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眉峰一，覺著不太對勁，“是各自為政還是同謀”

齊俊良道，“據目前所查，是各自為政，不僅如此，他們之間還有人打了起來。”

“除了那件寶貝，還丟了什麼”

“目前沒丟別的，已追蹤到的線索，有人自京城來，有人自宣府來，這些人當中，有的手法像家丁，有的是刺客死士，更奇怪的是還有一些江湖人士，侍衛追到城外，那些人就如魚潛大海，一溜煙就不見了。東亭，你說搶個寶貝，至于要派死士嗎”

裴越白皙的手指輕輕在額角按撥，沉聲道，“他們真正的目的就不是那個寶，怕是別的，北燕這次，來者不善。”

“對了，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因為這個”

“不是，”齊俊良神顯見凝重不，“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使團離開行宮後，我又排查了一遍現場，找到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一把短刀，此外，現場留下的死士中，發現了一個活口。”

“你說什麼找到一把短刀”

明怡盯著青禾的眼，克制住心口起伏，“什麼模樣”

青禾正要描述，想起還是畫下比較合適，又匆匆尋來一頁宣紙，隨意蘸了蘸墨，便畫了個草圖，明怡接過看了一眼，這是一把五寸左右的短刃，形狀狀似月牙，刀刃并不鋒利，這種短刀不像是用來殺人搶劫的，反倒是有些像割草的短刀。

明怡這三年行走江湖，太懂得道上的規矩，“死士刺客不會用這種刀，這種刀只可能是家丁或普通江湖人士所用，”所請的江湖人中無人用這種刀，那麼只有可能是來自某府的家丁。

“這一隊人馬明顯是準備不足，自家的兵刃不敢用，便去市面上草草買了些刀充數，刑部的人只用拿著這把刀去鐵鋪一家家問，遲早能找到線索。”

北燕與大晉乃世仇，大晉不武將死在北燕人手里。

“京城能啟用家丁去劫掠北燕使團的府邸，并不多。”

手法如此不，準備又不充分，明怡在腦海把可能的人選過了一遍後，幾乎已猜到是何人所為，頓覺棘手，

“咱們得想法子把這條線索切斷。”

青禾道，

“那個活口怎麼辦”

“不是咱們的人吧”

“不是，是一名死士。”

“暫且不管，一名死士不大可能知道幕後主使，先盯那把刀。”

“明日我便借口出去一趟。”

主僕倆商量定計，收拾一番便睡下了。

今日裴越沒來後院，青禾與明怡同睡，小丫鬟快要闔眼時，突然說，

“對了姑娘，我潛齊侍郎書房時，還撞見了一樁辣眼睛的事。”

“什麼事”

“那位侍郎大人與書房管茶水的丫鬟腥。”

明怡睡意頓時去了大半，“沒弄錯”

那齊俊良可是裴越的姐夫，他腥，裴越的長姐知道嗎

青禾已昏昏睡，迷迷糊糊回，“哪能錯若非他們急著行事，我還沒機會翻他的書房呢。”

壞了，又是一樁棘手的事，告訴婆母，泄了監聽齊家的事，不告訴嘛，心里總歸有個疙瘩。

三日過去，明怡每日照舊往廚房去。

裴越并不是每一晚都來後院，新婚三日過了後，他大多時候歇在書房，只每日陪吃一頓晚飯或者遣人送些書冊首飾之類，以表丈夫關懷即可，明怡心里藏著事，也沒把他放在心上。

這一日風和日麗，是冬以來，難得的暖日。

荀氏清早便在議事廳料理家務，堪堪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見妯娌幾人攜著各自媳婦姑娘浩浩進了廳堂，

“嫂嫂，您整日菩薩一般坐在這議事廳，卻不曉得那廚房已翻了天，你還不知道吧，越哥兒媳婦去了廚房三日，在那兒吃了三日的燒鵝，正兒八經的活是沒管，吃了睡睡了吃，把廚房都當自個兒後花園了。”

荀氏聞言額頭突突地跳，這事今晨已有耳聞，心里自然是埋怨兒媳婦不爭氣，面上卻不容對方挑錯，“是這府上的當家夫人，那廚房可不就是後花園麼怎麼，丈夫打下的江山，進自家廚房吃只燒鵝犯了天條了”

眾眷被這麼一堵，又說不出話來。

“可是，事兒不是這麼辦的，是家主夫人，就該以作則，哪能這般兒戲”

