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紀事》 第22頁
夏清晚陪喜說了半晌話,下午三點,喜被看護推出去做復健。
病房里只留下夏清晚和夏明州。
夏明州笑嘻嘻低了聲音說,“你放心,喜住院的事,我沒跟我爸說。”
“嗯?”
夏明州細細講起原委,夏清晚這才知道,王敬梓帶著看護去家里拿東西時,跟夏明州了個正著。
“我知道有事瞞著我爸,不過,老人家不想說,總歸是有原因的,我不會問,也不會多事。”
夏清晚笑了笑沒說話。
夏明州說的是真是假暫且不論,總覺得,夏長平并非一無所知。從之前那次他的口風就能聽出,他有自己的信息來源。
這時候手機響了。
來顯是「葉先生」,夏清晚對夏明州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走出病房,反手帶上門,走到走廊盡頭,這才點了接通。
“……葉先生。”
“有空嗎?”
“現在?”
問。
“嗯。”
“在哪里見呢?”
“我家。”
葉裴修語氣平淡,仿似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夏清晚心口卻滯了滯。
陷沉默。
如果提出讓他換地點,未免鬧得太難看,何況,一個送謝禮的人,哪兒還能挑揀那麼多呢。
但是……
不出聲,葉裴修也并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
過片刻,夏清晚說,“我回家一趟,然後打車過去您那邊。”
聽那口氣,仿佛是咬牙關,下了很大決心一樣。
葉裴修問,“記得路嗎?”
“記得。”
掛斷電話,夏清晚回過就看到夏明州站在病房門口,若無其事地笑看著。
面如常,走近了,“哥,我有事先走了。”
“去哪兒?我送你。”
“回家,不用送,我打個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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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晚回家拿上兩包白茶,打車前往葉園。
下車穿過崗哨所在的大紅門,經過停車場進月門,已經開始張。
如葉裴修所說,他又不吃人,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怕什麼。
友婚自由,若是執意不肯與他朋友,執意不肯再與他有什麼牽扯,他總不至于強迫什麼。
來到主樓門前,曲指敲門。
半晌沒人應。
夏清晚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沒看到門鈴按鈕,索打了通電話。
接通之後,葉裴修說,“門沒鎖。”
輕輕一擰,門果然開了。
玄關擺了一雙嶄新的檀褐小羊皮拖鞋,像是為準備的。夏清晚換上,走近室。
已是傍晚時分,室沒有開燈,一片昏茫,角落的雲太湖石靜靜落下暗影。
轉過視線盲區,過落地窗,看到戶外池塘邊,葉裴修在楠木椅上坐著,寬肩窄腰松弛倚著靠背,肘搭著扶手。
又到初次見他時的那種冷寂。
不知為何,有種覺:他的生活像是一場苦修。
落地窗半敞著,初秋的微風徐徐吹過,白紗簾被揚起,飄飄,襯著滿室久浸歲月的古董名,像斷壁殘垣的戰場上被忘的古老旗幟。
夏清晚曲指輕扣落地窗門的邊緣。
聽到聲響,葉裴修偏過頭來看一眼,略抬了抬夾著煙的那只手,“你先坐,我完這兒煙。”
夏清晚這才注意到他在煙,指間一縷煙霧裊裊升起,映著西邊的夕,很有種幽長的意味。
讓人錯覺似是置夏日悠長的日暮,永遠燃燒不盡的日暮。
夏清晚在沙發上等了十分鐘,葉裴修走進來,忙站起,“我——”
“我去洗個澡。”
不日不夜的,洗什麼澡?
夏清晚卻也不好問出口。的眼神像極了初次一起吃飯見他大特時候的樣子,葉裴修不由失笑,解釋了一句,“了煙的。”
點點頭。
只能又坐下來等待。
真是奇了,上次來,是他坐等洗澡,這第二次,又是坐等他洗澡。
等了大約十五分鐘,葉裴修從臥室方向走過來。
他換了服,槍灰香雲紗襯衫,同系西,沒系皮帶,松弛隨意之中,又有一矜貴的氣度。
“什麼樣的白茶?給我看看。”
見他終于主提及正題,夏清晚松了口氣,傾拆開茶葉的紙盒包裝,迫不及待似的把那包裝團一團,要塞進紙簍里,手臂剛出去,卻在半空中被他截住。
葉裴修住的手腕,另一手從掌心掏出那包裝紙,失笑說,“做什麼扔的這麼著急,我看上面有字?”
