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細紅繩

緬鈴在有點水的裏, 一陣又一陣震牽扯四周，攪拌著水，鈴聲與尋常鈴鐺發出的略有不同，有種古怪的黏膩, 令葉逐溪不自往緬鈴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是緬鈴藏在深, 窺見不得半分, 唯獨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牽著一系住它的紅繩。

紅繩細如發，但因為它很紅, 所以看起來還是明顯。

而它細歸細, 卻不易斷。

只要輕輕一扯紅繩，緬鈴便會出來一點，只要稍稍松開紅繩，緬鈴會順著震, 緩慢又堅定地往裏面滾, 仿佛要滾到盡頭。

拋開別的不說, 葉逐溪看著這玩意兒, 覺還新鮮的, 緬鈴不僅給了視覺沖擊, 還給了聽覺沖擊，最重要的還是那覺沖擊。

想手過去拿它出來。

張行止攔住了。

下一刻，他指尖微, 松開紅細繩, 讓它消失在慢慢溢水的小, 隨著正在滾的緬鈴進去。

葉逐溪吃了一驚，緬鈴給印象是不錯的，可被松開細紅繩的緬鈴就如斷了線的紙鳶，不在控制範圍之, 對這種覺陌生。

不知是因為震驚他竟松手，還是因為別的，大口著氣。

等順這口氣，葉逐溪掐了張行止一把：“你為什麽松手？你要是累了，拿它出來便是。”

他知道在想什麽：“你放心，我能把它取出來。”

葉逐溪又踹了他一腳。

張行止只是笑著看向，眼底倒映眉眼靈的模樣。

催促：“快找它出來。”

張行止了小附近的水：“它就在裏面，又不會消失不見，這麽急著拿出來幹什麽。”

葉逐溪彎下腰看：“紅繩都進去了，我看著心不安。”

“沒事的。”

說著，他進去了，不過不是進去找緬鈴，而是將它抵到小山最深，跟它一起待在裏面。

葉逐溪再次對張行止又掐又踹：“我讓你把它找出來，不是讓你把它往裏推，這樣怎麽找出來，你不會是故意整我的吧。”

“你怎麽淨把人往壞想。”

很有自己的一套理：“不是我淨把人往壞想，是你不聽我話，要是找不出來，你……”

張行止緩了會兒：“要是找不出來，你殺了我，行了吧。”

也罷，看在覺不賴的份上，暫時不跟他計較這個，繼續低頭看，發現他時偶爾會帶緬鈴和細紅繩出來，又帶它們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葉逐溪逐漸接緬鈴深藏在裏面不出來，不再低頭看，也不再嚷嚷著找出來。

最後，張行止先出來。

瞟了他一眼。

他出來後，用手輕輕地掏跟掉進水池裏似的緬鈴出來，它連帶那細紅繩都是噠噠的。

張行止沒有把這只緬鈴扔掉，用一張帕子將它包了起來。

葉逐溪也懶得理他如何理緬鈴，反正是不會再問他要回它的了，覺得它變得髒兮兮的。

沒想到的是張行止放好緬鈴後，又回山裏去了，這次只有他一人進去，卻也人難以忽視。

“你怎麽又進去了？”

他問：“不行？”

沉默片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來去的就不累？”

“不累。”

下午，葉逐溪和張行止離開此地，回到房間，沒空管他，往床榻上一躺，就不起來了。

風沿窗吹進，驅散熱意，葉逐溪睡得沉，且睡得舒服，雙呈大字型攤開，跟合不攏似的。

張行止坐在床邊看睡覺。

傍晚，影衛來找他，說是有急事稟告，于是張行止出去了。

到用晚膳時間，紫春站在床邊，猶豫著要不要葉逐溪起來吃飯，怕不準時吃東西，胃又會疼，可又怕打擾休息。不知為何，今天看書回來好像特別累。

正當紫春為難間，綠階從房外進來了，低聲問怎麽了。

“姑娘還沒醒。”

