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 第20頁
第一回 來他書房,讓孤零零回去不妥,今日回府得早,諸務已料理完畢,早些歇息也無不可。
明怡有些意外,不聲道,“好。”
雪下得越大,書進屋替裴越披上氅,明怡也攏好鬥篷,為免沾了雪,試圖戴上兜帽,夫妻倆立在博古架當中的甬道整理裳。
裴越量比明怡要高,垂眸便落在發間,過去不曾在意,今日方覺穿戴過于素凈,除了一支碧玉簪子挽發,些許個花鈿用來固髻,再無旁。
如果他沒記錯,聘禮中有好幾套頭面,也有一盒鐲子,怎從不見用。
“府上有金銀坊,若是聘禮中的首飾不合心意,可以去金銀坊,讓工匠依照你喜好打制。”穿戴過于素凈,顯得他苛刻了。
明怡聞言立即明白過來,抬眸正視他,“家主,我不戴那些。”礙事。
裴越則一言難盡。
不是富貴窩里出的姑娘,沒有穿金戴銀的習慣,他能理解,只是過去是過去,如今是如今,裴家宗婦的份決定著儀容當雍容雅重。
只是觀容,面如白璧,那雙眸子更如晨間之朝,雪亮無比,合著這清越氣質,稱得上明致無雙,若真以金銀飾之,似乎染了俗氣。
罷了。
明怡的兜帽被一個銀鍍金的花鈿刮住,扯了好幾下沒扯,裴越看著礙眼,幾度想手替捋,終是忍住,
“走吧。”
兩人一道往外走,各自撐著傘回了後院,行至長春堂,丫鬟上來接傘,明怡兜帽沾了些雪,立在廊廡抖干凈,裴越先一步進了屋,卻見付嬤嬤跪在明間,朝他行了大禮。
裴越微微一愣,旋即眉峰蹙起。
付嬤嬤是他的掌事嬤嬤,跟了他幾十年,平日他也拿當半個長輩,這般請罪,定是做了什麼逾矩的事。
裴越沒多問,徑直去了東次間。
付嬤嬤緩吸一口氣,招呼丫鬟伺候他們進浴室洗漱,頃,明怡收拾妥當,回了室,但見裴越坐在一盞瑩玉羊角宮燈下,外衫披在寬闊的肩骨,神似乎不悅。
明怡不明所以,白日打了半日馬球,夜間又在書房折騰好半晌,這會兒著實乏累了,一面掀開拔步床的珠簾往里去,一面道,
“家主,早些安寢……
話未說完,目落在塌間,忽的啞了口。
付嬤嬤收了的被衾,偌大的拔步床只鋪了一床龍呈祥的鴛鴦喜褥。
付嬤嬤不可能擅自做主,只有可能是婆母荀夫人的意思。
褥不褥子的不要,要的是背後那層意思。
明怡心知肚明,什麼都沒說,掀開被褥,先躺了進去。
珠簾浮,約瞧見被浪涌出一片紅芒,裴越略坐片刻,吹了燈,進了塌間。
廊廡外還有芒滲進來,裴越辨出明怡躺在最里側,留給他一大截被褥。
他上塌躺好,二人當中空出一段距離,似乎有風灌進來,裴越恐凍著明怡,又往的方向移許,如此被褥服帖,風靜浪止。
誰也沒吭聲。
誰也沒。
明怡闔眼睡。
廊外風雪大作,夢里金戈鐵馬,這一夜睡得有些混沌,時冷時熱,好不迷糊。
也巧,過去睡自己的被褥,夜里冷了,總無意識鉆他這邊來,今夜不知怎的,睡得安安分分,幾乎一不,只是待清晨,裴越起榻時,忽然發現半只胳膊在外頭,裴越探過去,將被褥慢慢扯起替掖住,手還不曾到的衾褥,忽的一陣勁風刮來,只見明怡突然抬手,瞬息鉗住了他的手指。
力道之大,速度之迅捷,讓裴越措手不及,更是疼得他呲了一聲。
明怡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頓時慌了,看著昏懵暗的模糊廓,趕忙松手,問道,“家主,怎麼樣,可有傷到你”
裴越挑了下手指,乍然還覺察不出什麼,只是一言不發盯著明怡,神有些晦黯,
明怡明顯察覺到他目由驚愕轉為犀利,頓時懊悔不迭。
見他不吭聲,忙賠罪,“抱歉,是我失手了……家主給我看看你的……
手要來捉裴越的手腕,裴越及時撤開,轉下了榻。
他曉得是無心的,但是夫妻之間同床共枕,對他防備至此,當真令他十分不快。
到了他慣常上朝的時辰,燈火次第點燃,裴越去了浴室,那頭付嬤嬤已然聽到靜,打好水伺候他洗漱。
