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放心，繼續替舒緩部的經絡，不料明怡指腹從鬢角落至面頰，了皮實的臉蛋，“若是允我一口酒喝，那就更好了。”

青禾：“……”

狠狠瞪了一眼，小臉鼓魚鰓，就是不松口。

明怡笑，不逗了。

傍晚，再度收到裴越回來用晚膳的消息。

主僕倆喜滋滋地等在堂屋，心想著今晚定又有燒鵝吃了。

可惜裴越的菜系，幾乎七日不重樣，明怡希落空。

這一夜是沒能吃到燒鵝，但次日，老天爺就給送機會來了。

“你說什麼婆母我去管廚房”

明怡剛起床不久，付嬤嬤進來伺候梳洗，便傳達了大夫人荀氏的指示。

付嬤嬤照舊給梳了凌雲髻，笑道，“可不是，夫人的意思是，夫人進門也有幾日了，這個家遲早得到夫人手里，如今得慢慢學著些。”

實話是荀氏打算用廚房試一試明怡的深淺。

裴府庶務檔口多，但廚房絕對是里頭最吃力不討好的活，伺候的都是天字號難伺候的主兒，平日要看人臉，還得忍主子們的挑剔，當然，也有油水可拿。

這麼個地兒，可不是真金火煉場

明怡缺乏與宅婦人打道的經驗，不會琢磨們的心思，也不在乎，于而言，管廚房那就等于想吃什麼有什麼吃的。

立即笑起來，“正好，閑著也是閑著，那我就管一管。”

頃，用過早點，攜著青禾高高興興往廚房去了。

裴府可不是一般的大，走了大約一刻鐘還多，方抵達裴府西北面的廚院。

路上付嬤嬤告訴，“裴家有外兩間廚房，外廚房管著闔府大宴，廚房只供應嫡枝三房的膳食，外廚房隸屬總管房，不歸咱們管，今個兒夫人要管的是廚房。”

說白了，廚房就是給長房，二房和三房一家子提供伙食的。

挑開一斜長的橫枝，過一月門，便抵達廚院，這一帶已毗鄰府外的高墻，高墻外是一片林子，各地供應的野鴨野兔之類就被圈養在那兒，遠遠的，甚至還聽到一片公打鳴的聲響。

大約是荀氏早有吩咐，進了院子，十幾位管事嬤嬤已經候在里面了，個個垂首請安。

付嬤嬤將人送到便離開了。

明怡沒急著發話，而是吩咐們，“你們先忙吧，我自個兒逛逛。”

大家便散了，散是散了，不過一只眼睛卻留意著明怡，不知這位鄉下來的是個什麼譜。

廚院有兩進，第一進西廂房是庫房，存放公中的山珍海味，譬如人參燕窩一類，東廂房則是管事們的值房，所有廚房有關的賬簿名冊均在這兒，過了穿堂進去才是後廚，正北是灶房，左右則是打通的備廚間，里面有很多高高的貨架，存放著各式各類新鮮的時蔬，從角門出去還有個院，這里挖了一個池塘，種了一片竹林，眼下初冬，竹林已枯，改植了幾珠梅樹，冬日賞景，夏日麼，便可納涼。

池塘邊上安置了幾個大水缸，里面養著今日要吃的水鮮。

為首的一個嬤嬤帶著明怡將廚院逛了一圈，眼瞅著明怡在水泊邊停下，便笑著問，

“夫人，這里冷，不若奴婢引您去值房喝口熱茶吧。”

“不用。”明怡立在池塘旁，抬眸了一眼明澄澄的冬，“今個兒好，你端來把椅子，我就在這歇一會。”

嬤嬤依言給送來把圈椅，明怡嫌圈椅坐著不舒服，換了把躺椅。

躺下之後，就沒說話了。

嬤嬤見狀，拿不準的意思，“夫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明怡道，“準備只燒鵝，午膳我就在這里用。”

嬤嬤默默點了點頭，“還有旁的吩咐嗎”

“沒有了，你去忙吧!”

