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溪》 第24章 第 24 章 我看你好像挺喜歡的……
第24章 第 24 章 我看你好像喜歡的……
由于張行止太高了, 葉逐溪仰頭親他的時間一長就不舒服,中途要停下來緩一緩,否則脖子就會有種快斷開兩截的覺。
停下來幾次後,張行止握住的腰, 輕松地抱起來。
頓時懸空。
“抱我, 不然會掉下去的。”他主低下頭延續吻。
葉逐溪為防止落, 只好張開手,也張開。手環住張行止的脖頸, 則環住他的腰, 雙腳垂在他腰下方的側,時不時晃一下,所穿的繡花鞋過他皮。
很快,繡花鞋被蹭掉。
“啪”一聲, 掉在地上, 有點泛紅的足底暴在空氣之中, 腳趾無意識地微微蜷起來。
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 夜幕悄無聲息降臨, 屋燭火燃燒得正旺, 依舊明亮如白晝。葉逐溪能清楚地看見張行止,他亦是如此。
氣息因接吻變得熾熱無比,噴灑出來, 仿佛能灼燒臉皮。
稍微錯開臉, 降降溫。
張行止沿側臉親, 慢慢下移,先是耳垂,再是側頸,接著是兩截在皮上起伏著的鎖骨。
葉逐溪到愉悅, 不由自主揚起脖頸,方便他繼續往下親。
不知為何,他的吻給覺很溫涼,就像炎熱酷夏下的一縷泉水,喝下去能降溫,但越喝越,又恨不得多喝幾口,徹底解。
葉逐溪通過他的吻攫取恍若泉水的溫涼時,張行止單手抱著,也在攫取屬于的泉水。發現他手指不是一般的長,指腹還有層薄繭。
突然使不上勁了,從他上落,被他及時拉回去。
他們分開不到片刻,又重新到一起,張行止似是親不夠似的,拉回去後立刻垂首親。
葉逐溪喊停。
張行止停下來,睜開眼看,眼中有看不懂的緒。
“怎麽了?”
葉逐溪臉紅潤,不知是被熱紅的,還是被別的什麽東西弄紅的。在著氣,沒辦法,接吻接久了廢力,也廢空氣。
見葉逐溪遲遲不回答,張行止只是停止親,并未松開,還抱著,又問了一遍:“怎麽突然要停下,你不想繼續了?”
也不是不想繼續,而是……
而是在意一件事。
葉逐溪瞥了一眼張行止有些淋淋的手,由衷地建議道:“你要不要去洗個手再回來繼續?”
方才他為了及時拉住快從他上落的,用了這過某個地方的手。
張行止順著的視線看去,瞬間了然,同時又覺得好笑。
“你自己的東西,還嫌棄?”
葉逐溪努了努,一臉認真地問:“你的屎和尿還是你自己的東西呢,你會不會嫌棄?”
自在外長大,說話時而會夾帶一些比較直接通俗的字眼,不過一般都是發自心的困。張行止跟婚一年,早已習慣了說話風格,并不覺得有什麽。
他無心跟爭論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說不過你。”
“我說得不對?”
“也不能說你說得不對吧。”他忍俊不,還撚了下手,“問題是這東西跟你說的不一樣。”
葉逐溪昂起頭,稍稍忍不住暴本,張咬了他一口,在他角留下個淡淡牙印,似威脅道:“我覺得你還是去洗個手比較好。”
張行止卻不覺有異。
但他沒去洗掉的東西,反而垂下那只手,放回那個地方:“你不覺得洗手是多此一舉?”
