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琢離開時，讓隨他一起去大將軍府上住，但潘棠拒絕了。那不是的家，那甚至不能算是衛琢的家。衛琢點點頭，沒有強迫。

曼姝從後走近，輕聲喚：“娘子。”

潘棠回頭，對曼姝微微一笑，“怎麼了？”

“娘子真的考慮好了嗎？”

對于潘棠的決定，曼姝向來沒有什麼異議，但并不代表沒有思考。在曼姝的記憶里，潘棠喜歡安逸且自由的生活，作為定遠侯世子的衛琢，并不適合潘棠。

潘棠平聲道：“考慮好了。”

“考慮得不能再好了。”潘棠捋了捋額發，“我已經決定了，以後的路就算荊棘遍布，只要他一直牽著我的手，他不放棄，我就不會放棄。”

“曼姝也會一直陪著娘子的。”曼姝道。

——

時間過去幾日

蒼梧山上的日子沒有什麼變化，真就仿佛世外桃源。任憑長安城中幾番風雲變化，暗有多見不得的東西潛滋暗長，山上草木依舊，花繁開落，不因任何人的意志而改變。

正午，驕燦爛，溪水潺潺。

潘棠將兩大籮筐青梅放在屋前的小溪邊清洗。顆顆青梅圓潤翠綠，渾裹著細小絨，溪水一浸，果子上泛出銀澤。淡淡的青梅酸甜氣息縈繞在鼻尖，甚至能想象出咬破果皮時，迸發而出的酸甜水。

將竹筐整個放進小溪當中，用流的水流沖洗青梅，再一顆顆用手洗，去除青梅和多余的葉子，放進旁的另一個竹筐當中，如此反復三次。

般若急急忙忙跑過來，看上去有什麼急事。

潘棠了額頭上的汗，放下手中的三顆青梅，對般若道：“怎麼急急忙忙的？”

般若面不好，儼然是件讓都覺得難纏的大事，般若道：“娘子，是潘府，潘府來人傳訊說，老爺找您回去。”

“潘府？”潘棠將溪水中的竹筐提溜上岸，正道：“有說是什麼事嗎？”

般若搖搖頭，“只說是...陛下傳圣旨來，您去接旨的。”

潘棠凝眉，當即對般若道：“還剩下一半，你將剩下這些青梅洗好，我帶著曼姝去潘府一趟。”

般若有點著急，“娘子，萬一潘府的人欺負你怎麼辦，我力氣大，去了可以保護你。”

“放心般若，既然是宮里來傳旨，還與我有關，他們不會對我如何的。釀酒要，這些梅子要今日洗好曬好，更加急些。”

般若猶豫著點點頭，擔心道：“娘子能猜出來是什麼事嗎？”

潘棠搖搖頭，“不知。但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什麼了？”眼神堅定，漆眸中閃著熠熠輝。

當年離家，礙于陛下當年給下的旨意，允許自己決定婚事，潘府并沒有多做阻攔。但今日這又是什麼況？難道是陛下反悔了？

潘棠立即駕著馬車，帶曼姝一同去潘府。

到潘府時，前廳，宋婉慈和潘昉坐在前廳，崔姨娘坐一旁。

這種景象倒是稀奇，潘棠從未見過。從前，一直都是崔姨娘坐主位，宋婉慈極來前廳，都是在佛堂念經。這樣整整齊齊的，倒是讓潘棠生出些奇異的覺。

家中下人見來，紛紛行禮，倒是并沒有怠慢的意思。

潘棠繼續往里走，堂中三人便看著走進去，三人臉上皆沒什麼表，潘棠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起來。

堂中，宋婉慈角微彎，眼中泛著水，潘棠注意到了，直直看過去，宋婉慈又立刻轉過臉，竟然像是...不敢看？

宋婉慈看上去胖了不，常年蠟黃的臉竟然變得有了幾分，但就算如此，和常人比依舊瘦弱。穿了淺的青裳，頭上僅有一銀簪，整素雅淡然，比之從前，了點凌厲和偏執，和了起來。

方才，宋婉慈看的眼神，有點像是...心疼？潘棠稍有疑，但又弄不清是什麼原因。

行了個大禮，跪拜道：“父親母親安好。”

“起來吧。”潘昉道。

潘棠站起，終于注意到堂中三人為何表現有異，一旁正站著宮里來宣旨的張公公。

張公公笑盈盈從一旁走過來，到潘棠面前，“潘二娘子讓老奴好等啊。”

“給公公添麻煩了。”潘棠欠。

“不妨事，老奴今日就是為此而來，等不到潘二娘子是不能回去差的。”張公公清了清嗓子，站到大堂中央，高聲道：“諸位聽旨。”