綠階了然：“還是醒姑娘用晚膳吧，不然睡到半夜胃疼，不僅睡不好，還白白疼一回。”

“你說得是。”

紫春立刻去葉逐溪：“姑娘，起來吃個飯再睡吧。”

綠階也過來：“姑娘。”

葉逐溪聽到了們的聲音，不想起，翻了個繼續睡，長發垂在枕上，出一截後頸，上面是斑駁的紅點，但一看就知道不是被蚊子咬，是被吸.吮出來的。

紫春看得臉一紅。

綠階倒是神如常：“你去吩咐下人送晚膳來，姑娘聞到吃的味道，或許會自個兒起來。”

“這法子好。”紫春去了。

半刻鐘不到，食的香氣傳遍整間房，葉逐溪卻仍然不起來，埋首進被褥裏，此刻更想睡覺。

紫春見此，都想吩咐下人拿能住胃疼的藥進來，放到床邊，防止半夜胃疼要吃藥緩解。

綠階原地站了會兒，轉頭問下人：“姑爺去哪兒了？”

“主沒說。”

話音剛落，有人從外邊揭簾進來，是張行止，他邊走來邊看了一眼們，問道：“怎麽了？”

紫春話道：“姑爺，該用晚膳了，姑娘還在睡。”

張行止越過們，讓們先退下，自己坐到床邊，掀開被褥，握住葉逐溪的手：“不舒服？”

被他到的手太舒服，葉逐溪終于肯應人：“不是。”

“那先起來吃點東西？”

進張府後被人伺候慣了，倒是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些許惰，眼也不睜道：“不想。”

張行止點了下閉著的眼皮：“我端來喂你，多吃點。”

葉逐溪：“行吧。”

就這樣，在他“服侍”下吃飯，吃著吃著，漸漸神了，胃口不好不差，吃了一小碗飯。

吃完飯，葉逐溪又被張行止拉到府裏走走，說是剛吃飽就躺床上睡覺對不好，給一種他比還要重視的錯覺。

閑逛時，遇到了他“母親”，張家主母賀蘭。

賀蘭雖當家，但不怎麽管府裏，也免了後輩每日要來請安的事，只要後輩不主來找，很會主去打擾後輩的。

不過今日在府裏遇到他們，賀蘭還是很高興的，拉著葉逐溪坐到附近亭子，話話家常。

張行止坐在們對面。

賀蘭看他：“你父親過幾天就要把家主之位傳給你了，以後得靠你一人打理張氏一族了。”

張行止笑了下，輕聲道：“母親您放心，我會‘好好’打理張氏一族的，讓它比以前更‘好’。”

葉逐溪沒摻和進這個話題。

誰知賀蘭猝不及防地將話題轉到上了：“溪溪，我估著，你進府也有一年了吧。”

張行止幫答：“我們婚至今有一年又兩個月了。”

賀蘭點了點頭，語氣略帶擔憂道：“時間也不短了，怎麽肚子還是一點靜也沒有？”

靜？

這人不會是催生孩子吧。

葉逐溪抿直，剛想回答，就聽見張行止回道：“母親，孩兒如今年二十二，才年十九，我們還年輕，不急著要孩子。”

賀蘭是個思想傳統的人，一心想著張家要傳宗接代的事。

聽完他的話，著急道：“你平日聰明的，怎麽到這種事上就犯糊塗，就是年輕才好生養孩子，傳宗接代啊，你堂兄十七歲時就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

葉逐溪不以為意。

“他堂兄是他堂兄，他是他，你們怎麽那麽喜歡拿人來對比。若真要比，還有人二十出頭就死了的呢，他還好好活著呢。”

更何況，真正張家主應該早死了，張家主只有這個兒子，再無兒，按照古代的說法，注定斷子絕孫了，除非張家主還能生。

又道：“旁人如何，我們管不著，只管過我們的。”

