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圳白又遞過來一張紙，知霧展開，看見了他手寫的字跡和手印。

他的字和人一樣，寫得清瘦有力，遮擋不住的肅正。

看著這份欠條，知霧想，梁圳白這人這麼多年還是一點沒變。

還是那麼不占人便宜，無論什麼事都要先劃清界限。

“這錢說了給你就是給你，不用還，”知霧折好紙頁遞了回去，語氣很平靜，“它在我手上只是一筆多余的閑錢，看得出來，你比我更加需要它。”

“當時住你也只是想讓你做一件事，現在已經不用了，謝謝你。”

梁圳白沒接，眉眼發沉地盯著，只執著地追問：“什麼事？”

“當時沒辦到的，我補給你。”

知霧的眼眸倏爾抬起，腦海里一時晃過的，是早晨那本被無意打開的筆記本，輕飄飛旋的紙頁與沉甸甸在心口五年的姓名。

“什麼都可以嗎？”

他沉默回應。

“那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話音剛落，梁圳白明顯愣住，向來緒薄淡的眼瞳中流出一抹濃重的詫異。

而仰著濛白的臉看著他，明明連漂亮的脖頸都紅了，卻依舊執拗地不肯低頭。

像是一時上了頭的鬼迷心竅，又像是被管制後忽然發的叛逆。

知霧心如擂鼓，垂在擺邊的指尖都發麻，但抬高音量重復了一遍，這次語氣沒了抖，更加篤定。

“梁圳白。”

“你能不能——和我往？”

第04章 Contract 04

Contract 04

兩人的位置并不算暗，所以知霧能很清晰地讀到短短幾秒梁圳白眼中翻涌的緒。

先是一陣長時間的茫然疑，然後是濃濃的排斥，摻雜著不知名的憤怒和厭惡。

“很抱歉，”他回絕的很干脆，“除了這個其他都可以，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知霧的心不斷地往下墜，死死咬住自己的，像是被驀然撞到鼻腔那般酸。

他并不關心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要求，也不想知道為什麼那麼順口就能喊出他的名字。

明明兩人之前素不相識。

明明梁圳白的圳是一個很冷僻的字。

知霧難過地開口：“沒有了，謝謝你。”

繃著忍了一天的緒在這時、在一個毫不知的被暗者的拒絕下，開始臨近崩盤。

梁圳白看著微微發紅的眼眶，里面的霧氣搖搖墜，卻始終沒掉下一滴眼淚。

他有些難以理解生善變的緒，想說些什麼安，但蒼白的話在里繞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于是梁圳白將手里的袋子遞過去：“……你之後想起來可以再找我，我的聯系方式借條里有寫。”

“錢會還給你，除了那件事外的任何事，我都會為你辦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說完這些話，面前小姑娘的眼睛好像變得更紅了。

他自知不是會說話的料，呆立了幾秒，索還是閉上了默默轉離開。

知霧拎著那個袋子回寢室，幾個舍友立刻用曖昧調侃的目轉頭看向。

“這是好事將近了？”

“看不出來啊知霧，長得文文弱弱的妹妹，一出手這麼猛。”

“到時候了可要請我們吃飯。”

有些勉強地搖了搖頭，背過去將袋子放在桌上，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我們也不，他只是來還東西。”

舍友若有所思：“這樣啊，也是，我說呢，前些天他都重病進醫院了，怎麼會還有心思談。”

知霧聞言輕怔了一下，連手腕磕在桌沿的痛都沒顧得上，立即轉頭問：“他生病了？”

“對啊，他這幾天急著籌醫藥費的事在校論壇都傳遍了，聽說甚至還為了借錢給人下跪過，不過很像順口編的，一聽就很假。”

“他可是梁圳白哎，那個包攬各項競賽第一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大神，別人跪他求帶飛還差不多。”

指尖索到一個紙殼品，這是塑料袋里裝的最後一樣東西，知霧心不在焉地拿出來。

是一只還未拆封的小小藥膏，不知道是被人特意放著的，還是不小心落下的。

知霧將藥盒翻轉過來看用途，發現上面印著的是全英文，還是只昂貴的進口藥。

梁圳白只借了四千塊整，說明這支藥膏是他自費買的。

他那麼缺錢，為什麼會買這樣的藥？是給用的不小心落下的嗎？

這樣想著，心里卻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了另一個猜測。

打開手機里的藥品查詢件，搜索這支藥膏的藥名。

頁面加載跳轉，翻譯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名詞就是祛除淤青。

知霧盯著那幾行簡介小字，呼吸有點急促，不自覺手上額角的位置。

那里被撞的痕跡未消，摁上去還有些灼熱泛酸。

而與那相反的，是剛剛已經熄滅的、黯淡的心。

像是燒不盡般，他如此輕微的一個舉，又能令源源復燃。

……

梁圳白寫的那張借條被知霧拿在手里看了很久，幾番打開社件搜索他留下的那串號碼，臨到跳轉驗證信息又退了。

昨天才剛被拒絕過，他們之間的關系除了債務這一層外，只剩下滿滿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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