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

溫年下午回家的時候, 溫如華已經到家了，一起簡單解決了頓晚飯。

窗外著的昏影，溫如華在廚房裏洗碗, 在地板投下斜長的影子。

溫年看著被暈籠著的側臉，有些稍稍出神, 輕聲道：“媽，一會我帶你去個地方。”

溫如華朝笑道：“好。”

傍晚時分，天邊漫延著橙紫晚霞, 們母倆一起出門。

溫年開出車庫裏的白車。

溫如華坐進副駕駛座裏, 卻遲遲沒有系上安全帶。

溫年朝著看去，發現的眼裏帶著滿滿的笑意, 也不自覺笑了笑：“媽, 你怎麽看著我一直笑？”

溫如華將安全帶系上，笑道：“看你一直在走神。”

溫年緩緩眨了下眼睛，再次想起周齊斯下午說的那句話。

——周太太, 也不是所有的撒，對我都有用。

可等溫年看過去時，男人神如常, 仿佛剛剛錯的一拍心跳, 只是一時生出來的錯覺。

“小年，怎麽了？”

聽到溫如華的喚聲, 溫年稍稍回神, 搖了搖頭：“沒什麽, 我們走吧。”

餘瞥到溫如華一直在笑, 溫年知道多半是看出了端倪, 臉頰有些發熱，還是佯裝沒看到, 啓車輛超前駛去。

一路駛向翠苑街，溫年朝著熙攘街道看去，街角兩層獨棟的小樓，臺上種著風車茉莉，花期未到，一片青翠綠意，一眼去，是很顯眼的建築。

溫年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裏頭很幹淨，看起來是前兩天剛清掃過。

溫如華跟在溫年側，兩人上上下下都看了遍，確實如之前所說的，一樓是餐區和活區，木梯上是二樓自習區，最頂上是閣樓，方方面面挑不出一點錯。

“媽怎麽樣，喜不喜歡？”溫年輕笑了笑，“是齊斯送給你的禮。”

“喜歡t倒是喜歡。”溫如華稍頓，有些猶豫地說，“就是太貴重了。”

溫年知道溫如華的子，一直是不習慣麻煩，也不習慣虧欠別人的，旁人對三分好，總是要回報七八分的，口吻認真地說：“都是一家人了，自家兒兒子為長輩做的事，也不能算是麻煩，我跟齊斯商量過了，媽喜歡熱鬧，也喜歡照顧小孩子，在這裏開家托管，離我也近，沒事我們也可以過來看看你，媽過得好，我們小輩也安心。”

溫如華環視了一圈這家獨棟小樓，能夠到自家兒和婿的用心，也不好辜負他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晚上特意打了通電話給周齊斯道謝，叮囑他有空常來家裏坐坐，給他們這對新婚夫婦做頓大餐。

溫年在旁聽到，擡頭輕笑道：“怎麽齊斯要來，媽就特意要做大餐？”

晚上客廳裏很靜，聽筒裏傳來一道懶怠嗓音：“溫姨，小年這是吃醋了。”

就像是在耳畔近響起般，溫年聞言微頓。

溫如華也只是一個勁笑，看向溫年的目，含著幾分揶揄。

之後幾天，溫如華一直為小店張羅，小區裏的小姐妹們馮姨和康姨，也跟著一起挑起店的裝飾，在簡約和話風裏猶豫著做選擇，又在朋友圈子裏到為宣傳，說是要第一個把自家的小孩子送到這裏。

溫年看得出的開心，家裏每天都聚滿了人，始終熱熱鬧鬧的。

有時候，在木桌上寫著教案，窗外正好，鳥聲清脆，遠遠看到沙堆旁的孩子們互相丟著沙包，不時從門裏傳來一陣錯的笑聲。

最為普通的午後，溫年會不自覺輕聲笑出來。

周齊斯在國外出差，之前說的有關準備驚喜的事，自從那一天開始，也沒聽他提起過一次，就這樣擱置起來。

關于玉蘭街的婚房，鑰匙已經送溫年的手上，這些天溫如華張羅小店的同時，也在幫收拾行李。

搬去同居的事，已經排上日程，整理房間時，溫如華時不時叮囑幾句，說是新婚夫妻在一，有事不要吞在心裏，要想辦法及時通，不要日積月累地産生隔閡；又說互相都照應著彼此，不要讓一時的緒上頭，兩個人相總是需要時間和包容的。

溫年笑著一一應下。

明明兩居室的小屋，看過去東西也不是很多，卻在兩人整理中，翻出了比意想中要多得多的件：從小拿到大的獎狀、只用了短短半個月的芭蕾舞鞋、一起做的手工紙燈籠、多達半面櫃的各種書籍……

以及整整幾大箱的明信片和信，過去的近二十年生活裏，每逢各種節日，乃至二十節氣，們總會互相送一張明信片，就連世界環保日都難以幸免，至于每年生日、新年的互通信件，更是一個不落。

