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也不看他，只指了指，冷冷地說道：“你過來我書房。”

雨勢傾盆，看了看天，心里不住地打鼓，卻還是跟了過去。梨月也知道小姐定然要挨罰了，微微一跺腳，在跟上去之前代雲珠：“大爺這兩天去了天津衛，也不知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你快去請他。若是沒有，你就去前院請馮先生，讓馮先生過來一趟。”

希有用吧。

天暗沉沉的，一陣雷聲過後，雨下得更大了，碼頭都是霧，不離得近了都看不清人。

遙遙行來一艘船。

王嗣年站在碼頭上，遠遠便見一行人下了船，很快便看見一張悉的面容，接了後侍從的傘便迎了上去：“隆鄂說你今天回來，我還不信，這麼大的雨……看來這位舵工功夫老道。”

隆鄂也笑。

趙樞命人備馬車。三人一道去往趙家。

多年的朋友，就連寒暄都不需要了。

而後院里，雲珠早已心如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先到閬山苑去，卻得知大爺還沒回來，只得咬咬牙往前院走去，想去請馮先生。

二老爺把小姐帶去了書房，面嚇人。只想著要找人救小姐，一路悶頭便跑，誰知卻在過了垂花門，出第二道門的時候砰的一聲撞上了什麼。聽見一聲戲謔的笑：“溪亭，你府里的丫頭怎麼回事，這麼莽撞。”

雲珠跪了下來，發現自己撞的是一位著青布直長的男子，眼含笑意，卻是看向旁的人。

打眼一瞧，眼眶都要紅了。心下卻是微定。

不是大爺又是誰。

“爺，小姐，小姐今日送走了二老爺邊的一個丫頭。老爺回來了，正，正要……”搖著頭，說不清楚了：“請您去看看吧。”

王嗣年慢隆鄂一步，卻是聽見了里頭的聲音。

不一會兒，周述真帶他們去往書房。真正的主人卻是匆匆理家事去了。

送走長輩邊的丫頭……也只有趙溪亭的妹妹能慣這樣了。

第24章 帶走

二院里卻是一點都不平靜。

雨水順著屋檐落下,窗子被關著，稀里嘩啦的流水聲被隔絕了一半兒，趙明宜卻覺得院里的流水聲十分地吵。心里也在打鼓。

而二老爺坐在書案後,一言不發,也不看。

趙明宜也不敢坐。

半晌後，才聽見冷冷的一聲：“你倒是出息了……不跟我解釋一下？”

書房里進門正對的便是一張梨花木書案，兩旁各擺了瓷瓶盆景等,下首便是左右各擺了圈椅，沒有坐只是站在中間，眼眸微微低垂：“您不是都看到了嗎，那個相寧的丫頭了我的簪子，被我抓到了，我便讓管事媽媽把送到莊子上去。您還要我解釋什麼呢？”

二老爺心頭卻是咯噔一下。

那個丫頭原名喚玉春，相寧是他後來私下給改的名字,取兩相靜寧之意。也才這兩日的功夫，下人們都還著玉春，這也是他私底下的一點溫小意,沒想到兒先知曉了。

面訕訕，卻還是想維持著父親的威嚴。

“相寧怎麼會東西，分明是個喜歡讀書的姑娘，那等俗怎麼會喜歡。我看是你聽信了些什麼風言風語，想把打發走才這麼說的。”二老爺冷哼了一聲。

那個丫頭喜歡看書，于文墨一道有天分,讓做個丫鬟未免可惜了。那天他題字,相寧在一旁磨墨,他題興頭上了賞一足金的牡丹簪子，那姑娘沒要,倒跟他討了一方蕉葉白石紋的端硯。

所以怎麼會東西。

況且……

二老爺終于起，走到中堂微微俯視著。

“蓁蓁你記住，即便你是我的兒，也不要干涉長輩的事。若我真的要納妾，那也不是你該管的。”他面愈發冷，只覺林氏沒教好兒，縱得不知統。

“父親！”趙明宜卻不想聽他這一番話，甚至都不喊往常那般喊爹爹了，提了一口氣：“那您又管過該管的事嗎？您自襯疼晗音姐姐，可是當年姐姐說親的時候，不喜歡祖母看好的陳家公子，您不是還是讓嫁過去了？我小時候得天花，您在錦州與人鬥畫，本沒回來，都是娘守著我。”

“……還有母親，管著二房的宅院，產業，還要照顧我跟姐姐，累得小產，您都沒有管過，從來都是扔給母親一個人。”一字一句說著，到後來氣都不太順了：“我說得難聽一些，您從來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也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沒有教過我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

