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話還沒說完，謝中銘已經甩開江北楊的手，跑出團部的平房，膠鞋踩在曬得發的土路上。

鞋跟磕到石子也沒停下來。

營區的泡桐樹影在他後飛似的往後退，連風都裹著他重焦急的息聲，那片匝匝剛穗的玉米地離著團部有一二里路，他越跑越急。

……

田埂上，謝江坐在用豌豆苗墊著的地上，快速著喬星月送來的午飯。

那回鍋炒的香味俱全，大家都圍上來，今天來收豌豆胡豆的，除了謝江以外，還有大院里一些別的老干部，其中一個就是老江——江北楊江北松的父親，也是謝江多年的戰友。

他和謝江可不客氣，夾了謝江一塊回鍋，“老江呀，你家小保姆炒的菜，我每次回大院老遠就聞著香了，可饞死我了。”

今天這一嘗，老江兩眼放，“這廚藝簡直不輸國營飯店呀，還有這酸辣土豆，也給我嘗嘗。”

“你碗里不是有土豆？”

“我碗里的土豆哪有你碗里的香。”

“……”

“老謝，跟你商量個事，我大侄子在服務社撞見過你家保姆，他想托我找你給他搭個紅線。你家保姆有沒有對象，再二嫁的打算？”

謝江飯的作停下來，原本帶著點溫和的眉眼瞬間一蹙，角的弦度也繃直了，無比嚴肅道：

“老江，你可不興再一口一個保姆地稱呼星月了。我們家桂蘭要是聽見了，肯定要不高興的。還有，給星月介紹對象的事，你不用提了，我家桂蘭肯定不同意的。”

“為啥？我那大侄子條件不差呀。”

“這你就別問了。”

謝江瞧著喬星月坐在遠的草垛子上，埋頭看著書本，得知要參加今年的高考，他看著的目也帶著些許贊揚。

這麼上進又這麼能干的同志，等他家老四離了婚，配他家離過婚的老四，綽綽有余了。謝江都有些擔憂，星月會看不上他家老四。

謝江幾大口完飯，把飯盒裝進網兜里，走過去遞給喬星月，“星月，這田里太曬，你快回去吧。”

“好嘞，謝叔，太大，您下午多喝點水。你最近不是上火嗎，你杯子里我給你泡了胖大海。”

“好。”這星月就像兒一樣心，他那五個兒子，哪有這般細心。

……

那片有行人經過的玉米地里，江永強躲起來，蹲在玉米林里，聽著外面的靜。

只要有喬星月的自行車經過，他就撲上去，把喬星月拉進玉米林里，等他把睡了，肯定會乖乖屈服，答應嫁給他，到時候就可以娶個貌如仙的媳婦回家嘍。

四年前，他在昆城的破廟里偶然遇見喬星月，那個時候帶著兩個娃，還沒有現在這般苗條惹眼，可是那胖胖的，又的姿，依然惹得他心的，只是當時好事被壞了。

喬星月運氣好，被人救了。

今天喬星月運氣可沒那麼好嘍，他在這玉米地里蹲了半個小時了，一個路過的人影也沒有，他了手，邪惡一笑。

“叮叮！叮鈴！”

喬星月騎著的二八杠，輾過土路的坑洼，前的輻條撞著小石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玉米地里的江永強，開翠綠的葉子一看，是喬星月來了！只見騎上二八大杠上，那纖細苗條的材，惹得他心。等喬星月騎著車子往前，他一個猛勁撲上去，將車上的喬星月連人帶車撲倒在玉米地里。

嘶……喬星月還沒反應過來，頭發被人揪住，被拉著往玉米地里拖拽向深，土渣子鉆進領，玉米的葉子鋒利地割著的皮，疼得睜不開眼。

午後的風裹著玉米葉的氣，驚慌疼痛中，拽住自己被揪的頭發，定了定神——這是遇上登徒子了？

不能慌！

鎮定！

可不是那個剛剛穿過來，子骨弱，毫無還擊之力的胖丫了。

“喬星月，四年前有人救了你，今天我看誰還能來救你？”

這聲音聽著，咋有點悉，“江永強？”

“嘿嘿，反正你也是要嫁給我的，不如今天我們就做兩口子才做的事吧。”江永強抓著的胳膊和揪著頭發的作，停下來。

眼見著離玉米地外的土路，也有幾十米了，索就在這里辦事。

玉米地被風刮得嘩嘩響，江永強揪著的頭發，蹲下來，靠近，那滿臉的孔和酒糟鼻也越靠越近，眼里出一狠勁來，“喬星月，老實點，別，也沒人來救你，不然吃苦頭的是你。”

糙的手松開喬星月的頭發，正要服，腕子突然被死死攥住，下一瞬，“啊！喬星月，你給我扎了啥玩意，嘶……”

可真疼！

躺在地上的喬星月，一個矯健翻而起，手中銀針快速落下，扎進男人手背的筋脈里，這男人疼過之後，手臂開始發麻，突然使不上勁兒。

“你個登徒子。”

說話間，喬星月爬起來，一腳踢在江永強的當。

“我讓你見起意，我讓你拽我頭發。”