賀蘭只覺得是心直口快，沒惡意，輕輕敲了下手背，笑道：“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

葉逐溪聞言彎眼笑，笑臉純良，更人沒法子怪了。

張行止不痕跡轉移話題：“我聽說外祖父生病了，要不要進宮請個太醫出來給外祖父看看？”

提到自己的父親，賀蘭眉間爬起一縷愁意：“你外祖父是心病，就算看太醫也沒用。”

他疑：“心病？”

賀蘭嘆氣：“自從我姐姐，也就是你那嫁到崔家的姨母去世後，他便這樣了，一想到，就會不舒服，無論吃什麽藥都沒點起，可不就是心病？”

葉逐溪饒有興致看張行止。

張家主“張行止”的姨母，不就是崔大公子的母親嘛。

張行止卻沒別的表，說的話聽起來還是關心的：“那母親您得多多開解外祖父才是。”

往事溢上賀蘭心頭，擡手以帕拭淚：“如何開解？我看啊，只有你姨母活過來，你外祖父才能解了這心病。可人死不能複生。”

他看著問：“聽您這麽說，外祖父和您都很在乎姨母。”

“這是自然。”

張行止：“當初你們為何不出手助崔氏一族，救下姨母？”

賀蘭心複雜：“你父親，一向以張氏一族為先，我只是一介後宅婦人，哪裏能說得上話。”

“至于你外祖父，他當時也很糾結，但、但他不僅僅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背後有著賀氏一族的家主，他要為整個賀氏著想。”

張行止安靜聽完，隨後道：“改天我去看看外祖父。”

賀蘭一臉欣：“好好好，你外祖父以前最是疼你了，你去幫我好生勸勸你外祖父，說往事已逝，還是要以當下為重。”

他說：“我會的。”

葉逐溪心不在焉地聽著，百無聊賴玩著腰間垂下來的兩條帶子，一圈圈繞在手指上。對張行止家裏的事和家裏人不太興趣。

反正早晚都要離開張府，回歸江湖的，他們怎麽樣就怎麽樣，只要不牽扯到就行。

賀蘭忽然喊：“溪溪，你也跟他一起去吧。”

“我？”

怎麽又扯上了？

賀蘭溫和道：“對啊，他外祖父子不好，只在你們婚時見過你一面，當時就跟我說很喜歡你這個外孫媳婦，你要是也去，他外祖父肯定會很高興的。”

葉逐溪見張行止不出言反對，便答應下來了：“好。”

去就去，又不是龍潭虎xue。

說到此，賀蘭想起他們遇刺的事，臉上的擔憂又添一層：“還沒查到是誰派人刺殺你們？”

是令主。葉逐溪心說。

張行止：“還沒。”

賀蘭帕子，氣道：“這些人也太大膽了，敢在京城裏這樣對你們，今後出門得多帶些人，萬不可再給他們可乘之機。”

張行止頷首：“我會理好此事的，母親就不要心了。”

*

轉眼間便是楊家主生辰了，葉逐溪挑細選一番，挑了條方便行，又看得過去的子穿。

到楊家時，看見的第一個人是站在大門前接待客人的楊觀青。楊家現在暫歸楊觀青打理，所以要跟管事一起接待客人。

張行止牽起葉逐溪的手，緩緩拾級而上：“楊姑娘。”

他後的下人遞上壽禮。

楊家下人立刻上前雙手接下，楊觀青親自帶他們進去，張家人在京中地位高，安排了上座。

楊觀青：“請坐。”

葉家就坐在他們對面，葉明渡已上座，看見他們也沒半點起問候的想法，繼續坐著喝酒。

葉逐溪垂在袖裏的手微微一，彈出一顆珠子，撞倒他桌上的酒壺，灑了他一酒水。

沒什麽特別的理由，純粹是看這廝不太順眼。

葉明渡趕站起來，昂貴的衫了一大片，的位置還有點微妙，瞧著像失了。

他皺眉頭，臉鐵青。

奇怪，酒壺怎麽突然倒了。怎麽每次遇到葉逐溪都這麽狼狽，太倒黴了，果然克他。

葉明渡裝作不經意掃一眼，對方一如既往看也不看自己。

楊觀青難得負責辦自己父親的壽宴，盡力把所有事都辦好，不讓壽宴出什麽意外，喚人來：“帶葉主下去換套服。”

