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銅鏡

葉逐溪先不回府了，帶南潯去食肆買吃的，出手闊綽。

此時乃正午，正逢百姓進食之際，食肆坐滿人，葉逐溪挑的位置是二樓，倚窗而坐，偏角落，勉強能夠遠離人群喧鬧。

南潯坐對面，左手包，右手，吃得角流油，眼睛發亮，不停念叨“好吃”二字。

葉逐溪耐心等片刻，待南潯吃飽，輕敲桌面，示意看過來。

“吃飽了？”笑問。

南潯點頭如搗蒜，角和手的油還沒掉，黏在皮上，看著很是油膩，可卻渾然不覺，乖巧坐著：“嗯嗯嗯，我吃飽了。”

吃飽後，才會回答問題。

葉逐溪推窗往街上看，想知道宋瘋子在不在附近：“你不是整天和宋瘋子在一起？他呢？”

提起宋瘋子，南潯撇，眼中蓄淚，哭訴道：“他出去了，很多天沒回來，我等、等得好。我出來找他，可怎麽也找不到。”

一哭便收不住了。

如果掌牌人刻意藏自己行蹤，是很難找到的。葉逐溪極刻意瞞，覺得沒這個必要，一貫做法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南潯找不到其他人，只好過來找葉逐溪了，不懂掌牌人和樓主意味著什麽，也不懂他們應該互相防範，只知道自己認識對方。

“溪溪，他是不是嫌我吃得多，扔下我了？”南潯不安道。

怎麽可能。

葉逐溪雖不知道宋瘋子為何對南潯不離不棄，但敢肯定他不會這樣做。要是宋瘋子想扔下，早在小時候就扔下了，怎會一直將帶在邊，帶到現在。

南潯問完，越哭越傷心，張大大哭，沒哭多久，就被葉逐溪用剩下來的一個包塞住，沒法再哭出聲，只能淚眼汪汪。

葉逐溪像是好心安說：“別哭了，你哭是找不到他的。”

南潯訥訥點頭。

微微一笑，循循善：“你告訴我，宋瘋子是幾天前離開你的？我幫你找他，好不好？”

南潯忙一五一十告訴。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找他的，在他還沒回來之前，你自己先找個地方待著，每天都可以來這裏吃東西。”葉逐溪喚來食肆老板，一次給了能吃半個月的銀兩。

當然沒那麽好心，會答應幫南潯找宋瘋子，只不過是想知道他怎麽會在這段時間消失，那個寫紙條威脅的人是不是他。

倘若查清楚是宋瘋子，葉逐溪定會手殺了他。

還會讓他死無全。

“好。”南潯并不知葉逐溪的打算，見格和善，態度又平易近人，便很信，想手過去握對方，“溪溪，你真好。”

葉逐溪躲開南潯來的手，沒被握住，起拍了拍肩膀：“我得回去了，改日再來見你。”

南潯沒握住也不失落，改為拉住袖擺，仰起腦袋看。

“還有事？”

葉逐溪倒是沒甩開南潯。

南潯聲如蚊吶：“宋瘋子騙我，他說你不是什麽好人，讓我離你遠點，你明明是個好人。”

此話一出，葉逐溪撲哧地笑了，半彎下腰與坐在椅子上的南潯平視：“你說我是個好人？”想，宋瘋子要是親耳聽到南潯這麽說，怕不是得被氣個半死。

“難道不是麽？”

葉逐溪彎眼，笑得狡黠：“無論是誰擋我的路，無論那人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我都會不擇手段殺了對方，包括你，這樣還是好人？”

南潯有點遲疑：“是。至這一刻，你幫了我，是好的。”

了下南潯腦袋：“真不知道你這磕過的腦子能不能治，應該不能了，畢竟宋瘋子通醫，這麽多年也沒法治好你腦子。”

南潯對這種話有些敏，耷拉著腦袋，緩緩松開擺：“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傻子？”

“我從來不跟傻子說話。”葉逐溪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南潯反應遲鈍，過了會才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當即喜笑開，追上去，想抱又不敢抱，只好道：“溪溪！我好喜歡你！”

街上行人如，走著走著，們被人推搡到巷子口。

這裏人，倒是方便說話。

葉逐溪不覺得南潯是傻子，但覺得傻：“喜歡能當飯吃？再說了，你懂什麽是喜歡？”

“嘿嘿嘿，不能。”南潯反駁，“我怎麽就不懂喜歡了。”

“那你喜歡我有什麽用。”

南潯了腦袋，做出深思的表，道：“被人喜歡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麽？”

挑眉：“誰說的。”

“忘了。”

葉逐溪歪頭笑：“滾。”

“我不滾，我不是蹴鞠，滾不的。”南潯悄悄勾住手指，然後緩慢晃幾下，猶如撒般：“溪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沒。”

南潯一臉“你定然在騙我”的神：“怎麽會沒有呢，宋瘋子跟我說過互相喜歡的男會婚，你應該會喜歡你的夫君才是。”