夏清晚收回手,沒說話。
換來換去,最終,還是把包裝換了自己手寫了字的一張山水圖紙。拆開的時候覺得有點拿不出手,想索丟掉,沒想還是被他注意到了。
葉裴修把皺的包裝展平。
上面寫著兩排字。
「至葉先生:
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舊式的從右至左豎版寫法,字清雅勁秀,一看即知是練過書法的。
葉裴修低頭仔細看了兩遍,抬眼,“你寫的?”
“……嗯。”
當真是字如其人。
“很漂亮。”
“禮不值錢,所以想著聊增一些趣味,不至于顯得太單薄。”
輕聲解釋說。
葉裴修把包裝紙放回茶幾,手兜低眼看沙發上坐著的,“那就試一試你送的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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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注:“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出自蘇軾《江南》
因為上夾,所以下一章10號23:00更新,之後固定為09:00更新,謝大家的支持,這兩章給大家發紅包~
第17章
“會泡茶嗎?”
“會一點。”
在家偶爾會給泡茶,也算是輕車路。
“我有沒有帶你看過茶室?”
“……沒有。”
葉裴修往客廳另一邊走,微偏一偏頭示意跟過來。夏清晚起跟上去。
客廳寬大,走近了才注意到這邊有一道八折扇的花梨木螺鈿清漆屏風,繞過屏風,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半開放式茶室。
窗邊一席矮榻,其上橫擺著一條黃花梨長桌,一整套窯茶依次擺開。
白紗簾半敞,隔著微茫的暮,能到窗外池塘另一頭的簇簇竹影,曲徑通幽,羅漢松巋然不。
整個茶室古樸清幽,設計時想必頗費了一番心思,坐下喝茶時,眼角余皆是窗外的松風竹韻,很有風雅的意趣。
這時候葉裴修掌心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顯,道,“我要接個電話,你先試一試趁不趁手。”
夏清晚點點頭。
本來還有點張,他一走開,終于放松下來許多,更有余裕細細欣賞茶室的陳設。
月白茶,胎質細膩,莊重典雅。
黃花梨長桌兩邊各有一把帶靠背的低矮懶人椅,夏清晚在椅墊上坐下來,把自己隨帶的包放在窗下。
傾取過茶則,提著白茶茶包,往上面倒上些許茶葉。
椅墊離長桌有點遠,傾時,鬢邊頭發散下一縷,從肩後到了臉側。
像是習慣了這小小的干擾,也沒去管。
站在博古架旁講電話的葉裴修側著看過去一眼,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秀的鼻梁。
他看半跪在矮榻上,從包里翻出發圈,把頭發在腦後挽了一個髻,而後溫杯潔,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側臉清雅沉靜,腰曲線映著窗外的竹影,一勁一,顯出一種細雨翠竹的冷。
葉裴修掛斷了電話。
投茶之後,夏清晚輕搖蓋碗,低頭嗅了嗅香氣,正要仔細品味,察覺他的影近了,不由抬起眼來。
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沉靜幽邃。
葉裴修手兜站在矮榻邊,不聲問,“什麼味道?”
夏清晚舉起茶碗。
矮榻與地板有一定高度差,然而這高度也不足以讓坐著的把茶碗舉到他臉前。
葉裴修手稍稍往上托了一下的掌,微微彎,揭開蓋子,輕嗅了一下。
清幽的甜香。
冷調。
夏清晚收回手,手上繼續泡茶,也沒看他,狀似若無其事,問,“您喜歡這個味道嗎?”
“喜歡。”
葉裴修在長桌另一側坐下,松弛倚著靠背。
倒掉第一泡,第二泡倒了七分滿,夏清晚說,“您嘗嘗。”
無聲品茶。
初秋涼風習習的傍晚,微風輕拂,窗外竹影婆娑搖曳,茶清香氤氳開來,眼前的一切,意蘊清雅,香形俱全。
人生難得這樣一盞清茶的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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