憋了兩輩子，眼眶都紅了：“所以您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就憑你是父親嗎？那為人父母也太容易了，只要生出來就能施展父親的權威……”

‘啪’的一聲，書房一陣巨響。

趙明宜嚇得一哆嗦，才發現父親掃落了桌案上的茶盞。離得那麼遠，碎裂的瓷片飛濺在了的腳邊，可見爹已然是十分怒了。

忽然有點委屈。前世娘沒了，父親抬了新姨娘，相寧在六年里生了四個孩子，二房的下人跟伯父房里一樣全換了個遍，除了跟姐姐再沒人記得母親了。

“您為什麼生氣呢，是因為我說的都是對的嗎？您無法反駁……”抬起頭，眼里含著淚，卻是聽見啪的一聲，臉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的，忽然就聽不見聲音了。

父親打了一掌。

“蓁蓁，我沒打過你，可是你今日太不統了！”二老爺看著忽然愣住的兒，心里那口氣一下子提了上來，也氣得口一直起伏：“你嬸娘犯了錯，被罰去了家廟靜心兩個月，我看你也是被你母親慣的驕縱過了頭，也該去廟里反省段時間。”

“來人，替小姐收拾東西，把帶出去吧。”二老爺心里一火氣。

他沒想到自己在兒心里竟是這樣的。

話音落下，便有院里的僕婦進來。梨月守在門外，聽見聲音連忙上前擋住們：“你們干什麼，小姐是主子，豈容你們這樣手腳。”卻終究攔不住。

趙明宜被打懵了。臉上像火燒一樣，耳朵也聽不見，一陣天旋地轉，等過一會兒才發現眼前人影模糊。

“六姑娘，老爺發了話，您也別為難我們。”僕婦們互相覷了一眼，又看了看坐上氣得七竅生煙的老爺，終于上了手。

一邊制住呼喊的梨月，一邊把小姐帶出門。

趙明宜想推開們，卻發現眼前模模糊糊的，晃了晃頭：“你們在干什麼？”

“小姐，就聽我們一句勸吧，您怎麼能跟老爺置氣呢。”僕婦們還道幸虧是姑娘家，不容易掙扎，正要拘著走出書房，到了門前，一晃神卻發現眼前一道閃過。

簾子不知何時被人掀了起來。

門口立著一群人，簇擁著中間那位。

石青右衽直裰，腰束錦帶，姿筆，正靜靜地看著們，面冷到了極點。

“大……大爺，您怎麼回來了。”僕婦嚇得跪了一地。

趙明宜這時終于才緩過神來，抬頭便見那道高大的影站在面前，低低地喊了一聲：“哥哥。”明明方才被打也沒有哭，現在眼淚卻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在看見右臉鮮紅的印記之後，他的面更嚇人了。

手微微抬了的下：“他打你了？”

二老爺還在隔間里，只聽見外頭安靜了許多，以為已經將人送了出去。便在一旁緩和自己的怒氣。殊不知是因為下人嚇破了膽，都一齊噤了聲而已。

趙明宜了一步，想抬手抹淚，卻疼得‘啊’了一聲，腳下鉆心的疼。

才發現是踩著了打碎的瓷片。瓷片鋒利的尖端扎進了的腳心，疼得立刻咬牙，話都說不出來了。

眼淚又要落，卻未等反應過來，一陣騰空。忙抓住兄長的裳，攀住了他的肩膀。

“你母親在嗎？”他抱著徑直往外走。

趙明宜搖頭。

“那去我那里吧。”說罷，便帶著往閬山苑去。

他抱得很穩，甚至很輕松，溫暖而干燥的手攬著的膝彎和背，趙明宜卻不敢看他。

因為兄長的面實在很嚇人。

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一路無話。

他走得快，梨月在後差點跟不上。閬山苑的下人看見大爺竟然把六小姐帶回來了，更是十分驚詫，畢竟苑里還有男客。

趙明宜抓著兄長的上，鼻尖全是干凈而凜冽的味道。手心下朗而強健的男子軀……他的溫可比的高多了，一點都不一樣。

著脖子不敢，心里惴惴。

進了廂房，把放到椅子上，手要去的鞋。

“哎……”趙明宜嚇了一跳，整張臉紅了蝦，俯要去推他的手：“我，讓梨月來吧，或者找院里的媽媽。”眼睫上還掛著淚，卻是不哭了，臉紅撲撲的。

趙樞頓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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