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是真的嗎（1）

他到的時候，言仍舊在公車站旁，坐在路邊花壇的欄桿上，看著馬路怔怔出神。

早就過了怨天尤人，自暴自棄的年紀。。

似乎真的是顧平生當年的話，影響了。。

這世界上，你有權利選擇任何東西，惟獨父母，你不能選，也不能放棄。

視線中忽然出現他的臉，在低頭看著自己。。

仰頭看他時，顧平生已經遞出了一瓶冰水：“今天很熱。”接過來，看見他手心有些水，應該是被瓶子弄了。。

他拿出一包餐巾紙，遞給，示意包住瓶子喝：“我開的是朋友的車，不是很順手，所以開的比較慢。”。

他說話的時候，始終是笑著的。。

就在他還想再開口說什麼，言已經笑起來：“先說好，不能問我為什麼借錢。”

顧平生似乎很意外：“言同學，我在努力避開這個話題，你沒察覺嗎？”

“察覺了，”言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就是怕老師想太多話來調解氣氛，才直接說明白的。”。

本想直接和顧平生拿了錢，就去銀行存錢，豈料顧平生遞給一張卡，直接說出了碼：“這裡有一萬塊錢，你先拿去。”。

言詫異看他：“我只要六千就夠了。”。

他笑了笑：“我想你既然說要借六千，應該是把自己全部的生活費上去了，我可不想三天後你再找我借錢買車票，到上海又只能啃饅頭渡日。”。

他是在開玩笑，可真是說出了事實真相。。

言只好手，說：“等我攢夠了，馬上還給你。”。

可剛說完，他卻把卡又收了回去：“我今天也沒什麼事，送你去銀行存上。”

後來，顧平生不止陪去了銀行，還非常主地送回家，進行了一次老師家訪。言除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老師家訪過……當顧平生說出“家訪”兩個字，足足在樓下僵了一分鐘，才咬牙接“吃人短，拿人手短”的事實。。

因為是老房子，沒有什麼所謂的小區。。

獨立的五層樓就鄰?馬路，出了門就是大街和公車站。言每次坐在窗邊，看著外邊車來車往，都很是欽佩自己的遠見。好在當初在房價飆升時，預先拿走了這裡的房產證，要不然遲早被老爸賣掉。。

那時候，自己和連個家也沒有了。。

坐在窗邊，一顆顆剝蒜。。

以前是小學的音樂老師，可是因為小學後來被合併，竟然到退休時都沒有真正的教師資格，所以養老金才那麼。。

不過，這並不妨礙保有人民教師的本……。

瞥了眼雙手握著茶杯的顧平生，還有和他探討“天教育”的，怎麼都覺得顧老師是來接再教育的。回過頭，下意識把頭髮撥到耳後，卻偏就被手指到了眼角……淚水嘩啦啦地流下來，止也止不住……。

“需要我幫你嗎？”他走到邊

下一秒，他就看到坐在小板凳上的言，淚眼汪汪地抬頭看他，這一瞬的畫面和那晚似乎是完全重合的。只不過那時的是齊耳短頭，或許是因為年紀小，眼睛更大更亮，卻只有濃郁的?。

那種無關生死離別，卻是對現實的?。。

“是蒜，”言看他目忽然這麼安靜，反倒是慌了，“我只是被蒜辣到眼睛了。”

他也愣了下，倒是很快從廚房拿出塊巾，遞給言，最後卻被顧平生接了過去。在老人家進廚房繼續做飯的時候，他已經蹲下來，給乾淨了兩隻眼睛。。

沒來得及回?，就在他的作中，閉上了眼睛。。

很輕的，溫熱的巾，很仔細地把眼睛周邊都乾淨。。

“好了。”他說

言睜開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以前宿舍聊天時，總說醫學院的男生不能找，見慣了人各個部分，男之間的界限也很模糊，容易出軌什麼的……可和顧平生接了五個星期，除了覺得他對男之間的肢接沒什麼忌諱，倒不覺得他是個很隨便的人……。

捧起一大把蒜，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想這些幹什麼。。

這是言第二次和顧平生吃飯，上次是在他家，這次卻是在自己家……吃到一半就發現顧平生吃了很多白米飯，忽然有些想笑，趁?去廚房盛湯時，低聲說：“顧老師，北方人做菜都咸，不好意思。”。

他微微笑了下：“沒關係，能幫我倒杯冰水嗎？”。

“冰的沒有，”笑，“我家不用飲水機，都是燒開水，等到涼了再喝。有事先涼好的，可以嗎？”。

結果剛才倒了杯水，就端?湯出來了。。

看到言放了杯涼水，馬上很認真地說：“不是從小對你說，吃飯不能喝水嗎？”

