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想嘗嘗同一批的橘子到底甜不甜，坐下後第一件事就手拿了橘子。

剛準備剝開，就聽見冉銀用筷子敲兩下碗，提醒：“水果怎麼能先吃？七斤，你這孩子今天怎麼回事？”

周念手指一頓，然後趕把橘子放下，換一個蛋拿在手里剝。

冉銀幫周念剝著另外一個蛋，邊剝邊說：“說過多次？吃飯要先吃蛋白質，再吃菜，而水果是要放在最後吃的。”

周念低著臉，一點一點撕去蛋的殼：“嗯，知道了。”

長久以來，不論是分量還是順序，都嚴格遵守著冉銀定下的進食規則，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周念在進食時很難集中注意力，也只有這樣，才能強迫自己一口又一口吃下那麼多的食。

一旦注意力集中在食上，就有隨時崩盤的可能，所以吃飯時瞳孔微散，思緒飄飛，目固定在虛空某不是周念吃飯時的常有狀態。

直到冉銀和說話：“比賽的肖像畫還沒畫好嗎？”

周念慢半拍地回過神，說：“快了。”

每一次的比賽作品，都要經過冉銀的過目同意後才能送選，周念在想，要是真的能如愿畫到鶴遂，當冉銀看見畫時，臉上會是什麼表，又會是什麼反應？

這無疑是一場冒險。

周念心里在犯怵膽怯，卻又有著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如此矛盾，卻又如此合理。

“七斤，等我從市里回來的時候，要看到你的比賽作品。”冉銀定下了最後的時間。

“好。”周念輕聲回答。

……

中午放學，周念照常回家吃飯，路上都在想人肖像比賽的事，要是到最後都畫不到鶴遂的話，就隨便畫個人。

因為沒有最想畫的，那畫誰都大差不差，沒什麼區別。

周念經過一座石橋，踩上南水街的卵石街面，猶豫要不要到和鶴遂家門口運氣，看能不能見他。

被再次拒絕也沒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拒絕。

周念撐著一把翠青的遮傘，來到鶴家所在的小巷，沿著脆亮的青石板一路往里。周念遠遠就看見巷尾的那石凳上坐著個人。

斂目定睛，周念看清那是一個初中男生，上還穿著鎮上初中的紅白校服。

誰家墻檐里探出一枝薔薇，懸著數朵碩大的紅花朵墜在半空中，周念從薔薇底下走過，也來到巷尾。

收了遮傘拿在手里，周念沒往石凳上坐，就準備站在鶴家門口等著，等個十分鐘都見不到人的話就離開。

周念稍一側，轉臉就能看見石凳上坐著的男生，又瘦又小，要不是穿著初中生校服，會讓人誤會是個小學生，他收攏雙坐得拘謹，在低頭摳著手指甲上的倒刺。

手指摳到一半，男生突然抬頭和周念對上視線。

周念：“……”

男生：“……”

面面相覷，兩人都有點尷尬。

巷尾只有兩戶人家，一家姓羅，一家姓鶴。周念友好地沖男生一笑：“你找誰呢？”

周念笑起來太漂亮醒目，男生很不好意思地抿了下，也沒說話，只抬手指了指右邊那扇門。

右邊，那是鶴遂的家。

周念一下好奇起來，問：“你認識鶴遂嗎。”

男生慢慢地搖搖頭。

周念更好奇：“你都不認識他，找他做什麼。”

男生把臉抬起來，瘦的臉上好幾淤青，他怯怯地說：“我聽說他是鎮上打架最厲害的人，想認他做哥哥，讓他教我打架……”

周念一怔，轉腳來到初中生面前：“學校有人欺負你對嗎？怎麼不選擇告訴老師或者家長呢？”

男生把頭垂下去，不吭聲。

看來是告老師和家長都沒用。

周念到他旁邊坐下，溫聲問：“你什麼名字。”

男生悶悶說：“霍闖。”

名字倒是霸氣。

一種和本人氣質嚴重不符的霸氣。

周念還想正說話時，青石板上鋪過來一道狹長的影子。

和霍闖同時抬頭去，看見來人時，又同時站了起來。

他們等的人來了。

鶴遂正單手兜走過來，個高長，量周正，太過優越的外形把上那件式樣簡單的黑T襯得十分高級。

巷子里被鋪滿，他走在里，短袖里支出來的兩條胳膊是晃眼的冷白。

鶴遂經過那枝薔薇，方才懸在周念頭頂的薔薇花，此刻正過鶴遂肩膀，發出細微的索索聲。

周念看見這一幕，才發覺他是真的高，實際高比眼看見的還要高。

周念留意到霍闖充滿希的眼睛，不聲地後退一步，把和鶴遂說話的機會先讓給他。

因為按照鶴遂的格，保準沒耐一次聽完兩個人說話，就會臭著臉離開。

周念看見霍闖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氣，瘦小的脯高高聳起來，然後他勇敢地朝著鶴遂邁出腳步。

霍闖停在鶴家門口，正好擋在門上掛著的鐵鎖前面。

周念看見鶴遂逐步靠近，他沒有看一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知道，他肯定看見了，純粹不想搭理而已。

鶴遂停在霍闖面前，比霍闖高出半截子，他不垂頭也不低臉，只懶懶地耷著眼皮，以極淡漠的目睇視著擋住自己去路的小男生，周郁散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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