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四十一年，出生在河間府，滄州趙家，真正的鐘鳴鼎食，名門族。是母親的唯二的兒，在那樣勾心鬥角的後宅，依然被母親保護得很好。後來母親離世，被兄長接走，去了天津。

兄長的權勢越來越盛，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幾乎沒有人敢違逆。

十幾歲的趙明宜，幾乎不懂得而不得是什麼滋味。想要的一切，都會有下面的人費盡心思送給。

直到那年，遇到了孟含章。

的心思怎麼可能藏得住，輾轉反側，心時晴時雨。孟含章被人抹上了舞弊的污名……第一次去求了兄長。

後來啊，後來的每一步，都走錯了。

雨珠砸得房頂發出有節奏的響音，眼前漸漸模糊，看不到了。

想起十五歲的時候，在天津兵備道衙署，在那里等哥哥下衙。那天是在中午，氣溫很舒服，沉沉的雲下了如瀑的雨，酣暢淋漓。打落了滿地的槐花。

空氣中都是花的清香。

“梨月，下雨了……”

第2章 醒來

隆隆——

天邊響起驚雷，靠著腳踏睡著的小丫鬟打了個機靈，似乎聽見有一陣小聲的啜泣聲，斷斷續續，還夾雜著幾聲模糊不清的囈語。

梨月嚇得立馬掌了燈，端著燭火走過來，小心地掀開帳簾。

只見踏上的小姑娘臉上掛著淚，面蒼白，鼻頭卻是紅的。

抓著被角，小刷子一般的睫微微發抖，像是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呼吸越來越重，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也抖起來。

梨月慌了神，趕忙上前握住的手：“小姐……小姐您怎麼了。”

“快來人啊，快去請夫人。”

明宜是在母親的安聲中醒來的。

猛地睜開眼，重的氣聲伴隨著二夫人的安，一下子涌的耳中。

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模糊一片，只依稀能辨別出母親的廓。

“娘……”

有人將摟在了懷里，一遍一遍地拍著的後背，明宜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哭不出聲，因為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啞的，像燒紅了的火鉗烙過似的，疼得厲害。上也疼，全的骨頭似乎被什麼軋過，在皮里翻騰，就像死的時候那樣痛苦。

漫漫長夜，痛了一晚上，終于在天方破曉之際緩緩睡去。

三月春暖，院子里的樹木都了新芽。

過窗隙照進來，灑在藕荷織錦花帳上，影明滅參差，使得簾帳上的錦紋若若現。

明宜坐在榻上，順著後背靠的迎枕微微下陷，將手出簾外，好讓大夫方便替診脈。

“小姐應是了驚，再加上近來春寒，冷熱不定，有些著涼，這才病得嚴重了些。”

林氏聞言，擰著的眉心終于舒緩了開來，揮了揮手，讓丫頭將老大夫送出門去，而後才拉開簾帳，將昨夜哭得可憐的兒摟進了懷里：“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嚇死為娘我了。”

趙明宜被抱了個滿懷。

鼻間滿是林氏上淡淡的桂花香，溫暖又好聞，還讓人很安心。抿了抿，用力摟住了林氏的脖頸，哽咽道：“母親。”

“老太太也是個狠心的，打了戒尺還不夠，還要你跪佛堂，眼下這天氣忽冷忽熱的，誰能得了。到底不是自個兒孩子，打也不心疼……幾天前壽哥兒摔破了點皮看心疼得跟什麼似的。”林氏說著說著，眼眶忽然紅了起來，一直著的背。

趙明宜心下驚懼，到了林氏懷里。明明已經死了，那種五盡失的窒一直縈繞著，可是現在能呼吸，能看到，也能聽見林氏低罵的聲音。

而且，母親說的事，記得很清楚。是十四歲的時候因為在上香途中，幫了來京尋醫的含章，鬧出了閑話，被祖母責罰。

在佛堂跪了三個時辰，老太太命嬤嬤打了六戒尺，尺尺到，也因為這件事，記了孟蹊很久很久。以至于後來春闈那年，的目越過那樣多優秀的舉子，只看到了他。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很多年，可現在為什麼好像正在經歷，一切都沒有發生。

母親也已經故去很多年。

頭很痛，好像炸開了一般，只在林氏懷里不住地泣。

林氏慌了神，又是一陣摟一陣哄。

直到深夜，林氏離開，邊的婆子丫鬟都退了下去，只有梨月睡在離不遠的屏風後。

“小姐，要喝水嗎？”梨月探過屏風，見坐了起來，忙也套了服過來。

蠟燭點燃，套上燈罩，房頓時亮了。

梨月舉著燭火走來，坐在腳踏上，應該是怕害怕，一時也不著急離開，就這麼陪著。

“梨月，我今年是不是還沒有過生辰，我好像記不清了。”