雖磕壞了腦袋，但邊有宋瘋子，他經常給講一些事。

葉逐溪詫異：“宋瘋子連這個也跟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病。”說到一半，嘀咕，“也是，他都宋瘋子了，不就是個瘋子嘛。”

南潯還眼地想要個答案，念叨著說嘛。而思忖半晌，卻反問：“你喜不喜歡問塵姐姐？”

“喜歡！”南潯毫不猶豫。

不知為何，葉逐溪聽著不太對勁，對此難以理解，琢磨著又問：“那你喜不喜歡裴子承？”

南潯想了下：“是裴掌牌？喜歡！他笑起來很好看。”

“你怎麽誰都喜歡？”

“不是啊，我不喜歡其他人，只喜歡你們，你不喜歡他們？”南潯有點怕葉逐溪會不高興。

“都不喜歡。”

南潯：“哦。”弱弱重複問一句，“你喜不喜歡你夫君？”

驟然提到張行止，葉逐溪一怔，隨即漫不經心道：“我喜歡靠近他，喜歡他，喜歡親他，喜歡跟他睡覺。”又反問，“是喜歡他麽？”

因為跟他接很舒服，能緩解心口疼，這話省略了。

南潯打了飽嗝，不太好意思捂了捂，再道：“你都說了這麽多個喜歡，肯定是喜歡他啊。”

“真的？”質疑。

“真的。”南潯疑，“不過你為什麽會喜歡跟他睡覺，我們長大了，得一個人睡才行，我都是一個人睡的。”語氣還自豪。

葉逐溪：“不告訴你。”

正暗中跟蹤們的莫問塵聽到此，不自翻了個白眼。

們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南潯是磕到腦袋磕傻了，呆頭呆腦的，葉逐溪是練武練傻了，兩個都是對一竅不通的白癡。

之所以會跟蹤葉逐溪，是因為想知道對方是不是真如宋瘋子所說那樣有心疾，誰知跟了半天都沒發現葉逐溪有任何不妥，反而聽了一大堆毫無用的話。

真是浪費時間。

被莫問塵認為是白癡的兩個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說話。

*

葉逐溪終于把南潯甩掉了，也不知宋瘋子這些年是怎麽忍得了的，話比馬蜂窩還要三分。

剛回到門口就看到下人扛著一樣東西往府裏走，好奇問一從邊經過的另一個下人。

“那是什麽？”

這玩意兒被塊紅布遮著，看不到全貌，但看著還沉。

下人先行禮後道：“回夫人，那是北國進貢給我們大晉的貢品，聖上今日又將它賞給了主，奴也不知道是什麽，主只吩咐我們送進您的院子。”

“好，我知道了。”

皇帝有多看重張家，從源源不斷的賞賜中可以看出。葉逐溪掃了幾眼，心想著待會再看也不遲，直接越過他們，回院子。

一踏進院子，先映眼簾的是坐在大樹底下下棋的張行止，他沒找其他人陪他下棋，自己跟自己下，旁邊放著一桌子熱乎的菜。

葉逐溪聞著飯香，朝他撲過去：“我回來了。”

張行止迅速接住撲進懷裏的，手還握著一顆沒來得及放下的棋子：“在外邊用午膳了？”

“還沒有。”葉逐溪跟南潯去食肆，卻沒吃過東西，那時候沒胃口，現在突然有胃口了。

他放下棋子，拉開椅子給坐：“那坐下來一起吃。”

紫春邊給他們裝飯，邊話：“姑爺今天又下廚了，這些菜都是姑爺做的，姑娘您快嘗嘗。”

張行止會做飯，也時常下廚給做飯吃，據說是時在道觀休養期間跟那些道長學的，那裏講究自力更生，所有人對此深信不疑。

原本葉逐溪也是信的，但現在嘛，認為另有緣由。

提筷夾吃。

就在這時，下人扛著貢品進來了。他們扛著東西，行不便，比葉逐溪走得慢，現在才到。

裏塞著塊，咬字不清：“這是什麽東西。”下人不知道是什麽，張行止總該知道吧。

“你自己打開看看。”

葉逐溪咽下，掀開蓋在貢品上的紅布，出一面大鏡子。

大晉最常見的是半人高的銅鏡，放梳妝桌用的，很見這麽大的銅鏡，寬至一手臂，高至六尺，它底下有可固定的鏡座，也就是說可以放在地上，能照見全。

最重要的是這面銅鏡比用過的銅鏡都要清晰。

張行止對說這面鏡子的來歷：“你不是覺得房裏的那面銅鏡太小，沒法照全你穿的？正好北國進貢了一面這樣的鏡子，我猜你會喜歡，便問聖上要了。”

葉逐溪確實說過，喜歡各種各樣漂亮的子，穿了新子後就想照鏡子：“我喜歡。”然後吩咐下人，“你們把它放進房裏吧。”

剛說完這句話，腦海裏出現他們在鏡子前做的畫面。

他們不著一縷，面朝鏡子，赤足踩著張行止的足背，而他站後面，手擡著腰，……

葉逐溪眨了眨眼。

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有關他們親近的畫面又來了。

還是在這面鏡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