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琢睜大雙眼，旋即將剩下的槍桿扔出，直衛罡方向，卻又被衛罡堪堪躲過。他搖了下頭，企圖讓自己保持清醒，雙手卻因為疼痛止不住抖。

他拔出了春意劍。

銀劍在戰場上分外顯眼，寒凌冽，劍氣十足。

衛罡神微頓，“竟然是這把劍。”他喃喃。

當初衛琢為了這把劍，曾多次妥協于他，衛罡覺不對勁才人去查，卻只查到是在京城的一個姑娘所贈。

“耽于兒私，能什麼大事！”

“兒私？父親心狠如鐵，斬斷兒私的辦法，就是派人將母親殘忍殺嗎？你既然從未過，又何要給妻子之名，讓心甘愿為你生兒育，過草原來尋你團聚，等了你這麼多年？”

這是三年前父子兩的一段對話。至今衛琢還沒有搞懂，衛罡對母親到底是什麼心態。

但這些現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衛琢舉劍起勢，悉的作讓衛罡眼睛微瞇，這是——他給他的第一套劍法。

極其適用于刺殺，劍招簡單利落，返璞歸真。

一息之間，衛琢已經近他前。

長槍適用于遠距離作戰，當敵人靠近自己時，應當拉遠距離，回到安全范圍。

衛罡卻沒有這麼做。

衛琢在他耳側輕聲說的一句話，讓他心神震，忘記了正確的作戰方式。衛琢與他面，聲音淡淡，帶著蠱的意味：“父親想知道，母親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母親說：‘阿琢一定要聽父親的話。’”

“母親還說：‘為了侯爺死，此生無悔。’”

“什麼都知道，甚至知道，殺死的那些箭羽，是你下令放的。”

話畢，一劍落下，衛罡手臂掉落在地，鮮噴涌而出。

“啊！”

衛罡倒地，抱著碗大的傷口在地上打滾，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落得遠遠的自己的手臂。他吐出一口鮮來。

衛罡對蠱蟲的控制立即減弱，衛琢到自己漸漸平息的，戰場上，定遠軍齊齊停下手上作，一不僵在了原地。

衛罡敗了。

地面開始震，傳來陣陣轟鳴，仔細聽是極其集龐大的馬蹄聲，遠，一支強勁的軍隊趕到西面戰場。

為首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將，年事已高卻神矍鑠。老將旁邊，這個穿白鱗甲的颯爽子，正是嚴瑛。

嚴瑛高呼：“世子殿下久等，嚴家軍趕來支援。”

倒在地上的衛罡甚至停止了扭，他的眼睛瞬間灰敗下來，梟雄一世，落得如此下場。

第88章 我帶你走

他不甘心！

衛罡迅速點下自己上幾個止的大，他蠱蟲暴，似乎有破而出的趨勢。

還記得當年給他蠱蟲的那個游方老道說過：“母蠱的宿不可太弱，若是虛弱制不住母蠱，蠱蟲破而出之時，就是殞命之時。”

但他顧不得這麼多了，殊死一搏，當務之急是逃離這里。眼看自己的長笛被衛琢一劍斬斷，不能用長笛催蠱，只能靠自。

他點下上幾個催蠱蟲的位，上蠱蟲暴，破而出的愈加明顯，沉寂的定遠軍將士卻再次紛紛抬起頭。

“定遠軍將士助我撤離！”

衛罡高呼一聲，就近翻上馬，四周定遠軍瞬間圍一個包圍圈，將衛罡死死護在圈。

定遠軍將士個個雙眼猩紅，力氣大得驚人。

衛琢率先察覺不對，也上馬，長劍揮舞砍下外圍幾個定遠軍人頭。他的作怒了失去理智的士兵，數千名士兵的刀劍均指向了他的方向。

但衛罡已經沒有時間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命，來日再尋東山再起的機會。

衛罡帶領剩下殘兵一路朝西面撤離，衛琢獨自帶兵追擊，而嚴家軍則加主戰場，以摧枯拉朽之勢扭轉著戰局。

“子珩，你今日放為父一馬，便算是還了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山上，衛罡率領殘兵逃跑，衛琢追不舍。兵家都言，窮寇莫追，但衛琢不得不追，只有殺死衛罡，才能解救這些被他控制的定遠軍將士，他自己上的蠱毒才有解除的希。

眼看著衛琢軍隊越來越近，自己後跟著的定遠軍人數漸漸減，最後只剩下十幾人跟隨。衛罡下令：“你們全部停下將他擋住，沒有命令不許後退。”