葉逐溪還想說些什麽,張行止用吻堵住了張開的。
又咬他,這次很用力。
可張行止居然能靈活地躲開,然後順勢將舌尖勾過去。葉逐溪最終看在他親得自己很舒服的份上,原諒他不去洗手的這件事。
隨著接吻加深,他們角變得豔紅和黏,張行止過的手也是越來越,越來越黏。
葉逐溪收手,也收。
張行止仍是單手兜住的腰.,空出一只手摘下發間首飾,最後掉固定發髻的那支簪子。剎那間,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垂至腰際,發梢掃過他手背。
長發順如綢緞,漆黑如濃墨,披散在白皙皮上,兩種簡到極致的沖撞著,卻好看。
葉逐溪稍微了下,後長發垂了幾縷到前,擋住心髒。
張行止彎腰,先是隔著垂到前的長發吻心髒,再越過長發,直接吻上去,他舌著心髒跳,心髒帶他舌起伏。
心髒是否跳,可以用來判斷一個人是否還活著,也可以用來傳遞一些人類獨有的緒。
葉逐溪心髒發。
張行止擡了擡手臂,把抱得更高,親得更深。
銅鏡就在側,清晰倒映出他們接吻的畫面。張行止始終垂著頭,含親懷中的,他下頜隨吻,結也是不停滾著。
葉逐溪餘掃過鏡面,覺鏡中的自己跟平日非常不一樣。
雖說早已在腦子裏見過類似的畫面,但那畢竟只是存在腦海裏的畫面,哪怕再真不會比現在親經歷更真。
葉逐溪之前不想每天都在腦海裏看這些畫面的理由一直是它們總不分時候不分場合出現半個時辰,還會讓心疼和暫時喪失武功,從來沒夾帶的理由。
現如今,腦中畫面將真。
還是沒到毫與不好意思,而是直愣愣地盯著鏡裏的他們,心想原來他們親近時,他反應是這樣,而反應又是那樣。
這都是葉逐溪平日沒能發現的,一不小心盯著銅鏡出了神。
在這種時候分神,張行止幾乎立刻察覺到了,睜眼看,發現分神的原因竟是看銅鏡。
他手指又一次回歸那,愈發地用力:“怎麽盯著它看?”
葉逐溪認真地思考道:“就是覺得很新鮮,原來我在你親我的時候會出那樣的表。”
張行止放下,怕赤足踩著地面會不舒服,就半摟著,讓踩他腳背,還讓背對他,面朝銅鏡:“你不是想看銅鏡裏的我們,那我讓你看個夠。”
葉逐溪通過鏡面看到他們此刻的姿勢,出詫異神。
上一次坐他臉,是依照腦中畫面,主提議要這樣做的。這次,明明還沒開始引導他做出這個姿勢,也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說要怎麽做。
是巧對上,還是他會讀心,能夠窺探心?
應該只是巧對上姿勢了,葉逐溪更傾向于前者。更何況他們以前也不是沒用過這個姿勢,只不過不是在鏡前,而是在床榻邊。
稍稍放寬心。
下一刻,張行止起後長發,全撥到前面,出後頸和一大片後背,他低頭從後面親耳背,氣息麻麻噴過來。
葉逐溪最敏的地方就是耳後方了,被他這麽一親,又又麻,忍不住脖子,子朝前傾。
“好!”被笑。
可整個人差不多被張行止圈在懷裏,他只需輕輕一拉,就會回去:“怎麽還不習慣。”語氣聽來好像有些無可奈何。
葉逐溪轉過頭看他,正回答說不是經常遇到一件事就會習慣的,就比如經常被人打。但張行止似乎能猜到那張蹦出什麽話,順勢湊過來逮住親。
這樣接吻也太累了,所以葉逐溪沒過一會就轉頭回去。
張行止接著親耳背,緩慢地移,落到後頸,順著脖頸微彎的弧度往下親,再半蹲下來,速度不快不慢,親得很細致。
葉逐溪不自覺將手撐在銅鏡邊緣,找個支撐點。
“別親那裏了。”
張行止以舌代指,咽了咽:“你不喜歡?我看你好像喜歡的,上次不是說了想這樣?”
“上次是上次。”葉逐溪有些站不穩,氣息也不太穩。
真奇怪的,每次跟他親近都要比練武一天一夜或者領任務殺一群人累得快,累得多。
張行止沒如所願離開,而是繼續親著。
因為他換了位置親,給予的刺.激愉悅過大,葉逐溪掌心著銅鏡邊緣,指尖微微泛白。
小肚有筋跡象。
就在葉逐溪想擡踹張行止時,他終于離開,斷掉這個腥甜、黏而不膩、令人罷不能的吻。
張行止回覆到後背,親了幾下,猝不及防朝前,著,仿佛與相連到一起,事實也是如此,他們著,相連著。
葉逐溪又看向銅鏡。
鏡中畫面跟腦中畫面完重疊,完了。接下來的半個月,不會再到心疼,也不會每天都有半個時辰是不了武的。
這下子能放心去茶鎮了。
思及此,葉逐溪心頗好,莫名想轉頭親正在後的張行止。不料把住銅鏡的手一,在幹淨鏡面劃出一道痕,原來在不知不覺中,的手出了那麽多汗。
張行止邊親著肩邊擡頭看銅鏡,發現手,從後面手過去握住,重新回鏡邊。
他手的那一刻,子也完全過來,前所未有地契合。
葉逐溪覺張行止每次親吻都會親到了的心坎上,每次作也是,牽那個愉悅的點。
房間溫度愈發高,熱到葉逐溪頭腦發脹,出了一汗。
想找東西汗,卻發現張行止正在一點點地吻去的汗,葉逐溪的熱只增不減,嗓音微變:“別親了,你越親我越熱。”
他好像沒聽到。
怎麽越來越熱了,是天氣的原因?葉逐溪用足底踩了踩他的:“你有沒有覺得有點熱?”
