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仿佛多了一甜滋滋的味道。

周黎呆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漸漸回神，又飛快地垂下眸，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隨後, 擡手去推車門。

耳邊“啪嗒”一聲，車門卻搶先被上了鎖。

轉頭, 不解地看向沈照。

男人勾著, 一手搭著方向盤：“送你進去。”

周黎阻止他：“不用了。”

他輕笑了一聲, 慢騰騰地問：“不願意讓我送？”

“……”周黎抿了下，“也不是, 只是我下午出門才見到樓下草坪裏有人在殺魚。”

”……“

“還有好多人在旁邊圍觀。”

“……”

“雖然我也不理解為什麽他們在圍觀而不是打電話給業, 但還是別開進去了吧。”

“……”

他盯著看了會兒, 溫聲說：“沒事，我回去再洗個車。”

周黎苦惱地咬了下，溫吞道：“不是，你誤會了。”

“嗯？”

“我不是擔心你的車沾上腥味兒，而是怕你車的汽油味兒留在那兒, 影響到他們。”

“……”

周黎擡眸，輕道：“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沈照靜靜看著，過了好一會兒, 低低“嗯”了一聲。

車門解鎖, 他說：“到家跟我說一聲。”

“好。”

擡手去開車門，又聽他說：“記得, 說完再洗澡。”

“……”

“等你五分鐘，不然我就進去找你。”

“……”

……

回到家，周鴻安沒在客廳，顧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見開門的靜，笑盈盈地轉頭。

那種過來人的目過于直白, 周黎想到今晚那些臉紅心跳，不自然地垂下眸，假裝專心致志換鞋。

走回客廳，像是什麽事都沒有，面不改地問了一句：“爸睡了啊？”

顧蓉點了下頭，說起這個，又埋怨道：“今晚不知道怎麽的，我讓他別睡，等你回來說說什麽況，他非要說他心梗，再熬得猝死。”

周黎：“……”

難為老周了。

“怎麽樣？”顧蓉眼裏含著笑，語氣期待。

“……”

周黎想了想，實在不好總結，最後輕輕吐出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暗示功了沒有。”

顧蓉失地“啊”了一聲，正要追問細節，又聽周黎繼續道：“但居湉湉肯定暗示功了。”

顧蓉：“……”

顧蓉被給弄糊塗了：“居湉湉也喜歡你心裏那個人？”

周黎搖頭：“那倒不是。”

顧蓉立刻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周黎抿了抿，不大願地說：“所以賬全算在我頭上了。”

“……”

……

周黎回房間，給沈照發了條短信：【我到家了。】

發送出去，周黎盯著這四個字，不自覺地彎了彎。

又忽然想到剛剛和顧蓉說的，雖然有點信口胡謅的心態，但說的倒也是實話。

居湉湉做的好事，沈照肯定是要算在頭上的。

剛剛被他一聲“黎黎”給繞暈了頭，什麽都忘了。現在想想，還是得找個機會和他說一下。

結果剛這麽想著，沈照的電話就到了。

心跳條件反地快了起來，幾秒後，又連忙深深吸進一口氣，待稍微穩點兒了，才摁下接通。

將手機輕輕放到耳邊。

男人的聲音順著聽筒傳來，帶著些許低笑，聽起來有點玩世不恭。

“這麽久？又去洗澡了？”

“……”

周黎抿了抿：“沒有。”

他輕哂一聲：“啊，那就是在等著我電話呢。”

周黎：“……”

行吧，他就是這麽個人。

這點兒細節都能腦補出一出大戲，居湉湉那通信息肯定得解釋清楚了，否則絕對——

夜，長，夢，多。

輕聲喊道：“沈照。”

“嗯？”

懶洋洋的，尾調微微上揚，有點勾人。

周黎的心跳又快了快。

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板，說：“那個話不是我說的。”

“哪個話？”

“……”

周黎手指用力了書桌上的綠蘿。

這個人真的是……太討厭了！

面無表道：“就和你說一聲，那不是我說的，是居湉湉自己說的，還栽到我頭上。”

那頭安靜了兩秒，恍然大悟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周黎：“……”

小區外，賓利雅致安安靜靜地停在路邊。

熄了火，沒開車燈，車廂幽暗。

男人一手著手機放在耳邊，長指不甚用力，看起來神慵懶，眼裏卻笑意浮，倒是比這晦暗的環境更加明亮。

他似是而非道：“行，你說我就信。”

“……”

過了會兒，清甜的聲音帶著些許不滿，落在他的耳邊：“你信最好。”

頓了頓，像是威脅似的，又補了一句：“不然你肯定得失。”

他目落在不遠的闌珊園三字上，角彎起：“我確實，不大喜歡失。”

周黎著綠蘿的葉子，理直氣壯道：“對，就是怕你失，所以特意和你說一聲。也沒別的事兒了，你早點回去吧。”

“不急，我今晚住酒店，剛過來的路上就有一家，近。”

“……”

“記不記得我才跟你說的，除了那什麽，我都聽你的。”

“……”

周黎臉刷地就紅了。

什麽……那，什，麽！

那明明就是一個一本正經的哲學問題！

怎麽到他裏，就能變得這麽五六了呢？

“所以，你讓我住酒店，我就住酒店。”

“……”

男人拖著調子，慢悠悠道：“我就問你個事兒。”