葉明渡懊惱地去換服。

葉逐溪坐在席位上，慢悠悠地品著香甜的果酒。

好喝。

盧家跟楊家沒仇沒怨，今日自然也派人來參加壽宴，位置就在斜下方的第三桌。他們見著張行止可沒好臉，指桑罵槐說了幾句。

葉逐溪托著腮看他們，跟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似的。他們對上視線，說不下去了，覺將拉進世家的勾心鬥角中是個罪過。

他們移開目後，隨意地看了看別，發現謝令璟也在。

看來楊觀青是真的當他是朋友，不然也不會請謝令璟來，畢竟門閥士族一般不請寒門出的員參加自己的壽宴，他們看不起寒門子弟。

葉逐溪收回視線。

得想辦法去楊家主書房，聽墨者說賬冊就在書房地下暗室，裏面跟楊家一樣大，暗道縱橫錯，還有多到數不清的機關。

張行止見一不地發呆，笑問：“怎麽不吃了，我記得你還喜歡吃這幾樣小吃的。”

“你記得沒錯，我是喜歡吃的。”葉逐溪隨便吃了幾口。

眼看著客人就要來齊了，忽然擡手捂住自己的肚子，靠在他肩膀，小聲道：“我肚子疼。”

張行止扶住腰：“那我們現在回去找大夫。”

說著就要起來。

葉逐溪推開他，自己站起來：“只是有點疼而已，不礙事，我去出個恭，應該就沒問題了。”

“我陪你去。”

葉逐溪擡了擡眼，給綠階使眼：“我帶綠階去便是，你在這裏等我回來。”說罷，找了個楊家下人帶們前往茅房。

張行止目送往後院去。

後院只有寥寥幾個人，在葉逐溪進來後，他們因為要幹活兒，一個接著一個走了。

不聲觀察了一遍周圍，湊近那個帶們進來的下人。

“有勞了。”

楊家下人低垂著頭，約聞到一很香的味道，心道們這些貴上比香囊還要香：“葉夫人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葉逐溪進了茅房，楊家下人和綠階在外邊一棵大樹底下等。

才進去不久，楊家下人就連打幾個哈欠，眼皮也逐漸變重，不控制地靠樹旁睡過去。

綠階見特殊迷藥起效，馬上轉進茅房裏告知葉逐溪。

葉逐溪讓綠階留在此地守著，隨機應變，然後就去楊家主的書房。來楊家前，看過楊家宅院的布局圖，知道書房確切位置，不用費時間找，直奔目的地。

一切還算順利。

不過深書房暗室後，到了一吃力，墨者說得沒錯，裏面的機關既難破解又集，稍有不慎，輕則傷，重則沒命。

愣是葉逐溪小心謹慎，也還是被蹭傷了，不過不是被這些有毒的機關傷到，是在躲避機關時滾落在地，到手背，蹭破皮。

迅速起來，邊躲避機關邊迅速找遍這個地方。

可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賬冊的影子，葉逐溪不懷疑賬冊就不在這裏，耐著子又仔仔細細找了遍，依然沒找到。

事已至此，再找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當機立斷折返。

綠階見平安無事回來，松了一口氣，彎下腰喚醒楊家下人：“你怎麽還睡過去了呢。”

楊家下人醒來後，很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昨天晚上幹活太累，沒休息好，所以才……還請葉夫人不要告訴我家姑娘。”

在招待客人時睡過去可是大忌，被主子知道得要罰。

“又不是什麽要事，你放心，我不會說的。”葉逐溪和善地扔下這句話，便轉回席上。

誰知剛坐下，張行止就拉過的手，端詳有傷的手背，接著直視：“手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