言立刻指顧平生：“他們國外回來的人，都有這個習慣。”。

可不敢說是因為菜咸了，否則真能全部端回去，重新煮一次……。

顧平生很配合，抱歉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等到去公園喂流浪貓的時候，家裡只剩了他們兩個，倒不知道該讓顧老師幹什麼了。客廳就一個小沙發，難道自己要和他並肩坐著，看電視劇？看書？……。

由於這次家訪毫無目的，也不知道該讓他幹什麼。。

顧平生只是坐在那裡，他似乎在看茶幾的玻璃板下?的老照片。因為他的高，倒更像坐在兒版的玩沙發上：“我只在北京住過半個月，”他忽然說，“很多地方都沒有去過，比如長城。”

言掃了眼他看得照片，是自己雙手叉腰，站在長城上的年照。。

黑白的，還梳?兩個翹起來的小辮子。。

“那顧老師可以趁這次休假，多去玩玩，”很想拿本書，把玻璃板下的照片都遮住，“北京有三個長城，一個是八達嶺，這個你千萬別十一去，就和廟會人一樣多。還有一個在慕田峪，風景比八達嶺更好，節假日也沒太多人。”。

顧平生點頭：“還有呢？”。

“還有？”言謹慎告誡，“居庸關你千萬別去，陡峭的要手腳並用，累死人。前兩個地方是‘走’長城，只有居庸關才是‘爬’長城。”。

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下午竟然顧平生就直接開車去了居庸關。

而，照的熱囑託，被趕出家門，陪顧老師爬長城。。

當爬到腰都直不起來的時候，兩對兒老頭老太太背?雙肩包，氣定神閒地從邊經過，明明是很陡峭的臺階，居然沒有借助手的力量……頭髮最花白的那個老太太回頭，笑著對顧平生說：“小夥子，怎麼不拉你朋友一把，我看力不行啊。”。

……。

言只覺得這聲音飄在天外，還沒抓住髓，就被顧平生握住了手

太過突然。心臟悄然悠了兩下，完全跟不上現實的節奏。。

下意識抬頭，那雙眼睛因為迎?，微微瞇起來，卻仍舊帶著笑意：“早知道這麼陡，就去你說的那個慕田峪了。”。

?氣，耳邊都是自己很重的心跳聲：“是啊，我，我早說了，這裡陡的不行。我，我自己爬就可以，可以了。”。

今天太特別大，哪裡有金秋的覺，分明比盛夏的日頭還毒。。

說這話的時候，汗正順?下滴下來，落在深灰的石磚上。。

他停下了腳步：“你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言了兩口氣，剛才本是憋?口氣，想一直爬上去。這麼猛歇下來，始終提?的氣都散了，立刻就沒了半分力氣：“很久了，上次還是高一，我其實最怕來這裡了，”倚靠在旁邊的石壁上，“高一的班主任是運狂，他兒子又是旅遊局的，不用門票。所以每隔幾個星期就包車帶我們爬居庸關，說是既鍛鍊又培養同學。”。

鍛鍊沒發現，但班裡的配對概率，?對是全年級第一。。

說完這麼長的話，馬上又起來

顧平生示意休息會兒，言立刻靠到子右側的石壁上，遙半山上的烽火臺，越發覺得悲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爬到。。

他也靠在了石壁上，陪?休息，竟然，始終沒有鬆開手。。

言本來注意力都在對話上，現在這麼無聲靠?牆壁，吹?山風，反倒越發覺得不好意思了。雖然以前爬的時候，所有生都是被男生拉上去的，可今天卻不同，沒有規定的時間指標，也沒有什麼競賽……。

山風吹在出汗的皮上，很愜意。。

兩個人的手心都有汗，上是涼的，手心卻越來越熱。。

言越來越覺得不自在，覺上一陣涼快一陣熱的，手指卻不敢分毫。過了很久，整個手臂都發麻了，才側過頭看他……剛想說話卻又被搶了先：“休息好了？走吧，到半山就好了。”

然後就很自然地，拉著開始往上爬。。

言沒有爭辯的機會，只能賣力跟上

因為他比自己高，等於是半拉著往上走，手自然攥得很。半途中，他還替?，換了另一隻手。。

四周不時會經過些停下休息的人，隔?兩三個臺階就有一對男，孩的聲音飄過來，說你看人家男生的力多好，你怎麼這麼廢柴，還不如我爬的快……接下來的所有路程，言都爬的有些心不在焉，明明很遠的距離，卻像是忽然短了

到踏上平臺時，馬上就回了手：“顧老師，要喝水嗎？”。

從雙肩包裡拿出兩小瓶水，剛遞給他，就聽見短信的聲音。。

出手機看了眼，是初中的班長：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言無奈，回道：我在北京，居庸關，打電話是長途加漫遊，有什麼事短信說吧。

短信很快回過來：居庸關？？你以前沒爬夠啊？話說，我今天看到陸北了，怎麼他邊有個的？我沒聽說你們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