這家小屋承載著們太多的回憶。

晃眼一星期過去，溫如華的山城之行終于啓，的行李很，只裝了個24寸小箱子，比起往常穿的素，溫年給挑了一大半明彩的服。

溫如華有些猶豫，覺得是不是太惹眼了點，溫年很甜，說媽在心裏就是最的，還惹得很不好意思。

徐慎上門來接溫如華。

溫年站在玄關前，角泛起淺淺的笑意：“徐叔，媽好不容易出趟遠門，我就安心把給你了。”

徐慎立刻說：“絕對保證完組織下達的任務。”

溫如華聽他們一來一回的，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下。

時候不早了，徐慎收起拉桿，自覺提起溫如華的行李箱。

溫年跟他們笑著道別，溫如華走在前頭，徐慎拎起行李箱，在下了幾步樓梯，回過頭，悄悄對使了個眼。

溫年輕輕地笑了下，用形比出一句“等我”。

周五上完上午的課，溫年簡單解決了頓飯，就登上了前往山城的高鐵，卻沒想到之前約好的包車司機臨時有事，放了的鴿子，溫年只能選擇備用方案，在附近租賃公司租了一輛白車。

要去的地方是熊形山，坐落在偏遠地區，四面環山，前往那裏要穿過長長的環湖公路，也是他們計劃的開端地點。

行駛到半道，車突然拋錨，溫年下車看了下況，本來想打電話給租賃老板求助，卻發現手機信號很微弱，幾乎發不出去任何一條消息。

四月裏天還暗得快，悠深的夜空如蒼穹，這裏靠近湖泊，晚風裹著寒氣，溫年穿得單薄，被風吹得下意識瑟了下。

只能寄希租賃公司人員明天上班的時候，通過GPS檢測到在遠停留過長時間的異樣。

隨著時間的流逝，的手機用了近三年，電池功能并不是很好，在這麽一長段路程中，手機的電量已經呈現不健康的狀態。

四月是這的淡季，很倒黴的是，始終沒有任何一輛經過的車。

但同時溫年也很擔心有車經過，一個獨，在一片黑暗中，難以生出半分安全。

忍不住生出讓安心在車裏住上一晚的想法。

濃重夜裏，溫年被不安定團團包圍，只能把手機屏幕亮度調到最低，盡可能拖長待機的時間。

溫年將車門鎖住，車也不敢開燈，完全不敢睡，更不敢分神，視線時刻注意著車窗外的向，神高度集中，像是一繃的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逐漸模糊了時間的知力。

直到遠方雙閃燈亮起，在夜裏懸熾熱的團，溫年有些不住這道刺目線，下意識手擋在眼前。

那輛打著雙閃的車逐漸迫近，一時間溫年心裏冒出很多想法，如果是好心人經過，那就是的得救，不用在車提心吊膽地過上一夜。

但如果是有不軌意圖的人，下車就是危險的開始……

反倒是近了，雙閃燈卻滅掉了，在安靜中，溫年聽到一陣車門開關的聲響。

溫年盡量把放低，視線牢牢鎖定窗外，濃重夜裏，依稀像是一道高大的影。

車窗被敲響的那刻，溫年覺心跳都蹦到了嗓子眼，手指握住的太傘的傘柄，是此時唯一能給予自己安全的武。

可是就在下一秒，車窗外傳來悉的低沉嗓音。

“溫年，是我。”

溫年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下一秒，又聽到他開口：“把車鎖關掉。”

幾乎瞬間，作快于思緒，等溫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車鎖關掉了。

隨著車門從外面打開的聲響，男人俯瞥來，流淌的夜，依稀勾勒出深邃優越的廓。

繃的肩膀微微下陷，因過度張弓起的後腰，在這麽一瞬間化，溫年有些力地向前傾去。

寬大手掌握住纖細手腕，將這道單薄影半擁到懷裏，傳遞著那悉的灼熱溫度。

溫年微張著，因為高度張，過快的心跳紊，扶住男人小臂的纖細手指，還有些微微抖。

對方也不催促。

過了好一會，溫年總是恢複了如常緩息，思緒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回來。

稍稍起，從那道給予安定的懷抱裏起，慶幸地說：“齊斯，還好來的人是你。”

“徐叔說一直聯系不上你，巧我來江城理事。”周齊斯聲質偏冷，在此時裹了上了幾分沉聲，“溫老師，你斷聯了五個小時。”

江城離山城不算近，飛機也需要一個半小時，更別提在環江公路上行駛了足足兩小時，要在短短五小時找到，那說明周齊斯幾乎是得知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在不清楚是否失聯的況下，就已經出發來找了。

溫年頓時覺心跳錯了一拍，微張，有些驚愕地出聲：“所以你直接就來了……”

“溫老師，很多不必要的意外，都是存在著那麽一點不必要的僥幸心理。”

周齊斯沉聲開口：“溫老師，我不是會讓自己後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