昏黃的燭火下，一張稚的小臉麗又蒼白，鼻子也紅紅的，梨月了小姐的額頭，發現似乎已經慢慢退燒，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小姐您記錯了，您是正月的生辰，早就過完啦，夫人那天還給您請了戲班子呢，您可開心了。”

明宜忽然回過神來。

既然如此，那今年就是承乾三年，還未行及笄禮的時候。剛過完十四歲生辰。

白天還未覺到，眼下心平復下來，忽然察覺到手上火辣辣的疼。抬起手，看見掌心包裹的紗布，想起來這是祖母命嬤嬤用戒尺打的。

已經上過藥，卻還是疼得厲害。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祖母不喜歡。因為有一個出商賈之家的母親，老太太覺得商戶市儈，便也連帶著不喜歡母親生的兩個兒。

另外，父親沒有納妾，這讓老太太很是不滿。

趙家祖籍河南，祖父這一脈是主支，有五位叔伯。

父親行二，與伯父是祖父原配夫人所出。三老爺是老太太的兒子，眼下正留京任職，余下兩位叔父都在地方供職，甚回京。

祖父如今正任吏部尚書，加太子太傅。雖說眼下立太子還是沒有影兒的事，可也能窺見祖父深得圣心。

趙家這樣的大族，很講究子息繁盛。幾位叔伯生下嫡子後都開始往房里抬姨娘，膝下也是子嗣眾多，老太太很滿意。

只有爹十分不一樣。

二老爺長得一副好容貌，俊秀文氣，做得一手好文章，當年科考也是極為出彩的績，大好的仕途卻偏偏不走，要去深研書畫，立志為大家。

這般不走尋常路也就罷了，祖父當年為他選了一位商賈之家的兒，他竟也沒有異議，娶妻生子後，好像就完了任務，一心研習他的書畫。母親膝下只有兩個兒，嬤嬤說生之前，林氏還懷過一胎，可惜沒有保住。

二老爺沒有兒子，也沒有納妾，興致來了逗逗兩個兒，與妻子吵兩句，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可是老太太不喜歡。

認為林氏善妒，沒有盡到作為妻子的本分。

這麼多年來，婆媳之間也只是表面的和氣罷了。當年祖母手姐姐晗音的婚事，姐姐過得并不好，母親因此也記恨上了祖母。

“梨月，這些日子，二房有多出來什麼人嗎？”想起來什麼，眉心一下子擰了起來。

“沒有啊。”梨月搖搖頭，仔細想了想，低聲道：“倒是三老爺，老太太邊有個很伶俐的丫頭，這兩日賞給了三房，我聽三房的媽媽說，可能要擺兩桌席面呢……抬的是正經的姨娘。”

說完，梨月趕忙回過神來，想起來這不是跟小姐妹閑話，連連呸了兩聲。

怎麼能跟小姐說這個呢！

于是地閉上了。

明宜暗自松了口氣。

因為知道，沒過多久，他父親邊也會有一位姨娘，也是老太太賞下的。那位姨娘很有幾分手段，父親很寵，母親吃過很多虧。

母親去世，也是因為那位姨娘胎，父親與母親大吵了一架。母親很失，連夜回了林家，卻在路上遇見暴雨，山洪傾泄，一夜之間就沒了母親。

“小姐，您怎麼哭了……”梨月小心翼翼地放下燈盞，探過來給拭淚。

趙明宜後知後覺地了臉，才發現自己哭了。

抹了眼淚，隨口道：“沒事，方才有只小蟲子飛進我眼睛里了。”

梨月點點頭，低聲安：“小姐別難過，太太都說您很好……人家千里迢迢過來尋醫，幫一把不知道勝過求佛念經多年積攢的功德呢，您別往心里去。老太太不過是不喜歡二房，故意找夫人的錯呢。”

求佛念經說的是祖母。

後院有一間很大的佛堂，是專門供老人家誦經的，平日里姊妹媳婦們犯了錯，差不多都得去那兒跪上幾個時辰。

明宜在榮安堂一向小心翼翼，便也沒怎麼去過。只有這次，是實實在在的一去就跪了三個時辰，膝蓋都腫了，回來就發燒，鬧了好幾日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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