒你真不用心,怎麼說我父母都在那了,我們倆凍不著的。”
二舅媽扯著我的手不松開,“心裡不得勁啊,你在山上待著吧,我跟你二舅就盼你下山,好不容易下山了,家裡有點人氣兒了,你倆又得出去了,哎呀,以後家裡就又只剩我倆了。”
我笑的有幾分沒心沒肺,“二舅媽,你不也希我有出息嗎,別想太多,我要是沒有接到活不還得回來白吃白住麼!”
聊了一陣子,直到把二舅媽逗笑了我才去院裡看二舅,他知道我要走的事兒後一直沒吭聲,默默的就去修我那個幾年前拽回來有些壞的行李箱了,本來二舅媽張羅著說要給我買個新的,但我沒用,犯不著花這錢。
我蹲在二舅邊托著臉看著他忙,等到二舅一修好我就拽著在院裡喜滋滋的走,“要論白山村誰最心靈手巧,非我二舅薛若文莫屬!”
二舅幹的看著我笑,生扯著,擔憂之溢於言表。
“四寶,接的城裡這活,不危險吧。”
“不危險啊!”
我大大咧咧的應著,拽著那箱子興沖沖的蹲到他前,“就是看風水,城裡麼,就是看風水的活特別的多,也最好掙錢了!”
真相我哪敢跟二舅講啊,後腦勺想想他也不能讓我去啊。
二舅哦了一聲,微微歎氣,“掙不掙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注意安全,要是覺累了,不在那待了,就回來,我想著,你以後接手你二舅媽那個小賣店也是不錯的,最起碼,安安穩穩的。”
我忍不住的笑,“二舅,你放心吧,我去城裡只是去我父母邊,你忘了,我姥說過的,我得在我媽邊待著,你有二舅媽陪著,可我媽,那格太犟了,我得照顧啊。”
二舅抿著點頭,“也是,你去城裡是好事兒,人往高走麼,要看好你弟弟,別讓他在惹禍了。”
“放心吧,二舅!”
我盡量輕輕松松,不想讓二舅看出一一毫的破綻。
舅老爺保佑,讓我此行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吧。
晚上李建國給小六的那個新號打電話我出去,從兜裡特意索出了五千塊錢塞給我,“葆四,這錢你揣好了,要是他們要錢,你就給,你千萬別有事兒了,啊。”
我想這事兒也用不著推辭,我收錢他們也能安心,“放心吧李叔,我想去那裡面他們肯定是先要收我電話的,但給我洗腦幾天差不多就會讓我給家裡打電話要錢了,你記好暗號,要是我確定李雪在那個窩點了,我就你爹,然後你就趕報警,這樣警察一端了窩點就會查到李雪了,如果沒找到,我就你爸,那就說明李雪沒在那窩點,我還得查幾天。”
找這活我好幹,我有盤,只要到了地方,依照李雪的生辰八字按八門九星找不難,怕的就是李雪被拋之類的,這個是最麻煩的。
李建國點頭,長期的睡眠不足讓他整個人都異常憔悴,:“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你姨是一閉眼就哭著喊雪兒的名字啊,我們都想找雪兒,可是叔又怕你出事兒了,要是你再發生點啥,那我真……”
“沒事的李叔,小六跟我一起呢,再說,我在濱城,也有認識人接應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我既然答應幫忙了,那我就一定會幫你找到李雪的。”
李建國眼底渾濁,看著我的神就跟看救世主似得,“葆四啊,你要是能把李雪帶回來,叔給你做牛做馬都行啊……”
我不知道要安他什麼,看著一長輩為了自己兒擔憂這樣,我又怎麼能喪氣啊,想起陳李爺爺的話,他們說先生接活了,那就相當於事主家的主心骨,先生絕對要穩住,穩住!
握著五千塊錢回到院子,我先是給韓霖去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到的時間,我得提前一天去濱城,一部分東西還得先放他那,不然去那窩點他們肯定什麼都給我查一遍。
“喂,韓霖,我坐快車,明天下午大概就到了,你有時間來接我下嗎,我有些東西符紙什麼的得先放你那。”
韓霖的聲音一直於發啞的狀態,:“你確定要這麼幹嗎?”