嬤嬤一頭霧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瞧見青禾朝擺手，方一步三回頭離開。

平日里但凡府上進了新媳婦，第一樁差事便是來廚房，所以這里的管事已是見多不怪，而這些們來廚房，第一步必定是查賬目，查完賬目便開始排除異己，再一步就是安自己的人手，為將來撈油水鋪路，這一套流程，嬤嬤已是門兒清。

頭一回見上來就要只燒鵝的。

不管怎麼說，人家是當家夫人，得聽的。

嬤嬤一走，青禾在明怡旁蹲下，

“姑娘，太太讓您管廚房，您打算怎麼管”

今日是個難得的暖，明怡不一會就將面龐給曬暖和了，睜開眼笑道，“管廚房，不就是管人麼，這不是家常便飯”

明怡調教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那些年多刺頭在手里不是乖乖聽話

說完，明怡撐著把手打算起，“吃人手短，我還是得進去瞅……

不料青禾從那句話里生了幾分領悟，抬手攔住，

“不必，殺焉用牛刀師傅好生坐著，看徒兒替您把廚房管了。”

不等明怡反應，便見青禾大馬金刀往院走，明怡看雄赳赳氣昂昂那架勢，提醒道，“你收著點，別嚇著人家。”

“放心吧。”青的影一溜煙消失在角門。

明怡眼看走遠，把青禾搭在上的那件披風給扔開，抬步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方才為何在池塘邊停下，那是因為，聞到了酒香。

不用說，酒窖就在附近。

沿著池塘邊的石子路來到南面的水榭，到此，酒香濃，可見方向對了，正要循著味兒去，忽然左手邊抄手游廊下來一人，只見那人一月白長袍，高高瘦瘦，手里拿著把玉扇，優哉游哉往這邊來了。

上回敬茶宴見過，明怡認出來人，“十三弟”

那喚做十三爺的男子一愣，這才發覺水榭臺階立著一道悉的影，

“咦，嫂子嫂子您怎麼在這”

十三爺裴承玄是裴越的嫡親弟弟，大夫人荀氏生了一兩男，大兒已出嫁，大兒子便是裴越，小兒子便是這位十三爺裴承玄。

裴承玄今年方十二歲，個子還沒明怡高，見著明怡，連忙拱袖施了一禮。

明怡下了臺階來到石徑邊問他，“十三弟怎麼來了這偏院”

十三爺往前方一指，“這可不是偏院，這是我們裴府的酒……

話沒說完，恍覺失言，慌忙住了。

來對地兒了。

明怡眉開眼笑問，“這麼說，十三弟是來喝酒的”

裴承玄見明怡看穿自己的目的，倏忽一下就白了臉，“沒沒沒，嫂嫂，您弄錯了，您也看錯了，我今個兒沒來這……說完掉頭就走。

明怡抬手拉住他袖，稍稍用了一把力，就把裴承玄給扯了回來，裴承玄被牽了倒仰，踉踉蹌蹌穩住步子，無奈看著，“嫂嫂，我錯了，您可千萬別告訴我兄長，我真的是走錯了……

明怡截住他的話頭，“無妨無妨，那李太白不是有言，‘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來，我如今奉命監管廚房，職責在，我領十三弟過去。”

裴承玄愣愣看著，不敢置信，“嫂嫂，您真的不怪我”

“為什麼怪你喝酒乃真丈夫也，那些不喝酒的，才是異類!”

裴承玄腦海忽然閃現長兄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頓覺明怡說的對極了，一時以為自己尋到了知己，“嫂嫂果然見識非……

二人就這麼來到了酒窖前。

所謂酒窖也是一個四合院，而與廚房不同，這里幽靜異常，四下綠蔭繁盛，就連那寒風也跟著愜意了許多，唯一不妥之就是，一張長案橫在穿堂前，長案後坐著一四十來歲的管事，他著青袍，留著一小撮長須，淡淡往來人掃了一眼，就垂下眸干自己的活去了。

明怡還是頭一回造訪此，有些不著頭腦，看著裴承玄。

裴承玄一瞅那管事的神，就知道兄長下了命令，他是拿不到酒了，轉念一想，今個兒有嫂嫂在邊，頓覺生了幾分底氣，揚聲對那管事道，

“柳伯，嫂嫂如今管著廚房，說是要拿兩壺酒去灶上燒菜，還請柳伯通融，拿兩壺給嫂嫂。”

明怡覺得這個借口找的也極好，坦坦看著管事。

那管事見這兩位主聯袂而來也很是頭疼，起施了一禮，“請夫人安，請十三爺安。”

然後看著裴承玄，“家主吩咐過，十三爺不能飲酒。”

裴承玄知道自己早被裴越下了令，指著明怡，“嫂嫂也不行”

管事道，“夫人的名諱昨夜也被報來了此。”

裴越顯然有先見之明，自明怡三番兩次找他討酒喝，便防著這一手，傳令過來，給明怡下了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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