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仍然在轉，可為什麼他覺得，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江樾緩緩抬頭，那雙黑眸黯然失，整個人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求生。

“放學了，你還不走嗎？”

江樾紋不，眼神因徐晚意的出現逐漸清明。

世界好像有了，心臟開始劇烈跳。

“江樾？”

見他沒反應，徐晚意手在年眼前晃了晃。

江樾眸閃，“嗯。”

“放學了。”

“嗯。”

“你不走嗎？”

“走。”

江樾思緒回歸，提步的那瞬踉蹌了下。

他在這里干站了九個小時，好像忘記了怎麼走路。挪腳步到小及以下的麻木，直直往前撲就要摔倒。

徐晚意驚呼一聲，下意識手扶住年的胳膊。

察覺一迎面而來的力量，腳步連連後退，後的書包抵在欄桿旁發出悶響。

教學樓學生所剩無幾，四周一片沉寂，心跳撲通撲通近在耳旁。

眼下，年雙臂撐在的兩側，握住了寒冷刺骨的欄桿借其站穩。

被江樾圈進了懷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徐晚意悄悄折手在年寬厚的懷中，心跳聲到嗓子眼，甚至有些發抖。

見前的人沒有挪開的趨勢，小聲開口：“江樾，你……”

頭頂傳來年沉悶的嗓音，似乎抑什麼“嗯”了一聲。

徐晚意揪住他的服輕輕扯了下，還沒開口，聽見他近在耳旁的息與悶哼。

“等一等。”

“啊？”

“腳麻了。”

“哦哦好。”

……

昏暗路燈下，梧桐枯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三兩學生結伴走在其間，偶爾傳來嬉笑聲。

徐晚意雙手抄進兜，將臉埋在圍巾里緩慢前行。的側還有一個人，兩人默不作聲，只剩下尾時不時發出的聲。

悄悄抬頭。他好像在思考什麼，眉眼冷淡，有疏離，和平日的他大相徑庭。不由想起下午路過辦公室時，他也是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目落在他上的人視而不見。

包括。

其實有很多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他為什麼染紅頭發，為什麼被罰站了一天，為什麼看著不開心。

“你想問什麼？”

寂靜小道上，年倏地開口打破沉默。

徐晚意沒反應過來：“啊？”

江樾垂眸，撞進孩清明純真的杏眼。兩人走過路燈，那雙眼亮亮的，看著他，只看著他。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和你說。”他雲淡風輕。

江樾知道很多人都對他到好奇，比如他的家庭，比如他的過去，比如那個人。今天只要徐晚意問，他決定都說出來。

“那個……”

徐晚意眨眼，手不由攥。被這樣一說，忽然不知道問什麼。

“你還好嗎？”

到江樾懵了：“嗯？”

徐晚意頓了頓，咬猶豫再三，還是說出口：“覺你今天，不是很開心。”

走了兩步，發現側的人沒跟上來，止步轉。

年紋不站在路燈下，影子悠長隨風晃。他表呆滯著。

徐晚意一頭霧水，不明白眼下狀況。

“江樾……”

“江樾？”

“江樾，你不走我走了。”

不，徐晚意干脆轉往前走，留下後被點的年。

飄落的枯葉年的肩膀，拉回他的思緒，江樾角止不住上揚，心里樂開了花。

發現了！

發現自己不開心了！

江樾抿控制笑容，三兩步追上徐晚意，竊喜：“你是不是在關心我。”

徐晚意沒說話，攥住書包帶往前走。

“你是不是在關心我？”

“你怎麼不說話。”

“沉默就是默認的意思。”

“徐晚意關心我了。”

江樾傻樂，步伐輕盈連蹦帶跳走在徐晚意前面，“徐晚意也會關心我咯。”

“江樾。”徐晚意忽然止步，面無表看他。

年停下步伐，往前一步站在徐晚意跟前，彎腰與平視，無辜眨眼。

“干嘛。”江樾明知故問。

靜默須臾，江樾試圖正名失敗，眉飛舞暗爽道：“你是不是在關心我。”