“我覺得還行,不熱。”
葉逐溪臉頰兩側的碎發早已被汗濡,在皮上:“可我熱,要不今晚就到這裏吧。”
避開他如毒蛇般黏膩又人忍不住沉淪的吻。
又說:“你別親了。”
張行止將置于房中間的冰盆取來,放到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讓涼氣可以徐徐地飄來,散去熱氣,但又不會讓寒氣。
他回到後,為分散集中在熱的注意力上,閑聊似的問道:“你打算到茶鎮待幾天?”
“五六天吧,如果你沒法離開京城這麽久,我自個兒去。”
張行止:“說了陪你去就會陪你去,至于朝中事務,我會在離開前跟其他同僚接好。”
葉逐溪銅鏡,沒再回他,思緒被撞散,一縷一縷地墜在腦海半空,暫時無法凝聚起來。
恍惚間,看了眼銅鏡。
晚上吃得太多,當時吃得肚子有些脹,原本到這個時辰應該消化得七七八八,肚子也該慢慢扁下去了。可現在站在銅鏡前,鏡面卻又倒映出吃脹的樣子。
葉逐溪了自己的肚子,盡管之前不用照鏡子,低頭看也能看到它會因吃脹而鼓起來的樣子,但此時通過銅鏡看見還是到新鮮。
張行止覆上肚子的手,指尖沿著指嵌進去,牽住。
半夜,葉逐溪睡著了,安安靜靜躺在床榻上,肚子扁下去,好像已經消化掉吃進去的東西。
次日一早,睡到日上三竿,肚子到狂才幽幽轉醒。
張行止不在房間,他還有牒牘還理完,現在大約去了書房。今日沒事做,并不急著起床,坐起來緩了片刻,再下床。
一早便守在房門外聽候吩咐的綠階和紫春耳力不錯,聽見房傳出腳步聲,猜想醒了,敲門道:“姑娘,我們進來伺候您洗漱?”
推開朝院的那扇窗,倚窗立著,個懶腰:“進來吧。”
下人們魚貫而。
有的下人端著洗漱用,有的下人端著還熱乎的早膳,食香氣飄到葉逐溪鼻間,勾得肚子又了幾聲,立刻洗漱用膳。
紫春見這裏沒自己什麽事,出去給其他下人安排活兒。
安排完還特地叮囑在廚房幹活的下人要當心些,離開時一定要滅火,最近幹燥,容易走水。前段時間,青雲觀就這樣被燒沒了,所有道士葬火海,無一生還。
因為青雲觀離京城遠,今日一早才傳了消息來。
說來也巧,離京城不遠的寺廟也走水了,就在昨晚。它燒得沒青雲觀嚴重,只燒著一間房便被發現,撲滅了,但還是死了一個人。
死的還是王家家主那位早已不問朝事的父親王老爺。
紫春不在意死了多人,死的是誰,只在意葉逐溪的安危,不想對方因下人心大意,陷危險,所以對他們千叮囑萬囑咐。
下人忙道記住了。
紫春在院中說話的聲音不小,葉逐溪在屋裏也聽到了,待進來,問道:“你方才說青雲觀走水了,無一人生還,此事當真?”
“我今日見在主院伺候的福嬸,是說的。”
紫春權當好奇,又道:“還說了,姑爺時就在青雲觀休養,正因如此,張府準備撥些銀子去給那些道士辦後事,也算是報答他們當初照顧姑爺。”
那真是死無對證了,青雲觀走水是意外,還是有意而為之。
認為是有意而為之。
策劃此事的幕後之人還有可能是的枕邊人,張行止。
葉逐溪挑了下眉,沒再追問,思緒轉到王老爺上。喜歡將一些發生時間撞一起的事聯系起來,張行止昨天出門,王老爺昨天被燒死,這跟他會不會有關系?