明怡懊惱地了額,匆忙披上一件外衫,追了過去。
裴越正立在木架旁洗臉,付嬤嬤準備好了干帕子,遞給他,見明怡追過來,猶豫著要不要退出去。
“家主……”明怡喚他。
裴越毫無反應。
明怡索不管,從付嬤嬤手中出帕子,示意離開,隨後定定看著他,
“家主,我出生便沒了母親,父親數年後也去世,跟祖父相依為命長大,祖父過世後,我一人飄零,有一回潭州發大水,淹沒了村莊,滿村的老百姓聚到山上,男人人老老,什麼人都有,甚至一些地無賴也充斥其間,我尋了一棵樹爬上去,夜間便躺在樹杈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說到此,神晦然,“我并非防你,實在是習使……
裴越聽到這,那抹不快已轉為疼惜,只是到底不痛快,換誰床榻間被妻子傷了心都不會好,更清楚地知道明怡還不信任他。
他偏眸過來,瞧著,語氣辨不出喜怒,“我無事,天還未亮,你穿得單薄,進去躺著。”
裴越去了外間,由付嬤嬤服侍穿上服,便冒著風雪出門去了。
明怡回到床榻,沉默良久。
至天亮起床梳洗,青禾進來陪用早膳時,見臉不對,
“姑娘,怎麼了”
明怡頭疼解釋,“今晨家主給我掖被褥時,我不小心傷了他。”
青禾呆了下,里那口湯包差點掉下,“傷得嚴重嗎”
這是明怡最擔心的,“我不清楚,他不讓我瞧。”
青禾神難盡,“雖說您如今是只病貓,可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稍稍用些力,便能折了姑爺的指。”
明怡:“……”
越發不安了,匆忙塞了幾口吃的,喚付嬤嬤進來,“替我備一小廝裳。”
又與青禾道,“將跌打損傷藥取來,我要進宮一趟。”
明怡行事從不含糊,也不優寡斷,與其在家里坐立不安,還不如進宮去看看他,替他療傷,和裴越盲婚啞嫁,本就沒有誼,隔閡越久越生分。
收拾好包袱,尋付嬤嬤打聽哪位管家理裴越的事,便帶著青禾去了前院,到了前院,喚來那位陳管家,一番問答,方知裴家每日要給裴越送午食,這是最好的由頭。
侍衛套好馬車,一位二等管事隨車,載著明怡迅速往正門方向去。
明怡發現,裴家下人極有規矩,只用說要去見裴越,無人攔這攔那,而是井然有序做準備,甚至那陳管家將每日裴越什麼時辰會做什麼悉數告訴,好心中有數。
可見裴越治家嚴謹。
昨夜下了雪,今日路況并不太順暢,走了半個時辰還多方至正門外,冬日里冷,飯菜從裴府送去宮墻早冷卻,所以每至冬日,裴家便在前朝市的鋪子里單獨給裴越辟一間廚房,做好菜,用燙水溫著,即刻便可送宮。
明怡抵達正門外,那邊負責送膳食的小廝已抱著食盒送到了宮門口。
明怡在馬車換好裳,出來時,一湛青的圓領厚袍子,清雅干凈,儼然一翩翩俊俏朗君,先從小廝手里接過食盒,那頭沈奇收到消息已趕了出來。
負責宮墻防務的衛司只給了裴家一方令牌,若是明怡進去,沈奇就得出來,他將令牌奉給明怡,擔心道,
“夫人,家主此刻尚在閣,從正門至閣,要穿過署區過午門,您可萬要小心……”
皇宮明怡又不是不悉,遂安他,“放心吧,若是不記得,我沿途問人便是。”
沈奇急道,“這宮里頭可不興隨便問,這樣,小的畫給……
沈奇蹲下來,借著宮墻垛角未被清掃干凈的雪,將正門至閣的路徑大致畫給,明怡點頭,這才提著食盒進了宮。
沈奇目送進了大明門,過了白玉石拱橋,方收回視線,拖著隨駕的管事至墻垛,斥道,
“怎麼不勸著點夫人,這宮墻可不是旁的地方,萬一被發現可了不得。”
管事輕哼,“您能耐,您方才怎麼不勸”
沈奇噎住,誰敢做主子的主
“哎,夫人不愧是江湖來的,膽子真大,哪兒都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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