徐晚意被他的緒染，不由彎繞過他往前走，“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就是關心。”江樾臉差點笑爛，跟上孩，話音一轉，“你真的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啊。”

“為什麼沒有？難道你不好奇我的事嗎？”

“你想說會主說。”

徐晚意能察覺江樾和一樣，有很多，有不愿說出口的往事。不想問，也不會問。如果有一天，他愿意主開口，也愿意做傾聽者。只要他想說，就會聽。

驀然想到什麼，江樾往前擋在徐晚意跟前。

徐晚意被迫止步與他對視。他的眉梢染上喜悅，和先前郁狀態大不相同，緒都寫在了那雙深邃漆黑的眸中。

那個悉的他，又回來了。

“誒那你覺得我頭發染得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頭頂仿若有一群烏飛過，徐晚意無語，繞開江樾往前走。

江樾像牛皮糖黏著徐晚意，“怎麼樣好看嗎？你覺得好看嗎？”

徐晚意的視線從那張清雋好看的面龐移開，違心評價：“不好看，丑丑的，像非主流。”

年難以置信的驚呼劃破天際，“什麼？！你說什麼？！”

他今早刷牙時在鏡前照了許久。看一眼，帥。看兩眼，還是帥。他那張臉，不管染什麼都帥。

被喜歡的人說丑，江樾有被侮辱到。他再次截住徐晚意前行的路，彎腰湊近握住孩雙臂，臉杵在眼前。

他滿眼真誠和認真，帶著委屈：“到底哪里丑了？你說清楚。”

他無法接徐晚意說他丑。

看著眼前突如其來放大的俊臉，徐晚意瞳孔驟愣怔在原地。他的眉眼深邃、炯炯有神，鼻梁高，瓣飽滿，比生的都。

江樾沒意識到眼下兩人距離有多近，滿腦回著徐晚意說他丑的話。

徐晚意心跳震如擂鼓，不由咽下唾，悄悄往後腦袋拉開距離。穩住心智，不敢直視那雙熱忱的黑眸，眼神飄忽不定，說反話：“丑死了。”

話音剛落，連忙掙年的雙臂，繼續往前走，留下近乎石化的江樾。

後傳來江樾崩潰地嚎：“真的很丑嗎？”

有人心碎了，徐晚意卻悄悄彎起角。

其實是好看的。差點沒移開眼。

*

原準備多留幾天再染黑，自從徐晚意說丑後，當晚江樾便闖進理發店，跟托尼老師說了自己的訴求。

頭發染黑。

怎麼帥怎麼來。

然而當他走出理發店大門時，心已經死了。

翌日，當江樾出現在班級，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他剪了寸頭。

他居然剪了寸頭。

對此，陳逸鳴暴笑如雷，用一句話讓江樾破防。

“哥，剛放出來嗎？”

江樾用眼神回擊，陳逸鳴不敢造次。

本來就煩，聽到陳逸鳴的話更煩，他還怎麼見徐晚意。

後來他問徐晚意，新發型怎麼樣。

徐晚意抿點頭，“好看的。”

干干凈凈，清爽，眉眼更深邃，年更強。

江樾不信，腦袋：“真的嗎？”

徐晚意連連點頭，“就是……你不冷嗎？”

剪寸頭是檢驗男生值最簡單的方法。如果一個男生剪了寸頭還是帥，那他就是真的帥。

但大冬天剪寸頭，帥是帥，就是不保暖。

自此以後，只要江樾出現，一定會戴帽子。保暖是一回事，陳逸鳴說的話是另一回事。

-

臨近圣誕節，商圈街道充斥圣誕氛圍，廣場置放了高大的圣誕樹。

一家高檔西餐廳，裝潢復古式，玻璃窗上布滿圣誕元素的裝飾品和畫。

“媽媽，世界上真的有圣誕老人嗎？”