如果跟他有關系,他殺王老爺的原因會是什麽?
葉逐溪讓其他丫鬟退下,只留綠階和紫春:“你們去查查那位王老爺生前做過什麽事。”
們不明所以,但綠階沒多問,紫春卻問出口了:“姑娘您怎麽突然要查此人?”
葉逐溪笑著了的臉:“紫春,你最近問題有點多呢。”
臉大變,想跪下認錯。
葉逐溪手握住紫春的手,擡腳抵住快彎到半空的膝蓋,眼神著不解,不明白為何如此:“怎麽不就下跪,你們現在跟著的不是我師父,而是我。”
“姑娘,我錯了,我不該幹涉您的事。”紫春臉沒轉好。
綠階靜默在側,沒出聲。
不是不想給妹妹求,而是在這種況下,求是最沒用的,必須要讓紫春自己認錯。
葉逐溪輕輕拍了下紫春繃的肩膀:“我只是隨口說一下你最近問題有點多而已,你怎麽戰戰兢兢的。我想查王老爺,是因為發現我對京中世家還不太了解。”
紫春臉稍稍轉好。
葉逐溪張開手抱抱紫春,真誠安道:“別怕,我若是對你們不滿,會直接殺了你們的。”
是真的沒有生氣,要是生氣了,紫春現在大概率是一了。只是慨一下罷了,畢竟紫春問紫春的,答不答是的事。
沒想到紫春反應會這麽大。
葉逐溪發現周圍人總會恐懼一些自己幻想出來,還沒發生過的事,不太喜歡,可又實在習慣紫春的照顧方式,不想換人。
所以以自己的方式安紫春——告訴對方,不會殺。
紫春小心翼翼觀察葉逐溪表,確定正在笨拙地以的方式安自己,而不是敲打,不由得轉懼為笑:“是我想多了。”
葉逐溪也跟著笑,抓過紫春垂在前的一條辮子來玩。
綠階松了口氣。
葉逐溪今日閑下來,打算在離開京城前去見那個明明答應來見又不知為何食言的謝令璟。他不來,便去見他,但這樣一來,謝令璟就必須得吃點苦頭。
于是以要買些帶去茶鎮用的東西為由出門了。
謝令璟的生活堪稱兩點一線,不是在衙,就是在自己的宅子裏,想逮住他實在太容易了。
在打聽到謝令璟今日休沐,不在衙後,葉逐溪去了他家。
沒走正門,翻牆進去的。
謝令璟是個清,家中清貧,宅子在犄角旯旮的巷子裏,下人也不多,只有一個老頭兒。
葉逐溪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暈了老頭兒,然後坐在雖小但還算幹淨的正廳等謝令璟出現。
今天也不知怎麽了,他既不在衙,也不在家。
不過沒關系,可以等。
綠階紫春一左一右站在後,葉逐溪覺得無聊,拿謝令璟家中的筆墨紙硯出來瞎畫一通。
約莫等了有兩刻鐘,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謝令璟回來了。
葉逐溪擡眼朝外看。
他著素淨,手拎幾本從書齋買回來的書。
“回來了。”說。
謝令璟聽到聲音,腳步一頓,看向,隨即往周圍看:“周伯呢,你把他怎麽樣了?”
他擔心會把人殺了。
葉逐溪握著筆,站起來,朝他笑了笑:“原來那老頭兒周伯呀,他沒事,有事的是你。”
話音剛落,謝令璟覺一道影子從眼前掠過。接著他手臂被抓住,再被扯住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牆上砸去。
只聽得“砰”一聲,謝令璟從牆上滾下來,書跟他一起墜地。
不等他口氣,葉逐溪仿佛會瞬移,一眨眼功夫到了他跟前,擡起腳就要往他的頭踩去。
這要是踩中,頭骨必裂。
謝令璟稍微側過子,還算靈活躲開了這一腳,迅速起,捂住被砸臼的手臂,面發白道:“樓主有話直說便是。”
“謝掌牌覺得我今日為何而來。”葉逐溪角帶笑,態度親和,好像剛剛打人的不是一樣。
他輕聲道歉:“抱歉,我這段時間很忙,沒去見您。”
搖了搖頭,不滿意他給出的理由:“你在圍獵時答應過會來見我,就算你忙到快死了,也必須履行諾言來見我才是。”
謝令璟不語。
葉逐溪踱步到他面前,折斷手中竹筆,.他手背,再轉幾下:“這是你食言的懲罰。”
他只是皺了下眉,沒躲。
拔出斷筆,看了眼上面粘到的:“好啦,言歸正傳,我想見你就是想問你為什麽朝為?墨樓又不是沒有潛朝廷中探消息的墨者,哪用你親自來。”
謝令璟就知道想見他的理由會是這個:“我知道樓主您擔心什麽,您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向朝廷一有關墨樓的消息。”
葉逐溪盯著他看了會兒:“我憑什麽相信你?”
