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班十幾個人。

從小泡奧數輔導班長大，個個傲氣，當自己是下一個高斯。

上課打傘的，掛耳機搖頭晃腦聽說唱的，戴墨鏡補覺的……

林瑯這輩子見過的怪咖都集中在這了，萬癲叢中一點靜，再裝的酷哥都顯得格外可親。

一年下來他都寡瘋了，急于找個正常人當集訓搭子。

今天正好到一塊收試卷，他還想趁機跟許霽青聊兩句，一抬頭人已經點好試卷紙，推門出去了。

林瑯一個彈起，小跑兩步跟上，撞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你怎麼不等我啊？”

許霽青往旁邊閃開，“這點活用不著兩個人。”

“……這話你跟張教說，別到時候你差了，哥們自己死了。”

林瑯雙手兜，還想著他剛剛看啦啦隊練舞那事，“你這麼著急干嘛？”

許霽青沒看他，“一會有點事。”

“下樓看黃薇薇啊。”

林瑯覺得自己推理絕穩，嘖一聲，好大哥那味有了，“懂，三樓還是太遠了，你又沒遠鏡。”

許霽青：“那是誰？”

“……臥槽你真的假的。”

這回到林瑯驚訝，來回掃視他神，“校門口大屏宣傳片總看過吧，c位跳舞那仙小姐姐。”

許霽青神未變，“沒印象。”

林瑯嘖了聲，本不信。

“那你剛剛看誰，姜禾，趙思雨，還是六班的沈舒怡？”

他又點了幾個名字，都是啦啦隊的前排孩，可邊這位都毫無反應。

男生之間的破冰話題就那些。

游戲，球類，再加上孩。

許霽青完全不接話，搞得他怪沒面子的，有種品味被嘲諷的惱。

離張建元辦公室還剩最后兩步，林瑯實在猜不出來了，窗邊正好有只胖乎乎的小白貓躍上空調架，在紅磚欄桿上走了兩步。

他給自己找臺階下，嘟囔了一句，“行行行，我就當你看小貓。”

許霽青步伐未停，卻是看著那只貓沉默了兩秒，想起了一雙水滟滟的杏眼，“算是。”

哪個生好看，誰喜歡誰。

許霽青沒談過，對這種話題也毫無興趣。

從記事開始，他聽得就是林月珍的啜泣和尖，挨得是鐵架和酒瓶，要護住許皎皎，還要日夜不休地賺錢還債。

在那樣的家庭長大，為了活下去就耗盡了全部的心神。

喜歡是什麼，被人該是什麼滋味？

許霽青不知道，也想象不出來。

這對他來說太奢侈了。

十七歲這年，許霽青在江城的第一個夏天。

他只是遇見了一只養不起的漂亮小貓。

永遠不會屬于他，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哄高興，可沖他喵喵，他就想什麼都答應。

只要他有，只要他能。

毫無道理，就像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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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的時候天天厭學。

只有進了社會才知道，這時候小小的煩惱有多簡單。

逐漸適應了高中的生活節奏，蘇夏這周過得比剛回來時瀟灑多了。

最難的數學和理，現在有了外掛，本不愁作業。

仗著校樂團的老師照顧，還把何苗拖進了省青樂團選拔小群，每天晚飯后，何苗都會跟著鉆進藝樓小琴房，練到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再出來。

蘇夏的大提琴是自己背來的，鋼琴卻不是。

剛去第一天，紅絨布一掀，嶄新的施坦威三腳架鋼琴閃閃發亮。

何苗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連呼使不得，手都不敢往上放，“這不是周知晏練的那臺琴嗎……”

“誰跟你說是他的。”

蘇夏坐沒坐相地往小沙發上一歪，拍拍自己的脯，狐假虎威，“這棟樓都是我媽媽捐的。”

“蘇士現在不在，小蘇士替說了，你想彈隨便彈，誰來都搶不走。”

何苗眼里都快有淚花了，“嗚嗚夏夏你也太好了。”

蘇夏哼哼，“才知道？”

“再酸罰抄我的名字一百遍。”

新琴房的隔音效果特別好，舒服的靜音新風吹著，甚至還有蘇夏早就放在這里的零食——

薯片餅干巧克力都有，之前給周知晏買的。

蘇夏不是那種分手了會扔東西的人。

該花花，該省省。

認真做功課選出來的進口好貨，扔了多浪費啊，不懂欣賞是他的損失。

不良湊了一屋，初心保持三刻鐘就很了不起了，兩個生剩下的時間全在八卦。

話題在全校風云人上兜了一圈，最后又落回蘇夏邊那個神空位。

“以前只聽說他們數理免修，現在才發現只是學籍掛靠在咱們班，不會下次見許同學就是拍畢業照了吧？”

蘇夏隨口應，“那倒不至于。”

掛靠學籍這件事知道。

隔壁實驗班掛了好幾個搞理競賽的男生，跟何苗說的一樣，要麼在學校培訓要麼在哪上小課，保送大字報出來之前，就在樓里沒見過人影。

可許霽青不一樣。

在印象里，上輩子許霽青回來上晚自習的概率還高，睡得迷迷糊糊起來關窗，總能看見最后排的垃圾桶旁邊有人。

只要不是有什麼比賽，或者外出集訓。

許霽青就坐在那，同一件長袖校服洗得發白，卻始終潔凈。

拉鏈拉到最上，肩膀瘦削寬闊，再往上是鋒利的下頜線，和繃的薄。

四班的推拉窗壞了好幾年，因為后面沒坐什麼人，一直沒報修。這邊關上，許霽青邊就一條。

夏天還好些，趕上下了雨的冬夜，連哈氣都是白的。

寒涼的風里，許霽青卻仿佛沒什麼覺。

他就坐在那專心致志地刷國賽模擬題，清冷的眉眼低垂，鼻梁英，燈照得他皮冷白，無論怎麼拖那扇窗，都沒說過一個不字。

“可能過兩天就回了吧。”

何苗嗯嗯點頭，“再不濟還能去看嘛。”

“我有朋友在行政樓一樓的競班，前兩天還跟我說，許同學現在太有名了，因為S班上下課時間和別人不一樣，好多生趁他們上課過去觀。”

“怎麼那麼大膽，那可是校長辦公室隔壁，也不怕被抓住。”

這倒是和記憶里差不多。

就是景點不在四班，改地方了。

上輩子是什麼反應來著，也記不清了。

好像是狠狠拿來給周知晏做襯，在狐朋狗友面前拉踩了一番。

可現在這會，蘇夏聽來聽去，竟莫名有些得意，抬眼時亮晶晶的，“好有品哦。”

“都跟你說了，他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