“我看哪，就是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見著點吃的就不知東西南北了。”

開口的正是裴越的二嬸，二夫人繆氏，繆氏此行來是有目的的，在廚房有人手，聽聞這幾日明怡那丫鬟將廚房整得夠嗆，菜簍子得擺齊咯，黃瓜得從短到長依次排列，刀工要細膩，切口方向還得一致，若是哪個丫鬟敢菜，那就要頂著鍋碗瓢盆蹲馬步，

天爺呀，這可是裴家後廚，不是哪個講武場

像話嘛

更有甚者，還弄了個什麼“三三制”。

何為“三三制”

那就是三人群，相互監督，倘若三人中哪個拿食，或虛報賬目，其余二人同罪，如此一來，三人你盯我我盯你，誰也不敢輕舉妄。

這麼下去還了得，廚房豈不是了一鍋清湯了

所以今日借著燒鵝一事，想把明怡給排走。

荀氏也頭疼，但還是要替明怡說話，“要吃什麼做什麼，自有的主張，若不對，也有我和越兒說，不到旁人指手畫腳，若是連燒鵝都吃不得，那諸位桌上的菜肴都可以撤了。”

明怡也很冤枉，第一日確實要了只燒鵝，可後來那些都是底下人孝敬的。

管得住心，管得住麼

不吃白不吃，于是吃了三日燒鵝，大家伙看出這位夫人的作派，只當眼皮子淺，越發地“孝敬”，不僅是好吃的，還有些好玩的寶貝，甚至還有人見明怡上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塞了一些銀兩。

明怡照單全收。

在廚房混跡三日，算是看明白了。

小小一個廚房，人世故多得很，這廚房有四大管事，其中一位與付嬤嬤好，定是大太太的人，還有一位趾高氣昂整日在廚房作威作福的便是二太太繆氏陪房的小姑子，另外兩位，一位不顯山水，還有一位慣會鉆營見人便來事的則是霍姨娘的人。

霍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姨娘，很有來路。

三老爺最先定的姻緣就是書香傳家的霍家小姐，怎奈霍家牽扯一樁文字獄中，滿門獲罪，三老爺想盡法子把霍氏救出來，對著是死心塌地，霍氏已是奴籍，豈可為婦于是當時還在世的老太太想了個法子，替三老爺聘了一位五品小之，那就是如今的三太太周氏，周氏高嫁，那自然就只能容納這名特殊的姨娘了。

周氏子沉悶，又不如霍姨娘才藝雙全，就不討三老爺歡喜，三房的財政大權這些年均掌在霍姨娘手里，甚至在三房，霍姨娘比周氏還有面，宅之事從來都是荀氏打理，除了涉及宗族要務，否則裴越不過問，荀氏雖然管得了整個家當，卻不能手小叔子帷之事，很多時候睜一只閉一只眼。

三房的霍姨娘和二房的二太太這些年手到廚房，雖說沒出大子，但私底下沒撈油水，譬如某個主子要在份例之外加菜，需自個兒掏銀子，這些銀子實則是被管事們昧了的，今日多要了兩只螃蟹，明個兒做蟹膏時，便可多報上兩只，如此賬平了，銀子還得了手，管事們就是靠這些手段在後宅混得風生水起。

明怡從付嬤嬤那聽了幾，又冷眼旁觀三日，看得明白。

婆母讓來管廚房，其實就是幫著清除異己的，放任那些人在廚房作威作福，得罪了婆母，置了那些人手，得罪了嬸嬸和霍姨娘，兩廂比較，明怡自然選擇站隊婆母。

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想吃飯混日子還不。

初來乍到，你不上刀山誰上刀山

想明白這些，明怡準備收網，到了這一日上午，便吩咐人提著那兩名管事進了議事廳。

繆氏等人前腳埋汰明怡不務正業，後腳見扔了兩個人進來，唬了一跳，

“越哥兒媳婦，你這是做什麼”繆氏一見自己心腹被撂下了馬，火苗蹭蹭往上竄。

明怡看了一眼，朝主位上的婆母荀氏拱了手，

“母親，兒媳呢，年紀輕不懂事，您讓我管廚房，我想著也不能一上去就胡指揮，故而就坐了三日，想著跟這些管事嬤嬤們學著些，知，們一個兩個的，都以為兒媳是那等貪腐之人，一腦往兒媳上塞好，旁人嘛，兒媳也不論，無非就是瓜兒果兒的，就這兩人，手筆大得很，一出手就是一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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