潘昉等另外三人皆起，跪在潘棠側，潘棠跪拜，聽張公公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尚書之潘棠，淑逸閑華，秀外慧中，蘭姿蕙質，貌婉心嫻；又聞定遠侯世子衛琢，戰功赫赫，品貌非凡。二人意相投，郎才貌，天作之合，朕心甚喜。今特賜婚于二人，愿二人永結同心，舉案齊眉。婚期定于三月後，中秋節前，一切禮儀務必隆重，不可怠慢，欽此。”

潘棠聽完一長段話，心中震驚萬分。陛下竟然給和衛琢賜婚了？但是陛下為何要這樣做，難道是衛琢？

“潘二娘子，別愣著了，快接旨吧。”張公公滿臉喜氣。

潘棠連忙抬手，“臣接旨。”

“等一下！”

張公公手中一頓，看向另一邊跪著的宋婉慈。

宋婉慈直起腰，對著張公公道：“等一下張公公，妾有一事不明，為何陛下突然要給小和世子賜婚？陛下當年曾下旨，小婚事當由自己決定，如今又為何....”

又為何出爾反爾。此話太過嚴重，不好說出口。但在場眾人都知道的意思。

誰都沒有想到，一直都沉默的死氣沉沉的宋婉慈會突然發話，所有人目朝宋婉慈看去，看直的脊背，眼中多有驚訝。

宋婉慈這是在做什麼？抗旨嗎？

潘昉立馬給使眼，但不看潘昉。實在著急了，潘昉扯了下宋婉慈袖，低聲道：“你又發什麼瘋？”

張公公反倒不生氣，“陛下讓潘娘子自己決定婚事，金口玉言當然不會出爾反爾。和世子的婚事，難道不是潘二娘子自己親口答應的嗎？”他看向潘棠，一笑，明顯知道什麼。

潘棠頓時明白，這親事可能真是衛琢去請的旨意，不然張公公不可能是這個態度。

潘棠隨即點點頭，“是，臣親口答應了世子。”

“既然如此，那宋夫人稍安勿躁，潘二娘子先接旨吧。”

潘棠雙手接下旨意，後，宋婉慈皺眉，明顯不解，眼中又泛起水。

無人在意宋婉慈剛剛說了什麼，畢竟一直沉默，的意見無人在意。

潘昉起滿臉笑容地送走張公公，再回來時，臉上卻一派沉。

潘棠手握著圣旨站在堂中，見送完人回來的潘昉臉不善，明白，今日怕是不能輕易離去了。

潘昉道：“你是使了什麼手段，讓定遠侯世子親自去陛下面前請旨賜婚的？”

此話一出，另外三人皆驚。

除了潘棠，所有人都以為是陛下出于什麼考量，才給二人賜婚。沒想到，竟然是世子親自請旨的。

崔姨娘在一邊眼珠子轉，兒潘蘿嫁給一個商戶之子，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心中的一個疙瘩，就算兒說了許多遍趙澄待極好，崔姨娘心中也不能咽下這口氣。可如今，一直看不起的野丫頭潘棠，十九歲還沒有嫁人，自己還自愿去做一個鄉野村婦，這樣的子，竟然能得到世子青眼？

“不知道是使了什麼手段，怕是見不得，不好意思說出來吧。”崔姨娘冷笑。

宋婉慈厲聲道：“崔楓兒，你這張若是管不住，我找人給你起來。”

崔姨娘怯生生看一眼，轉過去。這兩年宋婉慈不知為何轉了，在宋婉慈面前吃了許多次虧，真是有些怕了。

潘昉沒管那邊兩人，而是直接到潘棠面前，語氣平靜，沒什麼波瀾，“既然世子看重你，那就做好自己分的事，別再出格，以後為世子妃，代表的是皇族面，你做出丑事來，別連累潘家，讓皇族對潘家生厭。”

潘棠冷笑，“父親還依舊是這麼刻薄待我。父親放心，兒定然不會連累潘家一一毫的，您的位自己多看顧著點，別總是怪到兒這種後宅子上。”

本以為潘昉不會罷休，定然要惱怒了，但他卻臉變了又變，最後出一句：“別在世子面前說你爹壞話，就算報答這麼多年養育之恩了。”

說完這句，潘昉甩袖離開。

對于他的這種復雜的態度，潘棠略有疑。所以潘昉他這到底是希嫁衛琢，還是不希嫁衛琢？

潘棠弄不懂。

但宋婉慈能看懂。

潘昉和崔姨娘走了之後，宋婉慈道：“阿棠，你隨我來。”

潘棠沒有拒絕，跟著宋婉慈走到後院，隨著走過悉的道路，竟然帶著潘棠到了潘棠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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