中蠱士兵唯命是從，果真紛紛停下將去路攔住，變一道堅固圍墻。

衛琢眉間微蹙，道：“殺過去。”

他策馬拔劍，沖鋒在前，砍去幾個人頭後功突圍，剩下的就給其他士兵，衛琢朝著衛罡消失的方向追去。

眼看著就要追到，卻見那衛罡竟然停下，馬遙遙立在路盡頭，他下了馬。

衛琢走進才看見，那路的盡頭沒有路，而是個一無底的懸崖。

“子珩，真沒想到我有一日會死在你手里。”衛罡低低笑起來。

衛琢卻十分沉靜，淡聲道：“自年你第一次教我用劍之時，就應當想到的。”

“年之時....”衛罡的思緒飄得很遠，似乎想到些什麼，眼中有嘲諷意味，“你年的時候還不似如今這般心，那時的你會跪在地上求我，求我不要讓你這麼痛苦。”

衛琢眼中無喜無悲，“當時太傻，後來才知所謂父子之全為虛妄。”

“既然如此，那就讓為父再讓你痛苦最後一回吧。”

衛罡眼底泛著笑意，臉頰上那道長而眉的疤痕微微搐著，他點下上那個致命的死，蠱蟲最後一次暴，仿佛臨死之前絕的吶喊。

衛琢神痛苦，吐出一口鮮來，手中春意劍不控制地掉落，他被控著一步步走向懸崖邊。

衛罡的笑聲越來越大，像是用盡的全部力氣和生命來笑，他抱住衛琢雙肩，低聲道：“我的好兒子，你還是不夠，不夠狠毒。”

說著，兩人一道落下萬丈懸崖。

——

衛琢的意識無比清醒，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他能到急速下墜，落幽深湖泊。

死死抱住他的衛罡在水的那一刻徹底失去意識，往湖底不斷墜下，而衛琢在水中睜開眼。他的被衛罡死死抱住了，哪怕已經死去，衛罡也記得要拉著他一起沉淪。

他拼命往上游，卻像是被水草纏繞，衛罡如有意識般拉著他下墜。

清風拂面，鳥聲嘰喳。

耳畔傳來火焰噼啪聲，溫暖如有實質。

一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年輕人，快醒醒，再不睜眼就醒不過來了。”

而衛琢緩緩睜眼。

他看見星空之中，一滿月高懸。

——

衛罡一死，定遠叛軍群龍無首，頓時了陣腳。

嚴家軍加戰場之後，瞬間扭轉了局勢，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下戰爭，定遠軍紛紛投降。

幾日之後，叛終于功平定，只剩下一些頑固余孽任在抵抗。

景隆帝大喜，召嚴老將軍和嚴瑛進京賞。但嚴老將軍年事已高，以遭不住舟車勞頓為由拒絕進京，于是只由嚴瑛一人率領將士趕往京城。

京城百姓夾道相迎，盛況堪比衛琢當時。

潘棠幾日前就被景隆帝從皇宮中放出來，今日軍隊班師回朝，特意去城門口迎接。

人山人海，人群再次堵滿朱雀大道，彩旗招展，所有人都興高采烈，沒人想到他們會見到這樣一支軍隊。

嚴瑛為首，騎高馬，後的將士連同一樣，渾縞素。

潘棠站在人群之中，目盯著一個又一個士兵走進城門，一直等到所有軍隊京城，四周人影稀落，無一人是他。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心底升起，為什麼凱旋的軍隊渾縞素，為什麼景隆帝見到時總是言又止，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衛琢的影。

狂奔起來，一個勁跑到了隊伍最前面，騎著高馬的嚴瑛終于在人群中注意到。

“瑛姐姐！”

“阿棠？”

嚴瑛眼中閃過片刻欣喜，下一刻又恢復落寞的神，看得潘棠心底一涼。

“瑛姐姐，世子在哪里？”

嚴瑛微皺眉，“阿棠，回去再說好嗎？一會我從宮中出來後便去找你，你先冷靜一點。”

“瑛姐姐，他人呢？”潘棠依舊固執。

“他...可能要晚一點回來。”嚴瑛心中鈍痛。久別重逢，按理說和潘棠應當好好敘敘舊，不應當是這樣的氛圍，但況不同了，衛琢他....生死未卜，這該怎麼解釋給潘棠聽？

萬一阿棠承不住....

“瑛姐姐，我能隨你一起進宮嗎你放心，陛下若是怪罪，所有罪責我一力承擔，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嚴瑛頓了頓，最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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