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此毒是什麼?何人所下?
虞靈犀覺自己的指尖在發抖,可思緒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再睜眼時,已然恢復了鎮定。
站在飄飛的紙灰前,略一沉思,轉道:“胡桃,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一刻鍾後,胡桃塞了幾兩銀子給問話的趙府丫鬟,而後朝馬車上等候的虞靈犀走來。
“小姐,都打聽清楚了。”
胡桃上了馬車,用手扇著風氣道,“表小姐昨日申時歸府後,便有些心神不寧,一個人悶在房中發了很久的呆。”
“申時?”
虞靈犀略一回想,昨日趙玉茗去府中找,最遲巳時便離開了,怎麼會申時才回府?
莫非中間的三個時辰,還去了別?
“的確是申時方回,奴婢確認過幾遍了。”
胡桃繼續道,“到了晚上戌時,表小姐說有些腹痛乏力,飲了養胃湯才睡下。亥時丫鬟吹了燈,便沒再聽見房中有什麼靜,早晨卯時,宮裡太監前來傳旨接宮,丫鬟進門喚梳洗,就發現……已經沒了。”
虞靈犀心一沉,問:“可有嘔?”
“有有有!”
胡桃忙不迭點頭,“聽說吐了好大一灘黑,襟和帳簾上都噴濺了許多,最先衝進去的丫鬟婆子都瞧見了!也有人說是死於中毒,可宮裡的太醫來了,愣是沒查出死於什麼毒。”
“沾了跡的裳呢?”
“趙府老爺嫌晦氣,早命人將裳帳簾等燒了。”
虞靈犀越聽越心冷,一切癥狀都和前世如此相似。
既然連宮裡的太醫都查不出那種毒,便絕非常人能擁有的。虞靈犀越發篤定趙玉茗並非死於自盡,否則若有如此好用的毒,必定會先用在虞靈犀上。
或許殺死趙玉茗的人,與前世殺死的人,是同一個。
可是,殺人的理由呢?
虞靈犀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巨大的迷霧面前,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定了定神,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趙玉茗離開虞府後,中途可有去見其他人?”
胡桃搖了搖頭:“都按照您的吩咐問了,可是當時表小姐邊隻帶了紅珠一人。”
“紅珠呢?”
“表小姐出事後,紅珠便有些奇奇怪怪的,仿若失了神。旁人審問許久,反覆只有一句‘不知道’,後來大約急了,便一頭了牆……”
說到這,胡桃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人雖然沒死,卻也和死了差不多,腦袋上一個窟窿,至今還躺在柴房未醒呢。”
不管如何,紅珠是唯一一個能派上用場的人,決不能讓死了。
得想個法子,將紅珠救醒,好生盤問一番。還有那種連太醫都查不出源頭的毒藥……
虞靈犀眼睛一亮,想起了一個人。
當初缺“九幽香”為藥引,跑遍了京城也尋不見蹤跡,唯有界仙都黑市中的毀容藥郎能拿出這味藥來。
界仙都雖然沒了,或許藥郎仍在。
思及此,起車簾,喚來侍衛去查探此人。
侍衛一聽要查界仙都的罪奴,登時犯了難,半晌抱拳道:“小姐有所不知,那時界仙都大火,裡頭的人即便沒有被燒死,也逃的逃,發配邊疆的發配邊疆,本無跡可尋。”
虞靈犀眼中的彩又黯了下去。
胡桃不明白主子為何對趙玉茗的死這般上心,遲疑道:“要不,小姐再找找別人?”
別人?哪還有別人知道界仙都的藥郎……
靈一現,虞靈犀認命地歎了聲:“回府吧。”
半個時辰後。
虞靈犀屏退侍從,提著一個漆花食盒邁進了罩房。
後院中那株參天的白玉蘭樹花期已過,隻余幾朵零星的殘白點綴枝頭。
寧殷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手拿著一鼠尾草,在逗弄那隻被養得油水的花貓,另一隻手拿著一隻青瓷酒盞,也不飲酒,就百無聊賴地將那酒盞擱在手中把玩。
虞靈犀輕聲走過去,他就像沒瞧見似的,眼也不抬道:“小姐看完現場,這是準備來審我了?”
語氣涼得很,冰刃似的扎人。
虞靈犀莫名有些心虛,將食盒輕輕擱在桌子上,坐在他對面道:“我審你什麼?”
“小姐不是懷疑趙家那人,是我殺的麼?臨行前看我的那眼神,哼。”
寧殷嗤了聲,勾著線冷冷道,“我是大惡人,天底下所有的壞事皆是我的手筆,小姐可滿意了?”
他這般嗆人,虞靈犀便知此事和他沒有半點乾系。
寧殷壞得明正大,真是他做的,他反而會很冷漠平靜,而非現在這般語氣。
何況,他不可能用前世害死的毒,去鴆殺趙玉茗。
“先前……是有點懷疑,那也是因為你昨日對出過手,而且總是將‘殺人’掛在邊,也不能怨我呀。”
虞靈犀放聲音,耐著子同他解釋,“何況你都這樣說了,我反而放了心。”
寧殷笑得無比俊:“放心什麼?說不定人就是我殺的呢。”
虞靈犀將下抵在食盒的提柄上,抬眸著他笑:“即便是你殺的,那也定是為了保護我。”
白玉蘭的殘花飄落,吧嗒落在桌上,嚇跑了那隻膽小的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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