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棠將自己手浸沒在銅盆中，一個勁地自己手背。

“遇上這個二世祖真算我倒霉。”

而看到如今，嚴瑛也算看明白了。

以前一直不大清楚潘棠和趙家的這門親事，潘棠從未對說過什麼，還以為潘棠認可這門親呢。

看來回長安不久，對這趙澄的了解還是淺了。

“阿棠，潘家怎會讓你和這種人定親？”

“我看此人子乖戾，人品低下，著實非你良配。”

潘棠道：“這也不是我想要的。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我就算不喜歡，使出渾解數違抗，也無濟于事。”

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逃走，走得遠遠的才好。

“我聽聞瑛姐姐當年為了不和定了娃娃親的男子婚，單槍匹馬進宮面圣，請陛下收回旨意。瑛姐姐能功，但我不行。”

“我父親不是開明的君主，我也不像瑛姐姐般武藝高強，自由自在。”

嚴瑛聽一番話，聽完卻是笑了。

“你以為我當年能接婚約，是因為我勇敢嗎？”

潘棠疑，“不是嗎？”

嚴瑛道：“你可知和我定下娃娃親的那個人是誰？”

潘棠搖搖頭。

“是北境掌管三州的定遠侯的兒子。北境總共分為四州，其中一州由我父親管轄，剩下三州則是由節度使，也就是定遠侯掌控。”

“十幾年來，定遠侯在北境的勢力越來越龐大，有割據之勢，而如果我和侯府聯姻，那整個北境將被定遠侯所掌控，此非陛下所愿。”

聽嚴瑛這麼一分析，潘棠聽得呆了，沒想到看似只是一樁婚姻，背地里卻是盤錯節的權力爭鬥。

嚴瑛繼續道：“所以我和定遠侯世子的婚約注定不了，我主抗婚，不過是給陛下一個正當解除此婚約的理由。”

“竟然是這樣....”

潘棠道：“連瑛姐姐都沒有辦法違抗婚約，那我該用什麼辦法呢？”

難道真的要聽潘蘿的，讓潘蘿來替嫁。但此時潘蘿愿意，以後又是否會後悔？

潘蘿對趙澄滿腔意，甚至不惜用毀名節的手段來嫁他，潘棠若是真的讓替嫁，究竟是在幫，還是在將往火坑里推？

從前潘棠對潘蘿不甚了解，但接之後，真心覺得是個通達理的好娘子，這樣的好娘子，不該因為趙澄蹉跎一生。

潘棠如是想著，不知不覺發起了呆。

嚴瑛以為是因為婚約傷心難過，寬道：“不如這樣，我進宮和賢妃娘娘說一下此事，賢妃娘娘如今正得圣寵，若是能請求陛下給你指一門好婚事.....”

“不必了。”潘棠回過神來，看著嚴瑛笑笑，“我不想讓阿姐煩心，阿姐如今還有孕，那我便更不能讓因為我的事心。況且，潘家和趙家已經將婚前的禮節行完了，就算是陛下，也沒有理由強行拆了這婚事。”

“瑛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這件事我自己有些考量，我可以自己來。”

嚴瑛皺眉，“當真不需要我為你斡旋？”

“不需要。”

一旁，曼姝聽完談話，心中只覺得心疼。

娘子從小就沒有怎麼順心如意過，好日子過到八歲，小郎君被燒死了，從此以後夫人只知道吃齋念佛，再也沒關心過娘子。

兩年前大娘子進宮，就更沒人管二娘子死活了。

銀子越扣越，一月發一次的月例，連十天的米都買不到，有時候還要靠吃紅薯充。

還好娘子學會了釀酒的手藝，才賺錢將自己養活。但好好一個年輕的小娘子，本該過著無憂無慮的閨閣日子，每日應當詩作對，下棋花，哪有整日起爐灶釀酒的？

“娘子，手都紅了。”

潘棠這才發現，自己手背上已經被紅了一大片，無所謂地笑笑，將手從盆里拿起來，“我，我已經洗好了，這水拿去倒掉吧。”

曼姝看著紅了一片的手背，微皺起眉頭。

潘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只是覺得有點...膈應。”

阿酌道：“再去端一盆新的水來。”

曼姝愣了愣，不確定是阿酌在吩咐，這稔的命令的語氣，不像是他會說出的話。

“快去。”他道。

“是。”曼姝下意識服從。

潘棠看了看有些反常的阿酌，只覺得他比平常要更冷一點，也沒看出什麼異常。

“瑛姐姐我有點累了。”道。

嚴瑛道：“好，我走了。被那個小子一攪和，我也沒了騎馬的興致，還是出去看看風景吧。”

“般若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

最後看向站在一旁的阿酌，剛想開口的話卻有點說不出口，此時，恰好曼姝進來了。

端著水盆放到潘棠面前的架子上，左右看了看兩人的神，覺得都有些不大對勁。

“曼姝，你....”

