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讓他忌憚的，是北境的定遠侯。

父皇當年忌憚定遠侯，沒有兌現他平叛的軍功，將人趕去北境苦寒之地，卻沒想到這反而就了定遠侯逐步掌管北境。

堤防定遠侯此事，在景隆帝看來并沒有錯，錯的是父皇沒有斬草除，任由定遠侯勢力發展壯大，到景隆帝掌權之時，已經難以抵抗了。

“夠了。”景隆帝厲聲道。

朝堂中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皆等待皇帝發話，為這場戰爭下定論。

景隆帝道：“崔大人年事已高，不如這幾日在家好好修養。”

崔盛跪下，“陛下贖罪，老臣一心為國，絕無私心！”

“散朝。”景隆帝甩袖，離開朝堂。

此時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陛下支持鏟除衛罡，不惜代價也要將其鏟除，崔大人就算為丞相也被陛下足，可見陛下決心堅定。

——

此時鎮外郊區，衛琢的軍隊駐扎在此。

由幾個州守軍組的聯軍為此時平叛的主力，人數之眾，卻并不團結。

衛琢拿出皇帝圣旨，許諾戰後論功行賞，暫時穩住了人心，但風平浪靜的表象之下，暗流涌。

衛琢正在營帳之中看著輿圖，木影進營帳，稟報道：“世子，這幾日定遠軍蠢蠢，前方探子來報，定遠軍可能要了。”

“知道了。”衛琢看上去很鎮靜。

木影十分憂心，“世子，我們這邊真的能抵定遠軍的攻勢嗎？”

“木影，這世上最了解定遠軍的人是誰？”

木影被問住了，沒有回答。

衛琢道：“是衛罡。但第二了解定遠軍的人，是我。最了解衛罡的人，亦是我。”

這對父子博弈多年，可以說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在此前所有的博弈當中，衛琢幾乎都是敗者，但這次他卻有把握。因為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十幾年的控制折磨，他等了十幾年。

“衛罡不會在這幾日發兵的。”

“那我們....”

“我們繼續按兵不，先把軍中那幾個狂妄的節度使置了再說。”言罷，衛琢又對著木影說了一個日子：“七日後。”

木影驟然抬頭，眼中震驚，“世子是說，衛罡會在七日後有作。”

“是。”

不怪木影震驚，因為七日後正是——月圓之夜。而他們的解藥已經在上個月吃完了。

——

七日後正是七月十五，皇宮中此時亦是人心惶惶。宮中常有流言，說定遠軍銳不可擋，馬上就能攻破防線直指京城。

民間流言更是甚囂塵上，甚至許多百姓已經開始收拾家當，準備去南方躲避戰，東市西市不似往日繁華，糧價高漲，米面被搶購一空。

潘棠被接進了皇宮。

景隆帝讓住進了賢妃生前的宮殿，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原因無它，潘棠是衛琢未婚妻，是衛琢珍視之人，這一點景隆帝心知肚明。

但潘棠的行沒有限，可每日在後宮當中自由行走，只是側被派遣了兩個丫鬟跟隨，無論何時都盯著。

——

七月十五，大風起。

鎮郊外的原野上，黃沙漫卷，狂風鼓枯葉飛舞，黑雲低垂，風雨來。

父子倆果然很有默契，兩軍在這一無際的原野上相見了。左右兩軍皆是氣勢磅礴，毫不退讓。如兩頭兇猛的雄獅互相對峙著，只待一聲令下，便會互相搏殺撕咬，至死方休。

衛罡穿重甲，手握長槍，年近五十愈加雄姿英發，老當益壯。他花白胡須在風中飄揚，眼神鋒利如刀，一道長長的疤痕貫穿整個臉頰深眉尾。

“子珩，我料到你會反抗我，卻沒想到你如此不自量力，你真以為這些殘兵敗將就能抵抗為父的定遠軍嗎？”

衛琢手握住春意劍，淺眸中緒翻滾竟然是濃濃恨意，他恨極了衛罡，這個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

“今日為父便給你上最後一課，讓你知道反抗為父的下場。”

言罷衛罡揚聲，“殺！”

戰鼓聲響，戰車被推著向前，瞬間，箭雨落下。

兩軍的箭羽織，頓時死傷無數。

木影來報：“世子，宜州節度使攜帶西面士兵臨陣逃！”

衛琢微蹙眉，卻道：“讓他們走。”

“世子，這樣西面空缺，正好給了定遠軍可乘之機。”

“無妨，我自有決斷。”

