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打過來？

夏清晚起走遠了一些，疑地接起來，“喂，王先生。”

“夏小姐，有個事兒得告訴您，”他語氣溫和，提前帶著一種暗含壞消息的安之，夏清晚心里沉沉地往下墜，聲音發，“……您說。”

“今天早上喜摔倒在衛生間外面，中午我正好過去探，及時送到了醫院，現在況已經穩定住了，小脛骨骨折，要在醫院休養一陣子。”

夏清晚心咚咚跳，說，“謝謝您，麻煩您了。”

王敬梓安了許多，“幸好沒傷到髖關節，我們已經安排喜住進了加護病房，一切都妥當，您不要擔心。”

“現在呢？喜睡了嗎？神還好嗎？”

“神好的，還跟護士聊天說笑呢，現在已經吃過晚飯睡下了，明天中午趁午飯時候您再給打電話吧，還有，喜說，這事兒先不要告訴夏，免得老人家擔心。”

“好，真的謝謝您，幸好您——”

王敬梓溫和說，“不用謝，我也是人委托，隔三差五去探，這也是正巧上了。”

掛斷電話。

夏清晚點開微信里葉先生的對話框，和他的對話還停留在他順路送去裁店的那次。

指尖懸停片刻，打字：

「葉先生，您現在有空接電話嗎？」

一時沒得到回復，就回到餐桌繼續吃飯。

教授學姐們都看出接過電話之後臉有點蒼白，關切問，“清晚，出什麼事了嗎？”

“家里的摔了一跤……”

“哎喲，還好吧？”

學姐接話說。

“還好，一個哥哥正好派人過去探，及時送醫院了。”

張教授寬道，“那就好那就好，正巧有人去探，可見你平時人緣好，積福，一定會沒事的。”

夏清晚微微笑著點點頭。

-

吃完飯回到招待所，幫著做了些瑣碎的整理工作，準備洗澡的時候，夏清晚的手機才彈出一條回復：

「葉先生：剛剛在飯局上，沒看手機。現在方便」

夏清晚握著手機扭頭看了一眼，學姐正躺在床上跟男朋友打電話，稍作思忖，去了臺上。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遠山村籠罩在一片濛濛白霧之中。

撥通電話，響了三聲，那邊接起來。

先出聲，“葉先生。”

“……嗯。”

這一聲帶著點溫的倦怠。

不由猜測著問，“……您是喝酒了嗎？”

“嗯，喝了一點。”

夏清晚傾倒出早先已經斟酌好的措辭，“我想說謝謝您，謝謝您讓王先生去探喜，要不然……”

“沒什麼，”葉裴修說，“應該做的。”

知道他的意思，是說是看在梁的份兒上，要對們夏家兩老一多照顧些。

盡管如此，依然是天大的恩。

喜跌到在衛生間外，彈不得發不出聲音，可想而知有多絕。如果不是他顧著，讓王敬梓隔三差五去看看，後果不堪設想。

那可是喜，在時寄人籬下的日子里常去探的喜，是想象一下老人家躺在地板上的場景，都心疼得想哭。

葉裴修大約是察覺了聲音的滯，“你不要擔心，我已經跟王敬梓代過，讓老人家好生在醫院養幾個月，做好復健再回家。”

“謝謝您。”

夏清晚滿腔心緒，最後只能再度落腳到這三個字。

“不客氣。”

這一聲依舊有淡淡的疲倦。

夏清晚反應過來，帶著歉意輕聲說，“對不起，您早點休息吧，我不打擾了。”

想也是，他那樣的份位置，日理萬機，晚上飯局應酬，還要出空顧全人，此刻應是很需要休息了。

說完，靜等片刻，那邊似是只有微沉的呼吸聲。

難道他睡著了？

正這麼想著，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淡淡的，“夏清晚。”

嗓音端端正正，攜著些微酒後的低啞。

“嗯。”

條件反應了一聲。

“你跟我聯系跟我說話，除了‘謝謝您’就是‘對不起’。”葉裴修輕笑了一下，低聲說，“好像除了這些，就跟我無話可說了，是不是？”

在他的話語里，夏清晚卻想起了春雨迷蒙的夜里，和他在池塘邊賞荷的場景。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

