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4頁
整個關門的過程中,鶴遂都沒抬眼看周念一下,保持著絕對的疏冷淡漠。
在周念看來,他完全是一尊雕塑,一尊里沒有流的雕塑,盡是實心的冷。
在原地站了很久。
半晌過去,羅強實在看不過眼,安道:“周念,你也別難過,他就是那樣的人。”
周念搖搖頭:“我沒有難過,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想什麼?”
周念細看,才發現木門上有很多銼痕,盯著其中一道看:“我在想,鶴遂到底經歷過什麼,才能做到這樣的冷漠?一種絕對攻而不破的冷漠。”
“嗐。”羅強用手了下,“我說實話,他的原生家庭環境爛那樣,他變什麼樣我都不覺得奇怪。”
原生家庭。
聽到這樣的字眼,周念不免想到肖護辱鶴遂時,說他爸是個癮君子。
沉默幾秒,周念有些猶豫地開口:“鶴遂他爸……真的在吸毒嗎?”
羅強了然地回:“是啊,這個大家都知道。”
“……”周念沉默了下,“我就不知道。”
羅強打小就和鶴遂是對門鄰居,知道的自然也別旁人更多,他一屁坐在石凳上,沖周念招了下手:“來,你坐著,我跟你嘮嘮這件事。”
周念到石凳另一端坐下。
羅強揩了把腦門上的汗,才開口:“瘋狗他爸——”
周念打斷他:“你他名字吧。”
沒想到周念居然會維護鶴遂,羅強有點懵,一個荒唐的猜想在腦子里狂竄。
周念該不會是喜歡上鶴遂了吧?
羅強立馬扭頭看周念,見神如常,眼神明凈而坦,他只好把差點口的疑問吞回去,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周念低頭,給裝藥的袋子拴了個蝴蝶結:“然後呢。”
羅強嘆了口氣:“鶴遂他爸是真的爛,老毒鬼一個,被抓去戒毒所好多次,出來後還是吸。最離譜的還不是他吸,而是他還讓鶴遂去幫他買。”
“鶴遂幫他買?”
周念很震驚:“這種事怎麼能……”
羅強忙說:“你先聽我說完。”他嘖了一聲,“真不是我說,鶴千刀真的爛得底兒掉!那時鶴遂才四歲呢,一個四歲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被好幾個警察帶著找上家門。”
……
據羅強說的,那件事在南水街鬧出的靜不小,當時巷子里塞滿圍觀的人,直到今天都時不時有人拿出來當談資,當然并非他親眼所見,是羅強長大些的時候,羅母告訴他的,事是這樣的——
有一天鶴廣犯毒癮,難得像是螞蟻在骨頭里鉆,不巧家里又沒了存貨,更不巧的是那段時間全國各地的緝毒力度都很大,也包括花楹鎮這樣的小地方,他不敢冒險出門。
鶴廣不想再進戒毒所,在屋子里焦躁地來回踱步時,瞥到在院中玩耍的小鶴遂。
鶴廣立馬開始翻箱倒柜,零零碎碎地湊夠兩百塊錢,把院子里的小鶴遂到跟前::“乖兒子,去幫爸爸買包煙。”
小鶴遂拿著錢,烏黑的眸子轉了轉:“爸爸,買煙不是十塊錢嗎?”
鶴廣哄道:“今天爸爸心好,貴的稀罕煙,你快去,快去……記住啊,一定要到林叔叔那里去買!”
四歲的小鶴遂什麼都不懂,聽爸爸的話乖乖拿著錢出門。
拐過兩條街到林叔叔的煙酒鋪。
林叔叔收了錢,遞過來一包拆了塑封線的煙,鶴遂仰起小臉:“林叔叔,這盒煙已經被打開過了。”
“你回去拿給你爸就是了。”
那位林叔叔的話剛說完,暗的便警察就從四面八方沖過來。
警察從小鶴遂手里拿過煙盒,打開一看,里面果然就是一小包□□,警察當即問:“小朋友,你家住在哪里?”
……
隨後發生的事都在預料中,小鶴遂被多名警察帶著回家,當場將鶴廣帶走關進拘留所,後續又被轉到戒毒所里待了兩年。
那個姓林的男人,因販毒過量被獎了一粒鋼制花生米。
至于小鶴遂的後續,是斑斕的人生底逐漸被涂黑——小朋友們不再和他玩耍,因為大人們都警告自己小孩不準和小鶴遂玩,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被集孤立的小鶴遂變得越來越不說話、不笑、最後變臉上永遠掛著一副超年齡的表,又冷漠。
周念聽完這個故事,心口像是被人覆上一塊吸滿水的棉花,冷厚重得讓難以維系心臟跳。
沉默著,良久都沒說話。
羅強本來還想再和聊會,卻又接到羅母催他回家吃中飯的電話,只好作罷,和周念說了個拜拜後匆匆回了家。
周念獨自坐了會後,繼續把畫收好,合上箱子,再把畫板背在肩上站了起來。
離開時,周念沒帶走那包藥,而是把它留在了鶴遂家的門檻上。
希他能用得上。
……
晚上周念躺在床上,窗外是墨漫漶的天空。
一不地躺著,卻怎麼也睡不著,思緒雜七八地翻飛,想到小鶴遂的故事,又想到在窄弄里廝殺的鶴遂。
有關于鶴遂的畫面像一張又一張膠片,不斷在周念腦海里顯影,其中也包括靠近他懷里的那一幕,和過他結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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