繞他走一圈,斷筆劃過他心髒:“萬一你厭惡當墨樓掌牌人的生活,想回歸到正常生活,跟當今聖上合夥鏟除墨樓呢。”
普通墨者朝為後叛變,對墨樓來說沒什麽,因為他們知道得不多,往日裏只聽命行事。
掌牌人就不同了。
掌牌人知道墨者的各個據點,知道墨者是如何收集消息,知道墨者之間是如何聯絡互通消息。
謝令璟目不轉睛地看,眼神不閃不躲:“我朝為只為變革選之事,您若不信,可以派人監視我,我沒有意見。”
葉逐溪跟他對視著。
片刻後,又揚起笑容:“既然謝掌牌這麽坦誠,那我就暫且相信你吧。不過,以後說好了來見我,不要再食言,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麽事。”
謝令璟沒再為自己失約而辯解:“這次是我的不是。”
葉逐溪扔掉斷筆,踩過去,斷筆又斷開兩截,環視一遍這套宅子:“你這套宅子也太寒磣了吧,比普通老百姓住的還要小。”
他忍痛接回臼的手臂:“自是比不得葉府和張府。”
目轉回到他那張周正的臉上:“你是我見過最窮的一個,你們當的每月俸祿很低?”
大晉起碼有九以上的員是出自門閥士族,他們不差錢,也不差那點俸祿,回葉家後沒聽說過世族子弟聊俸祿的事。
可就算當俸祿低又如何,謝令璟是墨樓掌牌人,有的是實力,想搞點錢還不易如反掌?
謝令璟:“尚可。”
葉逐溪行至被砸出廓的牆,了鼻子,似不太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牆砸壞了,要賠你多?”砸他時砸壞的。
謝令璟毫無波瀾掃過那堵牆:“我明日買點東西回來修補便是,花不了幾個錢,不用賠。”
往他手裏塞了一錠銀子:“我這人不喜歡欠人家東西。”
謝令璟微頓。
真是涇渭分明。他收下了。
他心中還惦記著周伯,周伯對他來說,是如父親般的存在,不又問:“周伯在哪兒?”
謝令璟怕對方雖然無命之憂,但會傷,畢竟葉逐溪生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卻不是個與人為善的主兒,心狠手辣。
“他可有傷?”他追問。
謝令璟自知是該激葉逐溪以前護過他,可他始終不認可一言不合就手傷人殺人的做法。
甚至厭惡。
葉逐溪踢了踢腳下泥:“我說了他沒事,他就不會有事,擔心什麽,當我是你,會食言?他現在在屋躺著,一頭發都沒掉。”
著謝令璟的那顆大石頭放下了:“多謝樓主手下留。”
眨了下眼:“看來這個周伯對你來說還重要的,不過謝掌牌恐怕是忘了墨樓規訓,師父說過墨者須忘,否則就有了弱點,輕易便會落萬劫不複之地。”
他聽出話中有話,直接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在威脅你啊,謝掌牌聽不出來?”葉逐溪一本正經道,“倘若你敢背叛我,我會先當著你的面殺了他,再殺了你。”
謝令璟竟難得笑了聲,淡淡的:“我還從來沒見過能把威脅人這件事說得如此坦然的人。”
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那你今天見過了。”
他彎下腰,將散落在地的書撿起來:“你威脅別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日後也會被人威脅?”
葉逐溪沒有要幫他撿書的意思,就這樣旁觀著:“沒有。因為不會有這種事發生,我為什麽要想一些永遠不會發生的事?”
謝令璟沉默了。
擡頭看天,覺得是時候該走人了:“時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擾謝掌牌了,改日再見。”
他目送離開,再進屋喚醒還昏睡著的周伯。
周伯一醒來便抓住謝令璟的手,急道:“公子,方才有人闖進來打暈了老奴,您回來可有瞧見那人?他是不是來東西的賊?”
