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冬剛退出院子,就撞到一個寬厚的膛上,隨即被人輕輕攬住。一清冷的氣息縈繞鼻息,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潘瀞的臉,已經沉要殺人了。
他破口罵道:“宋修臣!你|媽的,又來幹什麽?”
宋修臣淡淡地道:“怕你欺負我家阿冬,來給撐場麵。”
薑冬轉頭看了宋修臣一眼,他似笑非笑的,眼中還帶著淡淡的嘲諷意味。別說潘瀞脾氣不好,就算他是個泥菩薩,此時吃此刻也要然大怒了。
潘瀞捂住口,緩了好半天,才指著宋修臣道:“武功不如我,就打量著氣死我是不是?都說宋修臣擅長兵不刃,我算是知道了。”
薑冬看宋修臣這樣子實在有些欠揍,也覺得有些不妥,連忙低聲道:“別玩了!”
宋修臣笑瞇瞇看向,“我沒玩,我怕他欺負你,特意來接你回去的。”
薑冬看了潘瀞一眼,實在是沒臉再待下去了,掙開宋修臣的手,牽著蘭衡氣呼呼走了。
蘭衡一雙眼睛氤氳著水霧,也看了潘瀞一眼,了,終究什麽也沒說走了。
巷子裏,就隻剩下宋修臣和潘瀞兩個人。潘瀞看著薑冬的背影,對宋修臣沒好氣道:“姓宋的,你能不能把你媳婦關了?紅杏要出牆,你要做烏王八蛋了,到時候可別說是老子勾引的,老子可什麽都沒做。”
宋修臣道:“那我是不是應該防範於未然?永絕後患。”
潘瀞懶洋洋地倚靠在門上,“永絕後患?你有那個本事嗎?”
宋修臣低低一笑,“罷了,我有本事殺你,也沒本事和薑冬代。”
潘瀞哼了一聲,“來幹什麽啊?”
“不是說了?給我媳婦撐場麵。”
“你媳婦都走了。”
“順便來知會你一聲,去留隨意,我不攔你。你若是惜命,大概支撐個十年八年不是問題。”
潘瀞問:“你那藥有這麽厲害?”
宋修臣微微點頭,“你若是散盡氣運,那麽,長命百歲也有可能。”
潘瀞皺了皺眉,“散盡氣運,那老子跟個廢有什麽區別?”
宋修臣看了眼半掩的院門,裏麵還有個子跪在地上,渾發。他想了想,最終也沒說什麽,隻是道:“這件事,你自己決定,我就不做這個惡人了。”
潘瀞一挑眉,“不是,你什麽意思啊?”
“讓你長命百歲,世間多一大禍害,我不是惡人是什麽?”
潘瀞歎了一聲,擺手不耐煩地道:“滾滾滾!”
宋修臣笑了笑,拂袖轉,揚長而去。潘瀞靠在門上看了一會,歎道:“薑冬,你眼神也太不濟,這種小白臉有什麽好的?”
宋修臣將他的念叨盡數聽在耳中,沒有轉,腳步微頓背對他道:“過些年還想拉下臉來找我喝酒的話,我勸你說幾句。”
潘瀞愕然,半響,才喃喃道:“誰找你喝酒?”
他眼中,五分落寞,五分釋然。轉走回院中,看見那個小婢還跪在雪中,雙手也按在雪上,凍的通紅。
他道:“起來吧。”
婢並不起,哽咽道:“主上,您別趕我走。”
潘瀞道:“我什麽也沒說,你怎麽知道我要趕你走?”
滾熱的淚水從的眼眶中湧出,滴落在雪中,輕輕打,沒有回話。但明白,潘瀞是想趕走。
不走。走了,就再也沒有人陪著他,多活一年,兩年,十年,又有什麽區別?
潘瀞道:“我是個廢人,無用之人,不能給你帶來榮華富貴,名利權勢,一概都是過眼雲煙,你在我邊,圖什麽?”
道:“奴婢的命,是您給的。”
“你是死士,我不記得我救過你。”
“奴婢在為您的死士之前,是東郡的農家貧。我爹將我娘毆打致死,我為了給娘報仇,一刀殺了我爹。後來,府收押我,要將我淩遲死,是您,在死刑犯中將我挑選出來,為您的死士。這些年,奴婢在您邊,服侍過華衍公主,也侍候過嫿煙娘娘,奴婢若是願意離開,必然不會再回潼川找您,天下之大,奴婢無可去。”
潘瀞看著,他從來隻知道是一個忠心耿耿的死士,忘記了的來。
原來,在若幹年前,他從一批將要行刑的囚犯那裏挑選了,也許是的故事,讓當時的他很有吧,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他其實與同病相憐。
但,那些無關要的事,他早就忘了。
“你起來吧。”
婢遲疑了一下,從雪地中站了起來,雪水早已經將的子和袖口浸。
他道:“抬起頭。”
抬起頭,眼中含淚著他。並不算那種很驚豔的人,但是看久了,會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覺。
“我若隻能活十年,你當如何?”
“主上若是死了,奴婢,也就不必存在於世上了。”
潘瀞嗬嗬一笑,帶著些自嘲的意思,“沒想到,在這世上,還有一個人……”
頓了頓,他道:“我要雲遊四海,逛遍山河。”
“奴婢陪主子一起。”
潘瀞仰頭看了看天,“又要下雪了。”
他手,從桌麵的石盒中拿出一塊致的梅花狀的糕點,咬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咀嚼。
吃完糕點,他甩了甩袖子,走出小院。帶著一種絕塵的清淡,什麽都是過眼雲煙。
他走出幾步,回頭見那婢還愣愣站在原地,“後悔了?”
婢回過神,“主……主上,這就要走嗎?”
“是該走了。”
“不去和蘭衡公主還有皇後娘娘說一聲嗎?”
潘瀞微微一笑,“說什麽?雪落之前出城,你再磨嘰,就不用跟我一起走了。”
小婢連忙搖頭,“不,奴婢什麽也不說了,奴婢和您一起走。”
“那還不快走?”
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卻本無所察覺,滿心歡喜跟在他的後。“奴婢永遠跟著您。”
“廢話說。”
“是……奴婢,奴婢永遠也不離開你。”
“還說?”
“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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