“奴婢告退。”曼姝十分識趣地出去。

最後，潘棠的目落在阿酌上，阿酌也直直朝這邊看過來，一雙深邃的淺眸子看不出什麼緒，但潘棠卻覺得他似乎在生氣。

弱弱道：“阿酌？”

阿酌走到面前，沒有說話，而是牽起那只被紅的手，放進水盆里。

溫水瞬間將手浸沒，溫暖且舒適，同樣溫的還有他的作。

他取來一點花，涂抹在潘棠的手上，寬大的手掌輕過的手背，傳來麻麻的覺，有點。

“你....”

“別。”他低聲道。

潘棠的臉瞬間就紅了。

沒一會，他就將兩只手都洗了一遍。

手上紅痕漸漸褪去，潘棠滿意地抬起自己的手，開心道：“這下肯定干凈了。”

隨後，雙手被一塊帕子整個包裹住，他的手合在帕子的外面。

阿酌上前一步，俯低頭道：“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

他會將所有冒犯的人都殺死。

“哎呀，沒事的。”潘棠揚起角，“你看這不已經洗干凈了嘛。還是你親自給我洗的，我...很喜歡。”

將雙手從帕子里出，兩只手又合在阿酌的手上。只是的手小，不能將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別不開心了，冰塊...大人？”巧笑倩兮。

第52章 春意劍在月下發出粼粼白

“二娘子屬下什麼？”

阿酌移開視線，潘棠突然站起，臉靠近他。

“冰塊大人啊。你人長得好看，又天板著臉，一點都不笑，這個名字很合適。”

“怎麼，不喜歡？”

他道：“不是....二娘子什麼都可以。”

“這才對嘛。”

潘棠抱臂，看向阿酌，心中冒出個好點子。

“阿酌，作為本姑娘的首席侍衛，你是時候拿出真正的實力了。”

阿酌道：“請二娘子吩咐。”

潘棠皺眉，微微一笑，神狡黠，“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趙澄著實是太討厭了，阿酌你替我去教訓他一頓。把他臉蒙起來，打到求饒為止！”

“屬下遵命。”

“誒誒，不過別打死了，讓他點皮之苦就行。”

阿酌點頭，“屬下今晚就幫二娘子教訓趙澄。”

——

是夜

趙澄在外面隨便晃，他白天被潘棠拂了面子，到現在也不能平復，心中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治治這個小娘子，讓對自己心服口服。

不然日後婚，如此不聽話，這日子還怎麼過。

走著走著，面前出現了個小兵。

小兵道：“郎君，老爺請你過去，請跟小的來。”

“哪個老爺啊。”

“郎君去了便知。”

趙澄輕蔑一笑，不疑有他，跟著小兵走，走到個犄角旮旯。

頭上突然被蒙了個麻袋，他被撂倒在地。

那個帶路的小兵領了銀子趕跑了，阿酌將趙澄按在地上，一拳揮向趙澄腹部。

趙澄痛苦大起來，阿酌隔著麻袋將他口鼻捂住，對著腹部又是一拳。

但這趙澄力氣也大，掙阿酌的束縛，大聲起來，“你你....你是誰派來的，我給你三倍價錢！”

阿酌一言不發，連忙又將他制住。

趙澄大喊著：“這位好漢，我家金銀財寶無數，只要你放過我，隨便......呃！”

他話還沒說完，就又挨了兩拳頭。

這個小角落偏僻至極，沒人能聽見趙澄的呼救聲，天上月皎潔如水，映得阿酌臉慘白。

“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阿酌哪里聽他的。

但最後一拳就要落下之時，趙澄大：“打死人啦——”

阿酌的拳頭瞬間頓住，拳頭因為用力而抖著，他在極力制自己的殺意。

抬頭一看，今晚正是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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