踢他，一下，又一下。

隨即又蹲下來，揪著江永強的短發，一個又一個的耳扇下去。

“啪，啪，啪啪！”風聲吹著玉米葉簌簌響，蓋過這啪啪的掌聲。

江永強只顧得了的疼痛，“喬星月，你這臭娘們哪來的勁兒？”

“你以為我還是四年前那個產後營養不良，氣雙虧，被你按住後連拿銀針的力氣都沒的小胖妞嗎？”

四年前剛生完安安寧寧，一天月子都沒有坐過，為了生計四奔波，嚴重貧，兩個月的時間嘩啦啦暴瘦八十多斤，直接從兩百二十多斤掉到一百四十斤。

那會兒沒力氣，不代表現在也沒力氣。

“江永強，你這個社會敗類，不送你去坐牢，不知道日後你還要禍害多姑娘。今天我說什麼也要送你去見公安同志。”

又用力踢了江永強一腳，這江永強翻過來，臉朝下趴著，臉和額角沾著泥和草屑，想爬出這片玉米地，雙手卻被喬星月扣在後背，死死鎖住。

垂在喬星月前辮子，上面有繩子綁著，干脆利落地解下來。

又用繩子將江永強的雙手反剪在後背，繞了好幾個圈，打了幾個死結。

“起來，跟我去公安局。”

頭發散下來的喬星月，踢了江永強一腳，這男人高高壯壯的，把他拽起來時，用了好大的勁，“走！”

男人抬，還未踢到喬星月，喬星月又一銀針扎下去，“要麼乖乖跟我去見公安同志，要麼我有一百種讓你疼得死去活來的法子，你要不要試一試？”

這一針扎在江永強的上，疼得他直冒汗，這是啥針法，疼得他快去見老祖宗了。

風刮過他大的孔，這孔上冒著讓人惡心的細汗，出的眼神又慌又狠，卻只能死死地盯著喬星月，又拿沒有半點法子。

“你個臭娘們。”

“我讓你臭。”

“嘶……疼，疼，疼。”

“還罵不罵人？”

“嘶，不罵了，不罵了，嘶……”

“走不走？”

“走，走，走！”

……

幾分鐘後，江北楊的二哥江北松，看見一輛二八大杠倒在玉米地里，砸倒一片剛結穗的玉米，又見玉米林深有一道長長的拖拽痕跡。

他心一慌，糟了，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沿著地里被倒的痕跡，江北松跑著追進去，卻不見任何人影。

沒過兩分鐘，謝中銘也趕到事發現場，看到這倒地的自行車，和倒的玉米桿子，他口一慌，“壞了！”

他的結狠狠地滾了一下，腦子里瞬間炸開，心像被一只手攥，又慌又疼。踉蹌著往玉米地里沖，腳踩斷了倒地的玉米桿也沒察覺，里急地喊道，“喬同志，你在里面嗎？”

聲音里帶著連他自己都不察覺的發。

“喬同志，喬星月？”

結實的手臂，掃過那些擋在面前的玉米葉，這葉子鋒利無比，割破了他的手臂和臉頰，他也未察覺。

“中銘。”

“北松？你看見喬星月了嗎？”

“外面那輛自行車，是你家的吧？”

“是。”

“壞了，這里沒人，我找了好久。這片玉米地有好幾畝寬，那江永強要是想禍害喬同志，說不定會殺人，你再找找，我去喊人來幫忙找。”

江北松去喊人了。

留下來的謝中銘看見遠玉米葉晃，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既怕看見擔憂的畫面，又想立刻找到喬星月。

他崩著後背，拔的影跑著過去，手不自住攥，指節泛白，額角的汗順著他拔的結往下落，掃開那片玉米葉，卻落了個空——這里本沒有喬星月。

一個小時後，整片玉米地都被收豌豆胡豆的軍人給翻了個遍，卻還是不見喬星月和江永強的影。

謝江想到星月很有可能已經遇害了，口沉沉的，一陣疼，“我就不該讓星月來給我送飯。”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一輛吉普車輾過土路。

吉普車在揚起的灰塵中停下來，最先下車的，是帶著公安同志來指認作案現場的喬星月，見好多人圍在這里，有些疑——這是咋了？

還沒弄清楚是咋回事，忽然有人開人群，沖到的面前，抓住的胳膊，“喬星月，你沒事吧？”

這抓喬星月胳膊的手臂，用了力，掌心里還帶著沒褪盡的慌。

他上下打量著，目掃過凌中又沾了草屑的頭發，白得發的臉頰被割破了好幾道印子，臉上沾著臟泥，一臟兮兮的。

結滾時，聲音比平時啞了幾分，帶著他自己都不察覺的心疼，“你怎麼樣？沒……沒欺負吧？”

玉米地的風，卷著玉米葉子簌簌吹過，吹得謝中銘眼底的緒跟著翻涌。

趕過來的江北楊，見著自己的好兄弟這般在意喬同志，心下有些猶豫——他剛收到昆城那邊的消息，得知胖丫五年前懷了中銘的孩子，很有可能已經給他生了娃了。

可這個消息，要不要告訴中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