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10頁
“小囡,你一個人住那兒,不怕吧?”江枝意隔著屏幕問。
程江雪抓了抓手臂上被叮出的紅包:“不怕,再說我又不是一個人,這棟樓里住了很多年輕干部,除了要出門洗澡上廁所,其他都還好。”
不過蚊子實在太多,剛才去浸個服的功夫,就在水池邊被咬了好幾口。
學校也提前考慮到了,已經準備了蚊香在屜里,一會兒就點上。
江枝意仍憂心地說:“自己照顧好自己,晚上就別出門了,你個孩子不安全,有什麼事白天辦,聽見了嗎?”
“我不出門,媽媽。”程江雪說,“我準備搽完面霜就睡了,今天好累。”
江枝意嗯了一聲,又問:“床呢?床能睡習慣嗎?”
手機被奪走,屏幕里霍然出現程院長的臉,他說:“畢竟是在農村,你指和在家一樣舒服是不可能的,只能盡量克服困難。支教嘛,其中很重要的一項考核,就是適應環境。”
“媽媽,床是有點的,不過不要,晚兩天我去買個床墊,能睡舒服點兒。”程江雪著臉頰說。
江枝意心疼寶貝兒,可人都走了,又不好再說,只能聲責怪起丈夫:“還學院里一把手呢,你說你有什麼用呀,當醋不酸,當鹽不咸的,兒去支教都不知道,等快出發了才得到消息。”
程秋塘又換了一副樣子,把太太的肩扶過來,認錯道:“是是是,這都是我的錯,我給你賠罪......”
打個視頻,無端被塞了一的狗糧,程江雪默默掛掉了。
熱手心,往臉上抹了兩泵華。
就這麼一會兒,耳邊又嗡來好幾只蚊子,程江雪偏頭躲了,但脖子上沒防住,還是被吸了一管,得難。
收起華,彎下腰去掰開纏在一起的兩片蚊香。
由于缺乏經驗,掰斷了不說,還弄了一手臟兮兮的黑灰,去都去不掉。
程江雪顧不上,隨手張紙了,著半截子蚊香,到找打火機。
後來實在沒辦法,只好去敲隔壁的門,周覆那兒一定有。
就是這麼晚了,程江雪怕打擾他,更怕產生誤會。
可除了他以外,鎮子里一個人都還沒見過,怎麼好去借東西?
解釋自己是誰都要花上半天功夫,累死了。
著頭皮去了,敲了三下後,里面傳來清朗一聲疑問——“哪位?”
“是我。”程江雪確信他能聽出自己的聲音,打算直接說出來意,“周覆,我想問你......”
但周覆卻懶洋洋地打斷:“你是誰?”
存心的吧他。
還能有誰?
山里的鬼。
咬著後槽牙,字正腔圓地說:“程、江
、雪。”
“哦,是小程老師啊,稍等一下。”周覆說。
“......好的。”
等了不到半分鐘,門從里面打開,程江雪一抬頭,正對上半白花花的,他只穿了條運,上面什麼也沒有。
程江雪一時間都收不回目,眼珠子像拓在他實的膛和肋骨理上,又順著人魚線沒腰的影里。
他的皮是冷白調,像常年不見日的巖里養出來的,泛著青瓷的釉,有著膠片照片一樣的顆粒。
月頭去的夏夜里,一點鮮艷的紅暈,從程江雪的眉心到耳。
還好洗澡之前就取掉了AppleWatch,要不然因為心跳過快震起來,還真說不清爽。
不敢再看,低著頭說:“你怎麼不穿服啊?”
“剛洗完澡你就來敲門了,哪兒來得及啊?”周覆一臉無辜地解釋,“再說,程老師都報上大名了,這不是怕怠慢你,著來給開門嗎?”
程江雪眨了下睫,目捎過即便在松弛狀態下也很驚人的部位:“哦,我想問你借個打火機,點......點蚊香。”
周覆看著手里的東西,笑說:“有蚊香沒有打火機?”
什麼意思?
覺得是找了個借口來看他,還特地挑他洗完澡之後來是吧?
程江雪語速飛快地說明:“蚊香不是我準備的,但房間里蚊子實在太多,可能幫忙布置的人也很忙,一時忘記了。”
“忘記了就忘記了。”周覆無謂地勾了勾,仿佛默認了在蓋彌彰,“說上那麼一大堆有的沒的,等著。”
不是你非要問的嗎?