說起來還逗的,一開始我以為韓霖做的警察就像是電視裡演那種別著槍拿著手臺遇到案子特別帥的各種聯絡裡應外合那種的,為這事兒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我直接就說,韓霖,我有個大案子要給你發揮了!
韓霖問我什麼案子,我說是傳銷,裡面還涉及命案,你趕匯報上級領導,我作為應打敵後,你們要在外圍接應我,最好再給我領別上那種無線麥,一旦我有危險,我就立即呼,你們要做的就是就迅速進來圍剿!
我還覺得自己說的酷的,韓霖一聽完就仔細詢問,知道李雪死了他也很驚訝,他問我怎麼確定這事兒的,我說我立筷子看的,算出來的。
他有些無語,說那你能確定傳銷窩點地址嗎,如果出警,報案人最起碼要提供地址啊,我說那個‘向’沒跟我講啊,我現在也不知道。
韓霖倒是很耐心的跟我普及,他說任何案件都是有個流程的,也就是說,案,立案,偵查,傳喚,拘留,逮捕以及上訴,需要層層審批,一點紕都出不得的。
末了他還給我上課,說辦案是很嚴肅的事,他願意相信我,但是無憑無據,公安機關怎麼配合?!
況且,他現在只是個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就是一特基層的警察,每天幹的事兒基本都是治安調解,兩口子幹架他都得勸,嗓子沒一天不是冒煙的。
全所也就二三十個人,如果真是大案件,那就得移市局的刑警大隊理,他師哥剛調過去,就是專門理這種命案偵破的。
我一聽就蔫了,暗想你都覺得這事兒無憑無據你師哥那更得白費,當年裝瓢客擒拿嚇唬我那樣我現在還記得門清呢!
悶悶的問了一句,你有槍嗎。
他說所裡有兩把六四,用的話要做報告,用彈的話更要做詳細匯報,不是隨便用的。
我一聽就覺得沒指了,不過還是把我的計劃說了一通,不管怎麼樣,這事兒能幫我的,也只有他了。
“我確定啊,我得幫李叔啊,反正,我得先打他們部去。”
韓霖在手機那頭提了提氣,“葆四,這事兒你要想好,如果真的是傳銷,還有什麼命案,那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啊,可是你們又不相信我!”
韓霖聲音一沉,“不是我們,是我相信你,但是立案……”
“我懂!”
一說這個我頭就疼,“反正你明天能去接我下嗎,我先把東西放你那,你暫時別跟龐旁講我回濱城了,等我忙完這事兒的我去找,不然會擔心的。”
“你這樣我也擔心啊,葆四,我本來覺得你下山是好事,可是你這麼……”
“你在忙叨我不搭理你了啊!”
他沒聲了,半晌才應道,“好,你幾點到給我發個短信,我請假去接你。”
“那明天見吧。”
放下手機,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多了頭疼。
……
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心很複雜,有些危險是我一定要先考慮到的,這樣在遇到時才有應變能力,要說我沒一點害怕和張是不可能的,但箭在弦上,豈能退怯。
早上裝沒事人一樣跟著二舅和二舅媽吃完早飯,笑著聽二舅媽在那絮絮叨叨的囑咐,說我給人看完風水了記得先去看看我媽……
基本上我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就合計那傳銷窩點的事兒了。
二舅幫我提著行李箱出門,路過李雪家大門口時我看見門裡面有人影晃,不用想都知道是李建國,我不去找吧,他著急,我去吧,他也擔心。
沒招,人就是矛盾,可我是先生麼,接了事主的活兒就得給人幹利索了!
晨曦微時我跟小六已經上了客車,這家夥就跟從牢裡出來一般的興,隔著拉開的車窗不停的朝著二舅和二舅媽回手“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我們要出去大幹一場啦!!”
二舅媽不樂意理他,在外面把著窗戶框子踮腳看我,“葆四啊,看好你小弟啊,他沒見過世面,別讓他惹啥禍!”
我應著,說知道了,讓放心。
二舅一到這時話就會,只是站在那裡一直看著我和小六,不過還好,這次,沒人在哭了,我們都很清楚,短暫的分別,是為了日後更加幸福滿的相聚。
一路上小六都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話,我為了躲避他的口水,只能閉眼假睡,心有些發,越靠近某個城市,有些記憶,就會越不控制的清晰――
那個十九歲的我,像個傻子一樣執拗的我,時隔四年,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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