兩軍之間箭羽停下，騎兵傾巢而出，紅鱗甲和黑鱗甲的兩支軍隊混合在一起，硝煙四起，鮮飛濺，不多久滿地都是殘損的軀。

衛罡很快察覺到敵軍西面的空缺，發現是其中一支聯軍的將領臨陣出逃，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皇帝果然還是太過于天真，真以為一點點好就可以收買節度使替他賣命。這些節度使盤踞一方，個個都是人，若沒有危及他們自己的命，誰會經歷替皇家賣命。

衛罡冷笑，他年前的時候就是吃了這種虧，替皇家奉獻半生，最後卻遭驅逐邊境的下場。

“定遠軍銳隨我突襲！”衛罡喊道。

“殺！”

“殺！”

“殺！”

定遠軍不愧是訓練嚴格的虎狼之師，銳部隊更是銳不可當，若是衛罡突襲功，便可瞬間結束戰爭，不費吹灰之力奪下鎮，直掃京城。

另一邊，木影心急如焚，“世子，我們究竟該怎麼辦？”

衛琢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良久，他淡淡道：“是時候了。”

“帶上我們的親兵，隨我去西面戰場。”

木影震驚，“您這是要...和侯爺正面鋒嗎？”

“是。”

衛琢率領幾千親兵親赴西面戰場，這次，他和衛罡兵戎相見，正面鋒。

衛琢換上了趁手的長槍——死在春意劍下，衛罡不配。

衛罡睥睨著眼前這個已然長大的兒子，說是兒子，更像是他的奴隸，為他試驗蠱毒作用的奴隸。

“別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今日，是子珩蠱毒發作的日子。”衛罡輕蔑一笑，舉起腰間長笛。

悠揚清越的笛聲響徹整個西面戰場，頓時，整個天地間寂靜下來，只余獵獵風聲。

漫天黃沙中，定遠軍的銳部隊的將士們紛紛定在原地，垂頭，抬起千上萬只猩紅的眼睛，如幽夜中盞盞鬼火，吞噬人心，吞噬一切。

衛罡的蠱毒軍隊終于煉了。

“子珩你看看，是不是很神氣，這還要多虧你的功勞，若沒有你在，為父如何能將蠱毒煉制得如此出神化。”衛罡哈哈大笑起來。

“給我殺！”

霎那間，千百個中了蠱毒的士兵用常人難以達到的速度靠近衛琢軍隊，這些人已經失去神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殺人。這種衛琢太過于悉。

衛琢這邊軍隊亦是訓練有素，面對蠱毒軍毫不退讓，直直迎了上去。

衛琢為先鋒，他的目標只有一個——殺了衛罡。

只有將衛罡殺死，這些蠱毒軍人才能恢復神志，但殺死衛罡談何容易，可以這麼說，這世上最不可能殺掉衛罡的那個人，就是衛琢。

“子珩，你想殺我？”

衛罡長槍抵擋衛琢一擊，兩人互相將對方拉扯下馬，長槍對峙，竟然一時難分上下。

“你不是試過百上千次了嗎？有哪次功殺掉了我的？”眼中滿是蔑視，這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眼神，輕蔑中甚至帶著點憐憫。

衛琢從未放棄過殺死衛罡，這些年來，衛罡曾親口說：“只要你有一日能殺死為父，那你便自由了。”

但他從未功過。

原因無他，蠱毒。

衛罡再次吹響長笛，悠揚笛聲傾泄而出，一如高山流水，對衛琢來說卻仿若凌遲。

渾上下止不住痙攣，他瞬間痛得跪倒在地。

“這麼一點點就不了了，你看看你子珩，就這點意志力，你拿什麼來反抗為父？”

衛琢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去角跡，抬頭，“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試圖殺你，最後一次被你的蠱毒控制。

他咬破舌尖，獲得一清明，腰間別著的春意劍劍柄上，藍勿忘花搖，撞出清脆聲響。

他再次握住長槍，抵著里猶如百蟲啃食的痛，站起，一槍朝衛罡刺出。

“豎子敢爾！”

衛琢竟然能抵抗住蠱毒發作？

衛罡一時失神，短暫一刻錯便落了下風。連忙抵衛琢刺過來的長槍。高手對招，敗往往只在毫厘之間。衛罡連退幾步，暫時和衛琢拉開距離，眼中閃著兇。

“那便看看這下你遭不遭得住！”說著，衛罡點下自己上數個位，催蠱蟲，蠱蟲暴，戰場上的定遠軍和衛琢皆到不對勁。

蠱毒更加強勁了。

衛罡抓時機，長槍劃破長空，瞬時間衛琢的長槍應聲斷裂。原本該刺中衛罡嚨的槍頭掉落在地，只余下半個槍桿懸停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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