他轉後,程江雪狠狠地剜了眼他的背影。
周覆很快折過,遞了個藍的打火機給:“給,點了這玩意兒的話,窗子別全關死,留一道通風的口子。”
“知道,謝謝。”程江雪接了,又匆匆跑回房間。
手里拎著這麼片救命稻草,爬到床上,在懸著的蚊帳四周熏了一遍,確定里面沒有可疑生後,迅速把蚊帳在了墊被下,防止睡覺的時候被襲。
程江雪把蚊香放在腳邊,又掩上門出去洗了個手。
房間里沒有浴室很不方便,不就得往外跑。
洗完澡到現在,一直都沒喝上水,看著自來水嘩嘩流,還真有點了。
但程江雪四搜了搜,屋子里連個燒水壺也沒有,更別提礦泉水了。
可外面天這麼黑,別說沒有商店開門,就算有也不敢去呀,媽媽才代不要黑外出。
程江雪撐著桌子,閉了會兒眼,為了維持生命征平穩,決定再去叨擾周學長。
誰在這里只認識他呢。
但這次有了正經理由,還打火機呀。
于是,一分鐘後,程江雪又出現在了周覆門口。
手里舉著他的東西,笑得很客氣:“謝謝你了,歸原主。”
又過了這麼久,周覆已經換了一件黑T,看上去準備睡了,濃黑的額發散落下來,比白天年輕了好幾歲。
程江雪看著他,像又回到了學生時代,總能在人群里一眼注意到他,拔干凈,帶著年人獨有的俊秀,如同一棵沉靜的白楊樹。
周覆垂著眼,沒接:“送你了,一個打火機而已,你明天就不點蚊香了?”
“那......那當然也要。”程江雪卡了下殼,抿著,視線從他手臂下方穿過去,在屋子里掃來掃去。
一看就是在尋找目標。
還東西是假,再借才是真的。
周覆笑了下:“還差什麼,程老師直說。”
“水,礦泉水。”估計是壞了,程江雪驀地仰起臉,小貓一樣出一點點舌頭,了自己的,委屈地撅起來,“我好,剛才上來前顧著看人打架,忘記買了。”
語調里有埋怨人的氣,和過去太像了,仿佛今夜喝不上水都是怪他。
但他自以為是地把過去全都錯過了。
要是真在怪他就好了,他還可以把人抱到懷里來哄。
周覆一下子說不出話。
他轉過,從墻角的儲柜里出三四瓶水,一腦塞給。
周覆也沒心思再講笑,嚴肅地說:“這些今晚喝應該夠了,多了你也拿不下,明天我放一箱到你那兒,再讓辦公室拿個燒水壺來。”
程江雪沒聽出他忽然之間弱下來的語氣。
抱著那幾瓶水,依舊拒絕:“不用,明天我自己會解決,今晚什麼都沒準備,已經麻煩你很多了。謝謝,晚安。”
說完程江雪就走了。
周覆站在門口,心不比臺外黝黑的夜輕松多。
聽見隔壁沒了靜,周覆也轉回去,關上了門。
放在床頭的手機充滿了電,他習慣地檢查一遍政務平臺,看明天是否要開會。
確認沒有的通知後,周覆又點開了微信,他們這一批派下來的人建了個群,這麼晚了,還有人在抱怨工作量大,每天都有理不完的雜事。
農村工作就是這樣,因地域廣闊,村民居住分散,資源整合難度大,產業極其依賴自然條件,基層的治理能力又有參差,就算是切實可行又收益客觀的項目,落實下來,也常因當地條件而大打折扣,需要干部們投時間和心。
來之前的員大會上,領導們反復強調,在這場貧攻堅的艱苦戰役里,既要解決眼前的民生問題,也要規劃產業人才等長遠支撐,任重道遠。
周覆站在床頭,對著和程江雪的聊天框出神幾秒。
勞務費?
好一個聞所未聞的名目。
真把他當苦力了。
的頭像變了,換了宋代仕敲鍵盤的手繪圖,不再是他們一起養的藍銀和尚鸚鵡,上大學的時候,和誰聊天都頂著顆茸茸、圓滾滾的小腦袋。
點進去看,朋友圈里只有一條容,來自兩個月前,是和哥哥程江的合影,兩個人挨坐在草地上,清淺的笑意浮在眉梢間。
周覆又點了出來。
收了這筆轉賬,他給退回去一半,發了句語音:「要不了這麼多,我的力沒那麼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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