打暈他之人力氣很大,在周伯那古板的認知裏,力氣這麽大的應該是個男的:“公子您快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不見了。”
謝令璟扶著他起來。
“是我認識的一個……一個人,不是進來東西的,家裏沒有不見東西,你放心吧。”
周伯著還有點疼的後頸,納悶道:“既然他認識您,從正門進來,跟老奴直說便是,老奴自會好生招待他,何必手?”
謝令璟解釋:“份比較特殊,不方便讓人瞧見。”
“原來如此。”周伯低聲,“那他可知您父親當年因牽扯進寒門案,落得家破人亡之事?”
周伯從前無家可歸,是謝家收留了他。從此,他跟著謝家。
所以他知道謝家的過去。
謝令璟聞言,思緒飄到過往。十幾年前,謝家是小門小戶,也是實打實的寒門,後經崔氏一族破例提拔,他父親功朝為。
算是打響了大晉開始在重要職中任用寒門子弟的第一炮。
可惜,不長久。
崔氏一族倒了,所掌權力被京中其他門閥士族瓜分,而被崔氏一族從寒門裏提拔起來的謝家也跟著出事,他們被判流放。
周伯不是謝家人,只不過是一個外姓奴,流放名單上沒他。
他們被迫分開。
門閥士族向來趕盡殺絕,私下派人追殺他們,謝令璟僥幸逃,遇到墨者,被帶進墨樓。
在那裏,他結識了葉逐溪。
想到,謝令璟立刻從過往中出來,回周伯道:“不知道,從來沒有過問我的過往,也不在乎我以前經歷過什麽。”
周伯聽完這番話,誤會了,以為對方灑不羈:“如此看來,他是個值得深的好人。”
“不是你想的這樣。”
葉逐溪不在乎他以前經歷過什麽,是因為不在乎他這個人,面熱心冷。不得不說,比任何人都適合當這個墨樓樓主。
周伯懵了。
他問:“公子此話何意。”
謝令璟沒接著說下去,話鋒一轉道:“院子裏的牆被砸壞了,我明日會買東西回來修。”
周伯忙不疊出去看,見那堵牆確實如他所說那般,詫異道:“好好端的,牆怎麽被砸壞了?”
謝令璟輕描淡寫帶過了:“剛剛出了點意外。”
*
葉逐溪回府後先去書房找張行止,他當時桌前,還沒理好牒牘。便百無聊賴地繞著一排又一排書架走,挑書來看,但都是看幾頁就塞回去,換下一本。
張行止邊理那些牒牘,邊問:“你出門買了什麽?”
回府前記起自己出門的理由,買了不東西回來:“買了些吃的和幾套服,也給你買了兩套,紫春們拿回房去了。”
他笑:“還給我買了?”
葉逐溪“嗯”了聲:“看著覺適合你的,就買了。”
走到最後一排書架,停下來,踮起腳尖取下高那層的一套冊子,翻開來看,發現這是崔氏一族跟張家來往的記錄冊子。
它有些年頭了,紙張泛黃。
其實這套冊子也沒寫什麽要事,只是記錄崔氏一族送了什麽東西給張家,張家回贈了什麽。
對崔氏一族略有耳聞。
葉逐溪:“你這裏怎麽留著跟崔氏一族有關的冊子?”
張行止持筆的手頓在半空,一滴墨凝在筆尖,忽地墜落,砸在紙上,慢慢暈開,糊了字。
站在書架後,沒看見。
他換掉一張紙:“十幾年前,張家和崔氏一族好。雖說崔氏一族銷聲匿跡了,但父親還是很懷念過往的那段日子,府中至今留有些跟崔氏一族有關的東西。”
不知怎麽的,葉逐溪對這本冊子興趣,接著翻閱。
其中一頁寫著天初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崔家大公子五歲生辰,張家送一對龍佩玉。末尾有行小字:十二月初九晚記錄在冊。
在心裏數了數年份。
上個皇帝在天初三十年駕崩,傳位當今聖上,現在是永安十二年,這件事發生于十七年前。十七年前,崔家大公子五歲。
也就是說,如果崔家大公子還在人世,今年二十二歲。
葉逐溪劃過崔大公子五歲生辰這行字:“我看冊子看到了崔家大公子,他好像跟你同歲。”
張行止面如常道:“沒錯,我和他同歲。由于兩家關系很好,我們時相識,常來往,還一起念書,一起玩,很了解對方。”
拿著冊子走出書架,搬張椅子坐到他對面:“然後呢?”