坐在木椅上的小孩從玻璃窗上的圣誕老人紙收回視線。著漂亮黃，頭戴小皇冠，純真可，像公主。

的對面坐著一個妝容致的年輕人，挽發盡顯溫婉，在看手機。

年輕人聽到小孩的話抬起頭，“寶貝，世界上當然有圣誕老人啦。他們專門負責完小孩子的心愿。小意的心愿是什麼呀？”

小孩嘟認真思考，嗓音清甜：“我剛剛吹蠟燭的時候許了愿！我希爸爸媽媽永遠都陪在我邊！”

年輕人明顯愣了下，連忙掩飾異樣緒，“好呀。小意吃飽了沒？我們出去逛逛吧。”

……

年輕人牽著小孩來到室外，沿靜謐街道向前走。人群在前廣場拍圣誕樹，後廣場人煙稀疏。時不時從手機移開視線，敷衍回答小孩的話，最後接通電話。

“媽媽，這個好漂亮呀。”小孩轉頭，見媽媽在打電話，抿乖巧等待。

小孩抱著小熊站在櫥窗前，眼盯著玻璃後方正在下雪的水晶球，球有一位漂亮公主在彈鋼琴。

年輕人掛斷電話蹲，往櫥窗看了一眼。抬手替小孩系好外套紐扣，整理圍巾，語重心長：“小意，媽媽有個東西落在剛剛吃飯的地方了。你就站在這里等我好不好？乖乖聽話別跑。”

年輕人站起，卻被小孩抓住大尾。

小孩委屈：“媽媽，我能跟你一起去嗎？我害怕。”

年輕人小孩的腦袋，彎安道：“小意乖啊，你看這兒這麼多人，不害怕啊。媽媽很快就回來。”

走了兩步，折轉進旁邊的商店，提著禮品袋出來遞給小孩，“小意生日快樂呀，我們回家再拆好不好？”

注視母親的背影逐漸遠去，小孩收回視線垂眸看禮品袋，又在櫥窗旁看里面閃閃發的水晶球。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在等待。

後來，小孩的哭聲響徹整條大街，旁人過來好心詢問，是不是走丟了。

小孩哭著找媽媽。

警察過來試圖把帶上車，小孩抱著小熊寧死不屈，又哭又鬧在櫥窗旁，里哭喊著，“媽媽讓我在這里等，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兒等媽媽。”

後來，沒有等到媽媽。

……

徐晚意睜開眼時，一滴淚順著眼角落。怔怔向視線前方，視線模糊。

好半晌，掉眼淚，起坐到書桌前拉開了屜，從最側翻出一個水晶球。和夢里那個一樣。年代久遠，水晶球底座泛黃蒙上了一層灰。

屈膝踩在椅子上，將水晶球翻轉後放在桌面。

下雪了。

環住，下杵著膝蓋，黑眸無神地凝視水晶球發的閃雪。

……

今天是徐晚意生日，又恰逢冬至，陳金花照常給準備了長壽面和水餃。

當喝完最後一口湯時，陳金花放了一個盒子在桌上，“打開看看。”

徐晚意愣住，“什麼呀？”

拆開盒子，里面是一個手機。

疑抬頭。

“哎呀現在的小孩不都要用手機嗎？這是送你的生日禮。卡進去了，我讓那個賣手機的把池佳的手機號也存進去了。”

“還有什麼微信，扣扣，七八糟的，反正我這個老年人也聽不懂，我都讓那個賣手機的給你下進去了。”

徐晚意囁嚅：“我……”

不需要這些東西啊。

陳金花走到沙發前收拾服，“晚意啊，雖然沒有什麼錢，但也想把最好的都給你。我知道現在的小孩都人手一個手機，雖然你沒開口要，但是別的小孩有，我們小意也可以有。”

徐晚意眼眶紅了，連忙背過眼淚。

“我一會兒下樓找李婆婆曬太，晚意要不要一起去？”

徐晚意抑嚨的酸，“不用啦。我一會兒復習。”

沒有父母，但有世界上最的。

很幸福，應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