周黎：“什麽？”

沈照角噙著笑，“你那同學，為什麽要這麽說？”

“……”

“對我怎麽這麽大誤會？”

“……”

“是不是你跟說了什麽，把帶偏了？”

周黎：“……”

行吧，就當是說的吧。

躺平了。

聽筒裏安靜了一會兒，空氣仿佛也跟著沉靜下去。

半晌，他道：“不要多想，等我回來告訴你。”

周黎指尖一頓，睫輕輕了。

過了會兒，想想又覺得有點氣。

“你這個人……話都說到這裏了，”輕聲埋怨道，“你這和‘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有什麽區別……”

“是嗎？”他低低一笑，“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兒。”

“……”

他沉默了幾秒，輕道：“黎黎，我是怕你想多。”

周黎輕咬下：“那你想說什麽，現在說。”

嗓音因為張，微微有些發，咽了咽口水，說：“我就不會想多了。”

他輕哂：“可是我怕……你再給我塞一張超市卡啊，那我估計這輩子都得一蹶不振了。”

周黎：“……”

安靜了片刻，他啞聲道：“我總要給你一個無法再拒絕我的理由。”

……

這晚，因為沈照最後那一句話，周黎失眠了。

一整夜，的心跳就沒下去過。

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

想，不用等他回來了。

他都說到這裏了，那，不就是表白了麽。

想到這裏，忍不住咧笑開，意識到，又猛地將被子蒙住頭，把自己藏起來。

就這麽翻來覆去，天就亮了。

看著薄薄的晨曦過窗簾照進，只覺從來沒有哪個早上神這樣好過。

猛地坐起來，進浴室洗漱，出來後，拿過手機，決定做個孝順的兒，下樓去給爸爸媽媽買早飯。

在電梯裏，想起居湉湉，又決定做個恩的同學，低頭給居湉湉發了一條：【謝謝。】

發送出去，電梯也到一樓了，隨手揣進口袋裏，出小區，往門口的早點鋪走去。

冬天的早晨7點還冷的，霜風刮在臉上，一口氣呵出去，在空氣裏彌漫出白霧。

可是周黎就不覺得冷，盯著遠緋的晨曦，無意識地笑得眉眼彎彎。

這麽心大好地走到小區門口，遠遠的，恍惚間瞥見街對面一輛黑轎車從視野裏駛過，悉的車線條，冷泠泠的澤，像極了沈照的車。

但沈照的車怎麽可能在這兒停一夜？

覺得自己是看錯了，眨了眨眼，然而也就是一瞥的功夫，車子已經駛出了視野。等走出小區門口看過去，街道上已經空空如也，并沒有什麽車了。

周黎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自嘲地彎了彎。

這都高興出幻覺來了。

說好的，不驚喜，讓他驚喜呢？

周黎忍不住擡手，了自己高高翹起的角。

這個時候，早點鋪還沒什麽人。

周黎走過去，也沒排隊，點好了吃的，走到一旁用微信掃碼付款。

老板夫妻的閑聊傳進耳裏。

“剛那小夥子好帥啊，哪個小區的？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看著就不像是住這邊的人，路過吧。”

“也是，長這麽俊，說不定是哪個明星。”

“……”

“不對，他剛還誇我包好吃，他吃過我包嗎？他以前是不是以前來過？”

“沒有吧，他長這樣，來過一次我肯定不會忘。”

周黎手指一頓，擡頭，笑瞇瞇地問：“小姐姐，您剛說的那個人，是不是長可好看了，眼尾還有一個朱砂小痣？”

老板娘連連點頭：“對對對！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可以把痣長得這麽好看！”

…………

周黎回去，顧蓉和周鴻安剛起床。

周黎將早餐在餐桌上放好，回去洗手，之後順手拿出手機，想給沈照發條短信，問問他包好吃不。

點亮屏幕，卻先瞅見鎖屏上居湉湉回複的——

虎，狼，之，詞。

居湉湉：【臥槽！】

居湉湉：【這麽厲害？？】

居湉湉：【你這是，折騰了一整夜？？？】

周黎：“……”

不愧是你！

吃完早餐，顧蓉和周鴻安出門上班，周黎這學期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本來是可以安安靜靜寫論文的，但也沒搞清楚，昨天那個實習還要不要去。

想了想，發了條短信問沈照。

沒一會兒，沈照回：【我不在，你去幹嘛？】

周黎盯著這相當理直氣壯的七個字，只覺又好氣又好笑。

說得跟是去談似的。

一板一眼回複：【我是去工作。】

恨自己打字不能著重強調“是去”兩個字，輕輕呼出一口氣。

結果一口氣還沒完全吐完，就眼睜睜見屏幕上接連蹦出三條信息——

沈照：【就這麽喜歡工作啊？】

沈照：【那行吧，我幫你訂機票，你過來我邊。】

沈照：【剛好，我搬家太累，你過來還能給我搭把手。】

周黎盯著屏幕，眼睛漸漸睜大，只覺，震驚了。

怎麽有人可以這麽能順桿子往上爬？

抿了抿，用力打字：【你昨晚不是才讓我等你回來嗎？】

過了幾秒。

沈照：【啊，那flag不就是用來倒的麽？】

周黎：“……”

不信！還有人能比！沈照！！更加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