沒有馬上回答，葉裴修好像也無意一定要個答案，頓了頓，繼續道，“……一定要跟我碼放得這麼清楚嗎？”

不疾不徐的低音，“我們之間，難道只有‘幫忙’和‘回報’這兩樣東西可以談嗎？”

夏清晚搖了搖頭，低聲說，“……不是的。”

“何況，我從來也沒有要你回報我什麼。”

“嗯。”

這一聲意外地顯得非常乖巧。

葉裴修突然覺酒後的焦頂到了嚨，他抬手扯松了領口。

兩兩靜默了片刻。

葉裴修低聲問，“你那邊在下雨？”

“嗯，來了半個月了，一直在下。”

葉裴修輕笑說，“你那麼喜歡看雨，這下是不是賞了個夠？”

夏清晚訥訥地，“……也沒有，整天跑來跑去，下著雨反而不太方便，不過，”停頓了一下，“青山微茫，確實很好看。”

“是嗎。”

這兩個字語氣低低，不是問句，有一種羽拂過的輕。

夏清晚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似他們不止是在通電話，而是正于夜窗下相對共話賞雨，而，此刻正被他在燈下溫地注視著。

心里驟然涌進一難解的酸。

道，“……雖然您說不要回報，可是，我已經給您買了謝禮。”

“是什麼？”

溫的低語通過電流傳導進來，讓幾乎有點難以承，拿遠了手機，捂住話筒深吸了一口氣，夏清晚才又繼續說，“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當地特產的白茶。”

“我喜歡喝茶。”

他這話語氣輕淡，像是善解人意隨口一說，讓人無從分辨真假。

“真的假的？”夏清晚沒忍住，“最好是實話，不然下次謝您還買茶葉，您就有苦說不出了。”

葉裴修反應了一下，意識到是在“回擊”之前送去裁店，在車上他的“半開玩笑”。

自認識以來，他的每一次“出言不遜”都被找機會“反擊”了回來。

葉裴修仰頭倚著沙發靠背笑起來。

他或者都沒意識到，能下意識想到去裁店車上那一茬，他能那麼快想起這一遭，無非是因為那短短幾次的相，都在各自腦子里回味了很多遍的緣故。

“……真的，”他稍一停頓，道，“再者了，是謝禮，我這個禮的人還能挑剔什麼嗎。”

夏清晚正想說，當然可以挑剔，送不到位豈不是等于白送了麼，就聽葉裴修低低地說，“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第15章

“那位王先生說,讓我在醫院養三個月，我可不了，我不同意，再說了,八月底老太太就要回京了,我怎麼能不在家？”

喜在電話里絮絮地抱怨。

“傷筋骨一百天吶,您一個人拄著拐在家里，也不方便，我也不能放心呀。在醫院最起碼時時有護士照顧著。”

夏清晚好說歹說，喜終于松了些，又道,“那老太太回來怎麼辦？”

“到時候我給打電話讓在南方多住幾天,等回來時候,您能完全養好了，這才是最要的。”

“好好。”

喜一疊聲答應。

雖然上總是抱怨老太太不愿雇個年輕點的家政來，但喜心底里最怕老太太覺得年紀大了，要把趕回老家養老去。

老太太脾氣那樣冷倔,怎麼能放心撒手不管呢？

“這次還是多虧了葉先生，幸好他掛念著。”

喜道，正說著，忽一停頓,像是對旁邊人應了句什麼，隨後向電話里說道,“你梁來了,我先掛了啊。”

掛斷電話，夏清晚回到餐桌匆匆吃了幾口飯，便拿上背包奔向已經等著的學姐和教授。

-

梁心吾之托,王敬梓帶著醫院一個護士來到夏家老宅，幫喜收拾些和常用日用品。

老人家的，王敬梓不好沾手，便站在一樓客廳里等待，只差護士去到一樓的臥室。

正等著的時候，聽到玄關外傳來喊聲，“喜，忙什麼呢？”

王敬梓抬起頭，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出現在玄關。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愣了愣。

王敬梓認出，面前的小伙子是夏長平的兒子夏明州。

在北房胡同里打過幾次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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