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心里五味雜陳。

見半天沒回應，周知晏又問，“生氣了？”

兩人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蘇夏費了點勁才把那些下去，答得很敷衍，“我沒氣，一點氣都沒有。”

“你趕走可以嗎，以后也別來了，丟人的。”

好好的高中，上這麼個腦，是真覺得沒臉。

學生會中午還得查紀律，人員聚集一律扣分。

班長在門里站著，跟園保安似的，四肢并用，攔著一群想出來看熱鬧的男生。

一浪一浪的起哄聲里，生白皙的臉撲撲的，純粹是因為尷尬。

周知晏卻誤會了的意思，以為臉皮薄，很輕地笑了笑。

蘇夏家有錢，而且還是很高調的那種有錢。

誰不知道啊，全校鼎鼎大名的公主，對外人一直搭不理的，唯獨眼跟在他后跑了一年，對視一眼都臉紅半天。

早晚一條短信噓寒問暖，一年多都沒斷過。

江城的夏天火爐似的熱，暑假前的年級籃球賽，只要他要上場，籃球場邊必會出現一排排加冰的茶，替補的隊員都能蹭上一口。

更別提上周的生日宴。

他隨口夸了句哪個球星的鞋好看，一直沒說話的蘇夏就掏出了手機，在角落里刷了一晚上那家奢牌的同款。

三四萬的聯名限量款球鞋，生付錢時眼睛都沒眨一下。

周知晏父母是制的高，邊不缺桃花，對這種類型的生沒興趣。

每次邊朋友調侃地喊“駙馬爺”，他都忍不住地不適，唯恐旁人真以為他和那個小胖妞談上了。

可捫心自問，誰被這樣追不虛榮？

他也無法免俗。

從小耳濡目染，周知晏早就明白，仕途想要走得長遠，什麼都不如錢權實惠。

整個江城，家里有蘇夏這種資產的姑娘，尾都恨不得翹到天上去，沒十分之一聽話。

這也是他始終無法狠下心拒絕蘇夏的原因。

可從上周末就像是突然轉了，一條消息都沒有，也沒跑來他家附近裝偶遇，估計是鬧小脾氣了。

周知晏耐著子解釋，“上周我過生日，本來想讓司機送你，結果散場之后沒找到人，還是問了才知道，你喝多了之后自己回家了。”

蘇夏沒說話。

估計別扭的點不在這。

周知晏思索了兩秒，又道，“你拿來的蛋糕，他們可能是以為餐廳送的，才會隨手往人臉上抹著玩，我說過他們了。”

他頓了頓，好看的眼睛里有些歉疚，“……是你自己做的嗎？”

事實上，蘇夏的蛋糕之所以會被糟蹋，除了放的位置不起眼，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丑。

胚歪七扭八，抹面也不平整。

裱花都化了，和水果堆在一塊，怎麼也看不出原貌。

周知晏心里有個答案，沒說破，靜靜等著眼前的生確認。

可出乎他意料。

蘇夏茫然了一瞬，很快又搖了搖頭。

“當然是買的啊。”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就算喜歡到掏心掏肺了，也犯不上下廚縱火證明自己。

只是那天下雨路，外賣小哥電車沒停穩，在餐廳樓下呲溜出去老遠，搞得只能拎一個丑蛋糕上去，自卑了好幾分鐘。

只要和周知晏扯上關系，的黑歷史就怎麼挖也挖不完。

蘇夏心好累。

“你還有別的事嗎？”

只要能把周知晏趕走，覺得學習都特別有意思，“我們班課趕得的，我得回去預習了。”

周知晏黑眸盯著，“只是為了躲我的話，你沒必要扛。”

“啊？”

蘇夏沒聽懂，迷地抬頭。

“我邊那些人口無遮攔，說了重話惹你傷心了，是他們不對，我替他們跟你道歉。”

“緒不好可以，但不用為了我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以你現在的績，選理科不會有太好的出路。”

男生聲音很有磁，甚至算得上是溫。

可蘇夏沒心思細聽。

許多忘了好久的事涌腦海，和何苗吃飯時的話一聯系，全都想起來了。

十班是文科班。

這學期分科之前，和周知晏是同班同學。

高一下學期春季運會上，負責給十班舉牌子。

一中每年運會都辦得盛大，各班的舉牌生無不盛裝打扮，跟選有的一拼。

蘇小娟得知之后很興，早早就給準備了一高定禮，平口肩，擺直到腳踝，無論怎麼看也算不上暴。

可蘇夏上的，平常穿寬松些的服還好，頂多被人說兩句胖，一穿上這種的子，口就勒得繃繃的，像是要溢出來。

那時臉皮薄，怕人說閑話，臨上場又把校服套了上去。

運會當天烈日炎炎。

蘇夏長袖校服里捂著的禮服，又局促又熱，卷好的頭發浸了，趴趴地在額前，顯得臃腫又狼狽。

場式伴著音樂走完，周知晏倒是沒說什麼，邊坐著的兄弟噓聲不斷。

蘇夏攥著冰涼的手坐下，班上有好心的生跟說悄悄話，說那群男生里有人拍了的照片，裝作外班人發了表白墻。

那帖子不長。

附了三張照片，正面側面都有。

后來被全校當了笑話，嘲笑了大半年。

【投稿：不是說建國之后軍火收歸國有了嗎，哪來的坦克？】

【十班舉牌的誰啊，前面好幾位仙小姐姐剛走過去，這位跟紅皮花生似的，差點把我笑死，什麼時候的混搭趨勢啊，太多拉鏈炸了，小心機遮丑呢？】

學校里敢明著玩手機的還是數，回復的人不多。

沒想到晚上一回家，帖子的熱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匿名評論一眼不到頭。

蘇夏睡前打開看了眼，沒幾行就把屏幕按滅了。

【你的膽量我喜歡，你的帖子記得刪[心]】

【大膽刁民！公主也是你能妄議的嗎，人家有校草護著，小心周知晏揍你】

【聽說上次檢重才120？怕丟人著改的吧，就你們公主那個膀大腰圓的樣，校草抱得嗎？別把人家骨折沒法彈琴了哈哈哈！】

【周從來都沒承認過好嗎，我十班我最清楚，每次有人駙馬爺周那個臉黑得，估計惡心都要惡心死了……】

【故意拍丑照掛人又高貴到哪去了，我覺得公主好看的啊……夏天經常見穿短，白得像會發一樣，上還香香的。】

【樓上圣母誰啊，去過菜市場嗎，越的豬越白，隔壁家的小孩都被香哭了】

【話說回來，卷校服子那個穿法，跟啦啦隊的黃薇薇學的吧，也不看看人家腰比大都細，建議先減五十斤再當學人呢，看著怪可憐的。】

【公主在看嗎，別你的大撒你的錢了，先去做個脂手吧】

……

十六歲的小姑娘能有多堅強。

蘇夏努力深呼吸，拼命對自己說別在乎別在乎，還是沒憋住眼眶里的淚，悶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過了個周末返校，老師發了文理分科意向表。

蘇夏一秒都沒猶豫，就在理科那一欄打了勾。

就算還喜歡周知晏。

就算心臟很大，能把自己哄好。

也想離這個班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