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卻還是低估了顧長寧。

顧長寧確然思慮了片刻未有回答蘇芷的話，然則片刻眉眼下彎，眸中溫和，“蘇芷，我先前告訴過你的，莫要被太多道義束縛住了。這事不曾有定論，你不用想著是我同嘉合縣主在爭什麼，順其自然方為上策。”

說著，顧長寧起，將手中載有顧家人手書的宣紙拿去了一旁琺瑯燭臺。

燭亮的刺眼，映在

姣好的面容上，顧長寧依舊目不斜視平靜自若，“陛下圣意何人可以左右？若陛下降下圣旨讓我做太子妃，我自當坦然接。賢妃此舉不過是為了自家侄，我又為何拱手將唾手可得為我家助益之機讓與他人？”

紙張被燭火點燃，化作一團灰燼。

“姑娘...你其實不必這般辛苦的，不必說主君夫人，就說二位公子也斷然不會借你之力謀得顧家門楣耀的。”

蘇芷有些心疼顧長寧，出顯貴，家中和睦，明明可以是無憂無慮度過此生，卻還是在想這些謀劃。

“外祖母教導我的可不是讓我靠著家里尋個平常人家謀個安穩日子過。”

蘇芷啞聲，心里嘆了口氣，同自家姑娘去慕容府時走了許多路，看過許多景，也經歷不事，照理說回到長安該是清福的時候了，不曾料想顧長寧自己愈發想將擔子往自己肩上放了。

——

東宮

深夜，圓月高懸于空中，而皇宮東側東宮之中也如月般沉寂。

麗政殿燭火明亮，夜里微風卻惹紅燭搖曳，映在幔帳上。

殿極是安靜，無一侍宮婢，只有筆墨與紙張相之音。

霍瑾宸卸下了發冠，墨發半散，神專注，下筆遒勁有力，一氣呵。只是他神微冷，眉頭微蹙，薄微抿，著些許冷峻疏離。

“殿下。周侍衛求見。”霍瑾宸近侍何公公小心翼翼進殿通稟。

他們這位主子忙于政務之時最厭旁人在側打攪，故而何公公略有忐忑。

“嗯，讓他進來。”

“殿下，您讓我查的事有消息了。”周準進殿行禮，無毫冗余作，開門見山便是回稟。

霍瑾宸批閱著手中奏章，未曾想及他讓周準去查了什麼，淡淡道：“什麼消息？”

周準微愣，前幾日太子讓他去查燕王與顧長寧之事，周準原以為由他所統領的諜報出手，此事必定干系重大，沒想到霍瑾宸并不記得此事。頓了片刻開口：“是顧姑娘與燕王之事。”

聞聲，霍瑾宸方才想起來，眸中流轉過幾分寂寥，放下握在手中的筆，示意周準繼續往下說。

“顧姑娘同燕王確實一同游歷甘州，據甘州員所說，那時恰逢甘州旱災，慕容府出錢出力在甘州設下救濟醫館，與甘州府一同賑災，顧姑娘當時同郎中學著救治災民，燕王是帶著賑災銀兩去的甘州，兩人這才有了集，不過據錢大人說，二人看著不像是初次相逢。而後...”

“而後什麼？”

周準繼續道：“而後顧姑娘宮，除了給太後和皇貴妃請安，便只去過溫昭儀宮中幾回。”

溫昭儀便是燕王母妃。

周準知道宮宴之上賢妃將燕王與顧長寧扯在一起之事，但卻并不曉得顧長寧是未來東宮第二位主子，想到霍瑾宸為了邊侍寥寥幾句話讓他去查明此事，便也能敏銳猜到幾分這位姑娘不太一般。

許久。

“居然還親力親為跑去賑災......”霍瑾宸神有些意味不明，或詫異或好奇。

周準原以為霍瑾宸在意的會是他的後半句，沒想到霍瑾宸開口說這般話，于是周準本就沒有波的神更加雪上加霜。

“殿下，是否要去查查兩人在甘州之前發生了什麼？”

“不用，以後會知道的。”霍瑾宸說這句話時沒了方才批閱奏章時的郁，反而角輕抬，似是很期待。

隔日一早顧長寧便去給太後取清晨甘煮茶喝，忽而的瓢潑大雨卻讓措手不及。抬眼去整個皇宮被籠罩在了一片朦朧之中，主僕倆幸而路過花園中涼亭暫且躲雨才未曾渾。

氤氳水汽中，顧長寧恍惚瞧見一紅裝子踩著水往這邊走來，待由遠及近顧長寧才發覺原來來人則是個“不速之客”。

徽德公主黑發全然被雨淋，發在白的臉上，披風沉重地系在肩上，瞧著比顧長寧還要狼狽，然而即便如此卻抱著個青花觀音瓶守在懷里一刻也不肯撒手。

徽德瞧見顧長寧時顯然始料未及，眼底留存些許尷尬，沒搭理顧長寧便坐去了一旁石凳上。

“參見公主。”

徽德不理顧長寧，小心翼翼將瓶子放在石桌上，而顧長寧也不在意，自顧自起了。

涼亭里一陣兒寂靜，只有雨水拍打在金磚上的聲音。

直到徽德瞥見蘇芷手中同樣拿了個紅釉瓶這才著急起來，“你也是給皇祖母采清的？”

“是。”顧長寧點頭。

“你不許給！”徽德口而出。

顧長寧不惱反笑，“敢問公主臣為何不能給太後清？”

“我才是一直給皇祖母采清的，反正你不許給...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進宮是做什麼的，不就是為了嫁給六哥做他的太子妃？”

顧長寧看著徽德不甘示弱的模樣卻也沒有搭話，任由這位公主自顧自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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