他漫不經心道:“天初二十七年,我因弱多病到道觀休養,同年,崔氏一族因堅持扶持寒門子弟,被世族拋棄,從此消失。”
葉逐溪若有所思:“你說的從此消失是什麽意思?”
張行止擱筆:“全死了。”
“誰殺的?”
他將理完的牒牘整理好,放到一旁:“京中世族。”
葉逐溪點了點頭,子前傾,半趴到桌上,手還拿著敞開的冊子:“葉家和張家也參與了?”
張行止:“除了葉家。”
驚訝地瞪大眼:“我父親居然沒落井下石。”
“你就是這樣看你父親的?”他失笑,擡起手了下微翹的鼻尖:“我算了算日子,那時候你剛走丟不久,岳父忙于找你,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問朝事。”
“好吧。”
葉逐溪又低頭看冊,一手托腮,一手翻頁,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冊子,又找本跟崔氏一族有關的書看:“你有沒有崔大公子小時候的畫像,我想看。”
張行止越過書桌,走到邊:“怎麽突然想看他畫像?”
葉逐溪道:“書上說這位崔大公子小時候生得雕玉琢,還是個神,幾歲就能詩作對。雖說他早死了,但我還是很好奇。”
“我這裏確實有一幅他的畫像,你等等,我找給你。”
原地等著。
沒一會兒,張行止拿著一幅畫像走來,攤開後遞到手上。
這不是一個人的畫像,而是兩個人的,還是兩個長得有些相似的小孩,葉逐溪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徘徊:“哪個是崔大公子?”
他給指:“左邊的。”
端詳了片刻,移開視線:“那右邊的是誰?”
“是我。”
葉逐溪擡起眼看他:“你們小時候怎麽長得有點像?”
“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以前也有很多人說我們小時候長得像。”張行止目虛虛落在畫像上,說不清是看哪個人,“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母親是姐妹。”
葉逐溪卷起畫像,還給他:“你們母親是姐妹,那你們兩家豈不是有親戚關系,崔氏一族出事時,張家就沒施以援手?”
“明哲保。”
又點了點頭:“懂了。”
看完畫像後,他們在書房待了片刻再離開,回房用膳。
明天是他們出發去茶鎮的日子,葉逐溪派綠階紫春檢查一遍行李,看看有沒有下什麽。
們檢查完,葉逐溪讓們去備沐浴要的東西,然後自己又檢查一遍。檢查時,張行止就在旁邊站著,時不時搭把手。
葉逐溪從一個箱裏翻找出一個鈴鐺形狀的東西。
“差點忘記帶這個了。”
張行止聞言,隨意看了眼,目便定住了,這是緬鈴:“你去茶鎮,為什麽要帶上這個?”
以為它只是普通的鈴鐺,瞧著好看就想帶在邊。
“它好看呀,你不覺得?我今天逛街買東西,一眼就看中它了。這玩意兒不便宜,花了我十幾兩銀子呢。”要是真心喜歡一樣東西,花多銀子都舍得。
張行止笑著搖頭:“你買它回來,不知道它能幹什麽?”
“一個鈴鐺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像那些香囊、玉佩一樣掛在腰間。”葉逐溪掂了掂大如龍眼的緬鈴,“有點重,用來砸人也可以。”
他聽出并不知道它用途,也不拐彎抹角提醒,直說道:“它不是普通鈴鐺,是行房事時用的,緬鈴,遇熱會震。”
茫然:“啊?”
“店家賣這玩意兒給你時就沒說什麽?”
葉逐溪:“倒是說了幾句話,誇我眼好,說它是打哪兒哪兒來的,質量更好,因此更貴。我問能不能掛腰上,說能。”
這賣家騙了不?
張行止拿走手裏的緬鈴:“說的掛腰上應該跟你說的不一樣,你不能把它當鈴鐺掛到腰間,外人瞧了去。你若喜歡往上掛鈴鐺,改天我去給你買些真正的鈴鐺回來。”
“哦。”
葉逐溪就不理解了。
這個緬鈴的東西怎麽會是行房事時用的,用哪兒去?
但沒細問,由著張行止拿了去,沒要回來,繼續檢查別的東西,轉頭把緬鈴給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